何秋韵上前一步,一把将迟宴嘴里的东西拽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
“小心。”迟宴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何秋韵伸手把迟宴往右一推,一转身,将许松禾猛扑到地。咚!一声巨响,许松禾后脑勺直直着地,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渗出股黑色液体。何秋韵颇为嫌弃地皱起眉,修长的手指嵌入许松禾的脖颈。
“草——”
许松禾龇牙咧嘴地大叫一声,他喘着粗气,瞳孔紧缩,拧着脖子要去咬何秋韵的手腕。
何秋韵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蚕丝从指尖钻出。银白丝线一改常态,“嗖嗖”两声像一把暗器,刹那间将许松禾捆绑起来。许松禾在地上扭动身体,他大张着嘴喘了口气,粘稠的唾液顺着嘴角流到地上。
“啧,脏死了。”何秋韵收回手,退后一步,扭头问:“迟宴,他刚刚是这样绑你的吗?”
迟宴避开他的问题,淡声说:“能不能先把我解开。”
“别急,等我解决掉许松禾,就可以直接出梦了。”何秋韵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迟总,身材不错。”
何秋韵扬起手腕,蚕丝随着他的动作把许松禾往上扯了扯,勒得对方呛咳一声。几只蝴蝶从何秋韵身后飞出,3、2、1……
“卧槽,迟宴你今年的装扮怎么这么少儿不宜?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是万圣节活动,不是什么......”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个男人的惊呼声。
那人飞快两步踏上楼梯,见到楼上不止迟宴一人脚步一顿,他看了看何秋韵又看看迟宴,干笑一声:“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何秋韵在听到这人声音的一瞬眉心一跳。
秦泽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穿着件粉色连衣裙,头上戴着小洋帽,帽檐处伸出来两只灰色耳朵,他跑起来时脚上的小高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屁股后面那条辣眼睛的大尾巴摇摇晃晃。
——这不会是狼外婆吧。
梦里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许松禾像是吃了兴奋剂,漆黑的瞳孔变得猩红,身体肉眼可见膨胀起来,撑断了缠绕在身上的蚕丝,变得足有三人那么高。
秦泽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叫了一声:“现在万圣节道具都做得这么逼真了吗?”
迟宴忍无可忍:“秦泽琰,过来把我身上的东西解开!”
秦泽琰愣了一秒,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照做。
何秋韵向前跨了一步想遏制住还在膨胀的许松禾,但他双腿打颤,身体里冒出一种本能的恐惧。他啪的一下摔倒在地,随后,爬起来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你去哪?”迟宴身上刚解脱束缚,却见刚刚还胸有成竹的青年脸上带着点惊恐,像一道残影从跟前掠过。
何秋韵来不及解释,大喊:“跟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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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满圆润的萨克斯声从大厅里传来,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不论男女老少,皆穿着怪异的服装。何秋韵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众人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谁啊,踩到我衣服了。”
“谁在这里乱钻,怎么这么没礼貌。”
“搞什么啊,有病吗?”
何秋韵额头上渗出冷汗,耳边这些声音变成密密麻麻的“嘶嘶”声,他一句也听不清楚。
黑暗笼罩在他的视线里,面前那张放满法式糕点的桌子变成救命稻草,他弯身躲到桌下,丝绸桌布垂落下来遮挡住他的身影。
——许岁岁在害怕,即使他已经只剩下一部分意识,看到许松禾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他的恐惧比想象中更庞大,连何秋韵也被他影响。让他产生梦魇的根本不只是幼儿园,他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他是摄像机,记录下了许松禾的犯罪事实。
但他只是个小孩,一开始或许并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随着他逐渐长大,这碟映像就像是慢性病,提醒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步步将他吞噬。
“别怕。”何秋韵试图在脑海里和许岁岁对话:“师父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许岁岁那股意识在脑里晃了晃。
何秋韵接着说::“坏人是会受到惩罚的,我保证。”
「他说,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要杀了我。」
何秋韵面露冷意,但还是将火气强压了下去:“师父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更何况……爸爸也会保护你。”
听到爸爸,许岁岁愣了愣「爸爸很厉害对吗?」
何秋韵想也没想回答:“对,爸爸很厉害。”
话音刚落,桌布一角被人掀开,水晶灯的亮光从外袭来。
迟宴半蹲着站在桌子前,他一手撑着桌沿,一手向何秋韵伸来:“快,追上来了。”
秦泽琰紧随其后,他气喘吁吁,上起不接下气:“我说……何先生……你跑得也太快了……”
何秋韵将手放进迟宴掌心,被人一把从桌底拽出。
大门处传来一阵惊呼,许松禾庞大得极近变形的身影从门框挤过,他所行之处留下一道不知名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众人四散而逃,大厅内乱成一团。惊呼声盖过音乐声,酒杯、碟子……数不清的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咔嚓脆响。
无数黑影从何秋韵身旁跑过,狭窄的桌底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那是什么?那不是道具?啊啊啊什么东西?”秦泽琰后知后觉惊叫一声,狼尾巴低垂着摇了两下。
何秋韵拍拍他的肩将他挡在身后,这人显然是个不知道自己是npc的npc。
他毫不留情道:“你不如先看看自己穿的什么。”
秦泽琰低头一看:“……卧槽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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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将许松禾包裹的一瞬,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周围嘈杂的人声消失,只留下萨克斯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原本清新悠扬的萨克斯声打了个转,像开了二倍速一样画风突变。
何秋韵的鬓发被风吹起,细白的脖颈露出好看的弧度。他就那样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肩头停留着一只淡青色蝴蝶。
迟宴站在他身后,略眯起眼,视线落在青年清瘦的背影上。
秦泽琰见到跟前的一幕整个人晃了下神:“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迟宴瞥了一眼身边这人,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泽琰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真打扰到你了?”
迟宴倒也不否认,只是说:“你穿得太辣眼睛了,能不能走远一点。”
他说着往何秋韵那边走去,秦泽琰嘴角抽了抽,翘起兰花指拎着自己的裙摆冲他没好气喊道:“我这是……制服诱惑,你懂个屁!”
**
此时许松禾已经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他耷拉着头,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半跪在地。他身上那件黑色卫衣早已破烂不堪,模糊的血肉上粘黏着不知名物体。
他定睛瞅向眼前两人,突然发出诡异的笑:“迟宴,你和你那倒霉的朋友一起去死吧——他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他活该,他死了,一切就是我的了!”
何秋韵的目光穿透他的身体,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你能不能闭嘴,嘴太臭了,熏到我了。”
许松禾不理会他,他显然对一旁面无表情的迟宴更感兴趣,他咧了咧嘴角,颇为挑衅地冲迟宴扬扬头说:“迟总,你说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你抓不到我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抓到我,你们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们都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许氏不照样还是我的……哦,对了,还有那该死的小兔崽子,许岁岁是吧,一个杂种也配跟我争?他也一起死了算了!”
何秋韵再也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蚕丝在他身后扭动着,迫不及待。他一手插在长衫衣兜里,另一只手向许松禾抬起。
“等等。”迟宴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何秋韵侧过头:“怎么了?”
迟宴把衬衣袖口往上挽至小臂,露出了精悍的肌肉。铮亮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声,他缓步在许松禾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着的人,眼眸里映出对方丑陋的身影。
砰!迟宴拳头破空而出,硬朗的拳头落在许松禾右脸,那一块皮肤立刻浮现出红晕。
空气静了两秒。
“你他妈——”许松禾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拳砸在他另一侧脸上,双颊火辣辣地疼。
迟宴在衬衣上擦了擦手,啧了一声,眼底透着寒意。
他转了转手腕,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两拳,一拳是替许松柏打的,另一拳是替许岁岁打的。”
他说着停了两秒,闷笑一声说:“至于我的那拳,你先欠着,出去后总有一天让你加倍还回来。何秋韵,你可以继续了。”
何秋韵微微眯起眼,迟宴那两拳干脆利落,像只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猎豹,捕捉到猎物后精准出击。
何秋韵想了想,对脑子里的许岁岁说:“看见了吗,爸爸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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