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604病房,你要一起来吗?”
何秋韵手里拿着刚烧好的开水,只得用脑袋和肩夹着电话。
他倒了杯水给病床上的韩冬递去,抬头看了眼马上到底的吊瓶,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嗯,你先去吧,我马上来。”
他说完挂断电话,却见韩冬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的表情,选择无视。
韩冬见他看过来,问:“迟宴又来找你了?”
何秋韵按下病床旁的呼叫按钮:“不是来找我的。”
韩冬满脸写着不信:“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天天和你在一起?”
“他人怎么样?看起来怪凶的……他不会欺负你吧?”
“他来干什么的?你要去找他吗?你们要去干嘛?”
何秋韵忍无可忍,掰了瓣橘子堵住他的嘴。这橘子是他专门挑过的,外皮绿油油的,绝对甜不了。
韩冬被酸得面部皱成一团,好半天才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仰着脖子大喊:“你这是谋杀!”
何秋韵冷笑一声:“你话太多了。”
韩冬不服气,喝了口水后坚持道:“所以你和那个叫迟宴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秋韵扬了扬眉毛刚想回答,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刚刚出去买饭回来的护工大叔。
“他液快输完了,我已经叫了护士。”何秋韵对大叔叮嘱了一句后向门外走去。
韩冬不死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何秋韵转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你真想知道?”
韩冬点点头。
何秋韵眨眨眼:“唔,我们在养一个孩子。”
韩冬:?
何秋韵步履轻快,想到关门前韩冬受到冲击的表情,他弯起眼笑了笑。自从他们关系闹僵之后,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难得这么和谐。
他很快到了604病房前,房门紧闭着,只有江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何先生。”江海给他打了个招呼。
何秋韵冲他点点头:“迟宴在里面?”
“嗯。”江海说着站起身来:“您要进去吗?”
“不用了。”何秋韵拦住他,在江海刚刚的位置旁坐下:“我在外面等吧。”
说起来,迟宴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昨天迟宴从李满家出来后就回公司了。何秋韵本来以为至少得等上一天,结果早上刚起来,就见迟宴把许松禾酒驾的事全部整理好发给他了。
何秋韵这样想着,看了看身旁的江海。江海和之前一样拿着个公文包,像是随时随地就能从里面掏出东西开始办公。
何秋韵和他虽见过几面,但并不熟。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沉默得有些尴尬。
他随口找了个话题:“江先生昨晚加班了?”
江海愣了愣:“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他……”何秋韵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下去,他想起赵明星和秦泽琰,也许迟宴是找他们帮忙去了吧。
江海坐得笔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迟总平时很少要求我加班,要加的话也会给加班费。”
何秋韵觉得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帮老板说好话的,他笑了笑问:“迟宴这人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好相处吗?”
“不是很好相处。”江海毫不犹豫,他顿了顿接着说:“嗯……他对工作要求比较高,所以严厉一些也很正常。不过,在工作之外,迟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话音刚落,两人身旁的房门“哗啦”一下被人打开。何秋韵抬头,只见刚刚才被江海打上“好相处”标签的迟宴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何秋韵缩缩脖子,小声对江海说:“江先生,现在算是你们的工作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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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宴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他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周身冒着冷气。他是刚从公司过来的,穿着一身正装,额发用发胶抹到脑后,将他深邃的眉眼全部露了出来。
这还是何秋韵第一次注意到迟宴的额头长得这么饱满。
迟宴没说话,默默走到何秋韵跟前站住。他低下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低低地问:“怎么不进来?”
何秋韵用脚背碰了碰迟宴的裤腿,仰着头看他:“怕打扰到你,怎么了?在里面被欺负了?”
迟宴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很臭,他松了松眉毛,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李满说的都是真的。”
何秋韵大概能猜到迟宴在想什么,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资料他全看过了,被撞的是个今年要参加高考的学生。小孩成绩不错,考个重点大学绰绰有余。结果好好地走在路上被撞,得在医院里躺几个月养伤。
那学生的家长本来是不同意和解的,但许松禾威胁他们说,如果不同意,不仅要让他们丢了工作,还要让小孩没办法参加高考。
想想许松禾那样的人渣现在还逍遥法外,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生气。
何秋韵站起身想拍拍迟宴的头,他看向对方的额头,随后视线又落到他特意做的发型上,最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们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不是吗?”
迟宴“嗯”了一声问:“你去哪?我送你。”
何秋韵:“不用,我去楼下找韩冬。”
迟宴沉默两秒后道:“那我也顺路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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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被迟宴打发去车里等了,何秋韵和迟宴没坐电梯,两人缓缓走在楼梯间里。
“你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吧?”何秋韵问。
“嗯。”迟宴说着伸手拉住何秋韵的胳膊,“小心。”
何秋韵的背部靠着迟宴的胸膛,两人靠得极近。
他刚刚快要落脚的地方缺了一小块瓷砖,要不是迟宴拉住他,可能待会儿就要去和韩冬做室友了。
他转头冲迟宴笑了笑:“谢谢。”
迟宴放开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何秋韵悠悠道:“这不是有你嘛。”
迟宴一顿,没再说话。
两人走到韩冬病房门口的时候,护工大叔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何秋韵有些疑惑:“您怎么不进去?”
大叔露出为难的神情:“里面……”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住院部的病人和陪床家属大部分都午休了,只有个别病房里传来不怎么清晰的午间新闻的声音。
何秋韵疑惑,怎么了?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面前的房间里传来。
“我就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不回家?谁给你付的住院费?”
何秋韵听见这声音的一瞬就冷下了脸,眼睛里透出寒气。
——是韩林恩。
“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没人回答,韩林恩音量加大几分:“你老子在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回答!”
韩冬冷哼一声:“你给我找的工作?我猜猜,又是王总?”
他不等韩林恩接话,继续道:“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从今天开始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你说什么?你……你……”韩林恩像是被气急了,大喘了一口气道:“是不是何秋韵和你说了什么?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和那个贱人接触,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此话一出,门外一片死寂。护工大叔悄悄抬眼看何秋韵眼色,迟宴则是握紧了拳头,马上就要上前进去。
何秋韵面色如常,拉住迟宴,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对他说:“再等等。”
迟宴咬了咬后槽牙,他认出了里面的男人。很明显,他就是那个在何秋韵还没成年时就抛弃了他的“养父”韩林恩。
迟宴侧头向何秋韵看去,对方微微皱着眉,仿佛压根没有听见刚刚那些污言秽语。何秋韵能这么冷静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些话了。
想到这,迟宴心中的怒气更重了。
房间里,韩林恩的声音再次传来,此时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气了。
他换了一种语气,那声音黏腻得让人不适:“你以为你逃得掉?你忘了我手里的这些照片吗?你想让大家都看见?”
韩冬没有说话。
韩林恩嗓子眼里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哈,还是说,你想让何秋韵看见?”
——“咚”的一声,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你给我滚出去!”韩冬大叫着,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喘息声。
何秋韵再也听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内,何秋韵走时放在床头的热水壶正躺在墙边,滚烫的冒着浓烟的开水缓缓从瓶口处流出。
韩林恩显然被韩冬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略有些狼狈地站在墙边,裤腿被洒出来的水浇湿了一大片。
韩冬弓着背坐在病床上,他眼眶通红喘着粗气,见到来人瞳孔紧缩,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哥…………”
何秋韵扫视了房间一眼,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刚刚那声音让他心头一跳,他还以为是韩冬从床上摔了下去。
但目前看来,韩冬除了情绪有些激动,其他还算正常。
他走上前帮韩冬顺了顺背,韩林恩却像疯狗一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他扑来。
迟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他大手一挥,将韩林恩扔到地上,不让他靠近何秋韵半步。
“他妈的你谁啊?”韩林恩恼羞成怒,但面前的男人身材健壮,他只敢站在原地骂了一句。
何秋韵语气冰冷:“韩冬不是说了和你断绝关系?你耳朵要是没用的话,建议捐给有需要的人。”
韩林恩像是听了个笑话,他没理会何秋韵的话,而是扬扬手里拿着的东西,直勾勾看着韩冬的眼睛对他说:“你确定?”
何秋韵微眯起眼,韩林恩手里拿的是照片?关于什么的?
“你有病?韩冬他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何秋韵话还没说完,感觉衣摆被人拽了拽。
他转头,韩冬眼眶红红地摇了摇头:“哥,先让他走吧,没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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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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