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噎着一句话没讲,“一切为了赫法斯星系的和平。”
这要是说出来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再者说,丁泽很明显和他不是一路人,实在没必要为这横加事端。
丁泽听着他的中二宣言,没有嘲笑。罕见地抬起他一直垂着的脑袋,直视着何乐昭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说:“你会的。”
“谢谢。”黑发男生大大方方一笑,“你也早点养好身体,可别掉队。”说完,就从医务室跑出去了。
透过医务室的窗口,能看见蓬蓬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午后的阳光给奔跑的青年渡上了一层金边。丁泽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光落在自己的眼皮上,骨子里的阴寒都消减了几分。
那一头,何乐昭紧赶慢赶地回到了自己的队列。气还没喘匀,加里教官就踱步到他边上,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体力可以啊,带着负重还能跑这么快。”揶揄地瞅他,“打败起码90%的新生了。”
他一低头,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没解开的绑腿。教官又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轻轻地耳语:“去,再加个两组。”
何乐昭一双笑眼里的光一瞬间灭了,他僵僵地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教官。
教官不理他,杵了他两下,“快去!”
不得已,何乐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负重堆走去,规规矩矩地多加了四包。不少人的视线追着看过去,不明就里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欣羡嫉妒者有之,意味不明者有之。
何乐昭撅着屁股绑负重的时候,莫名如芒在背。绑着六包负重,他顶着众人的视线一步拎着一步,走出一股深陷泥沼的狼狈感,本就被晒得泛红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温。
好不容易归队,继续听加里教官的话疗。
“我得提醒你们,注意自身体质能否和机甲系匹配,是不是能适应机甲系高强度的训练。这只是个前菜而已,甚至都没有上正餐,如果这种强度都不能坚持下来,我不认为能经受得住接下来的训练。这句话,也麻烦转告那位晕过去的同学。”加里拿眼神示意何乐昭。
“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有的时候,离开不是放弃,也可能是个全新的起点。”
教练没有刻意拔高自己的声音,就只是沉稳地叙述自己的经验,同伴的经验。在训练场兜着圈陪着一帮带着两组负重就汗流雨下的新兵崽子。很难想象一个脸上带疤,凶神恶煞的少校竟然是走絮絮叨叨的男妈妈路线。
“好了,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到这里,把负重放回去,快去吃饭吧!那几个瘦得像小鸡仔子的,晚上多塞点,不然下一个晕倒的就是你们了。”
直到星星爬上天空,教官才统一下令解散。训练场乌泱泱的人马一下散开,又全部奔流向出口,率先奔出训练场的,像离了笼子的鸟,直飞向食堂。
机甲系位置偏,离出口远,何乐昭还比别人要多解两组负重,落在大部队的后头。拖着乍然一松的全新腿脚,揉了揉空空荡荡的胃,看着距出口还有好长的一段路,他生无可恋地垂下脑袋。
“早知道也给自己备几管营养液了。”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一只握着营养液的手突然冒出来,好险营养液的管子没戳进鼻子。何乐昭小狗甩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金发室友,神色冷淡,漠然地说:“剩下没喝完的,还你。”
“谢了,哥们!”何乐昭握着自己花钱买的营养液真诚地道谢,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装了星子。
急吼吼地一管营养液下肚,机器人小何才觉得自己的零件能运转起来,刚刚感觉都要卡壳了。恢复活力的小何又往他的漂亮室友那儿挤挤蹭蹭。
“你今天的训练感觉怎么样?”
“还好。”
“哦哦那就好,怎么样,我让你带营养液没带错吧。下次还是要带点营养液、能量棒应急,中午吃的真不够消化的,我现在喝了一管营养液还饿着呢。”他一脸得意地斜觑着一旁的室友。
诺兰瞧着他的小眼神,手指头发痒,面上还是一派沉静。“嗯。”
瞧着室友八风不动的端庄样,何乐昭垫起脚就是一个勾脖,直把诺兰勾得身子一歪。他贱不嗖嗖地看着室友蹙起的眉头,心里一下爽了。“嘿,好兄弟就得这么走。”
诺兰对这样亲近的动作很有些陌生,不大习惯。但看着周围一圈勾肩搭背的身影,有些女生还手挽着手,更有甚者十指相扣的,他也没提出异议,索性就保持着这么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
“我跟你说,我今天可倒霉了。我帮一位晕倒的同学送去医务室,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被……”何乐昭一面喋喋不休个不停,这勾着脖子的手碰到室友的金色长发也不大规矩起来。发丝冰冰凉凉得,还很光滑,他只敢轻轻碰碰,又立马做贼心虚地蜷起手指。
有些人表面上正经地跟室友聊天分享日常,私下里默默放下垫起来的脚后跟,勾着室友脖子的手顺着人家漂亮的金发悄悄滑下来,末了还要在人家的发梢上捻一下。
诺兰看着陡然亢奋,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的何同学,一脸莫名。“莫名其妙脖子也不勾了,也不知道扶一把瘦猴子有什么可兴奋的。”他直起身,脸上表情更淡了。
心虚的某人什么也没察觉,高高兴兴地和室友在人群里挤挤挨挨往食堂走。
开学首日的新生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如倦鸟归林般回到了宿舍。按理说,大家辛苦一天,洗洗睡早点休息才是正经。但总有人爱好就是搅风弄雨,片刻不得消停。
何乐昭和诺兰刚回到宿舍,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大力又迫切。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何乐昭打开宿舍门,诺兰倚着墙站在他身后。门一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生出现在门口,两边还分散站着一群人,倚着走廊壁,不停地捏着贴在身上的精神力贴片,不时还抖两下脚,一看就来者不善。
眼镜男的面貌实在有些平平无奇,没什么记忆点。何乐昭迟疑了好半晌:“……蔡凯?”
对面的人轻蔑一笑:“是我。别装不认识我,行吗?”
“我现在来,是给你科普一下我们联邦第一军校规矩的。第一条原则就是,”蔡凯一字一顿,还伸出右手指,配合地点着何乐昭的肩膀,“弱、肉、强、食。”
机器人小何感觉自己的脑子又锈住了,实在是眼前这幕有些让他匪夷所思得想笑。倚着墙的诺兰连姿势都没变。
“嗯嗯,所以呢?”
“所以?你说所以什么?一个C级精神力的废物耍什么横?”蔡凯不经意瞥见诺兰毫不在意的神情,一时又大为光火,迫不及待地把才打听到的消息嚷嚷了出来,“还有一个D级的废物室友,拜托,你们在拽什么啊!耍什么帅啊!哪来的底气!啐!”
“D级哎!在我们联邦第一军校得算残废吧,这得是精神力残疾吧。”蔡凯一口一个“残废”“残疾”的,声音也丝毫不见收敛,激得边上的宿舍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乍一听到诺兰是D级,何乐昭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但他面上还是稳住了,只拿余光瞄室友,却不想正对上自己室友直勾勾地视线,他赶忙回神,对着还在不停讥诮叫嚣的蔡凯就是一个利落地锁喉捂嘴,还不忘警惕他身后的一群人。
“同学!你到底要干什么?”好脾气的小何同学都被这个奇葩激得有点上火气。
何乐昭:没惹。
“唔唔唔……”蔡凯扒拉着何乐昭那双铁钳一样的手,企图说话。
何乐昭不自觉地又加了点力气,语气沉沉地警告他,“别再瞎嚷嚷。”然后松开了手。
蔡凯抹了把脸,揉揉像是脱臼一样的下巴,仍理直气壮地说:“C级D级在联邦第一军校得依附我们A级B级,这是规矩,听明白了吗?”
经过漫长的铺垫,终于图穷匕现。这像是一个信号,前面都是小打小闹一般,蔡凯身后的那群人不在若无其事地做个背景板,慢慢站直身体,默默围拢过来。
诺兰默默站直,揉着手指关节,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高年级大佬,想以后能正常训练生活,你们这些废物少不得要他们帮忙,这引荐的人情就不跟你们算了,你给我磕头道个歉就行,为你下午对我的冒犯。”蔡凯一脸小人得意地嚣张气焰。
何乐昭这时才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祖宗,合着下午顶了一句“训练场上见真章”就受不了了,还需要拉帮结派,拜山头,带着一群打手来宿舍门口堵自己。
他无语地摸摸后脖颈,不以为意地环视了一圈,连着蔡凯拢共5个人。
“老天,我真的不想惹事。”
他勾勾手,“蔡凯,附耳过来。我私下跟你说,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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