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电视在放着新闻联播,却迟迟不见云枝婳的身影。惊蛰在叼着它的毛线球跑来跑去,球上面沾满了它的口水。
他故意将它的球踢进沙发底下,导致它怼着嘴巴乱啃,急得嗷嗷乱叫。
云枝婳刚洗完澡裹成球出来,见柯诀踩在软乎乎的地毯上,嘴角戏谑地上扬,整个人看上去坏透了。
他就穿了件打底的黑色高领紧身毛衣,站在灯光下,头发长到齐肩,从侧面看微微遮住了眼睛。
她抬脚上前,睨了他一眼,随后跪在地毯上弯腰把沙发底下粘了几缕蜘蛛网的毛线球掏出来。
“你越来越惯着它。”柯诀觉得她越来越溺爱它,莫名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云枝婳觉得他有些好笑,“它长的帅啊,我是颜控。”
“我长得不帅?”他突然较起劲来,有些不依不挠。
她觉得这问题很幼稚,不想搭理,直接起身说:“我先去商店买点东西。”
“我给你做了饭。”
柯诀后面这句话几乎和她同时说出口。
云枝婳平静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有人往心湖中央投掷了一枚石子,将其濡湿。
她微张了张嘴,攥住衣角的手指紧了紧,过了好一会才说:“那先吃完再去吧,我正好也饿了。”
—
云枝婳吃饭速度很慢,细嚼慢咽的,等收拾完已经很晚了。
外面的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柯诀拿上挂在实木晾衣架上的棕色外套,说太晚了不安全,要跟着她一起去。
狭窄巷弄中的石板路踩的吭吭作响,两旁停满了摩托车,昏暗的路灯上盘旋着许多细小的蚊虫。
小商店还在开张,窗户里的光亮映出。云枝婳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在门口等我吧。”
“嗯。”他看着她拉开门进去。
还没抽完一支烟的时间,就见她提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他别开眼,不用说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玩意儿比拿一包卫生巾招摇多了,云枝婳也实在搞不懂那些老板到底怎么想的,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去的路上她缩了缩脖子突然聊起话题,“说起外婆,我好像一直没有见过你妈妈。”
“说实话我也没见过。”柯诀重重咬了下嘴唇,继续说:“小时候不懂事,我爸就天天骗我说我妈去外地工作了,后面懂事他觉得瞒不住了,才告诉我她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也不知道拥有母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云枝婳感觉自己把天聊死了。
她以往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人和事上都能主动也能果敢,但在捞不到好处的时候也绝不会多管闲事。
但今晚,她决定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那柯叔当时这么年轻,没再找过别的女人?”
柯诀语气淡淡的,“也不算吧,他后面碰到过一个情投意合的,结果对方劈腿暴发户了,我爸就没再往这方面动心思了。”
果然,人就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柯音提到过梁斯炜的缘故,她现在脑海中又想起当初捉奸在床的名场面了。
令人作呕。
“怎么了?”尽管很黑,他还是看出她的脸色难看。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恶心的事情。”话音刚落,云枝婳又说:“我们的方案通过了,那是不是要把成品先做出来。”
“是,情人节那天开展,我们在那之前弄出来就行。”柯诀对这个还是挺有信心的,也不着急。
云枝婳性子就比较急,“那我们提前几天完成吧,我不想到时候万一出现意外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行,听你安排。”他很快答应。
这令她有些心安。
*
前两天吃了凉性食物,傍晚又吹了风,果不其然,晚上云枝婳不仅生理期痛的要命,还感染了风寒,感冒发热。
双重打击。
她捂着肚子摸索着手机给柯诀打电话,本以为他睡觉前可能开了免打扰模式,没想到这么快,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他被吵醒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柯诀的房间就在隔壁,她的厕所刚好与他的房间一墙之隔。家里隔音不好,她上了很多次厕所冲水的声音他那边能听见,也不敢睡太死。
“肚子痛,还有点发热。”她声音哆嗦不堪。
他立刻从床上弹起身,敲了她的房门。
云枝婳颤颤巍巍地走到房间门口开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柯诀见她头冒虚汗,一副疼的快要晕倒的模样,他脑袋一片空白,直接什么也没想地将人打横抱起。
去市中心医院的话路程得一个小时左右,那还得再疼一小时,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把她快速抱去了村里的小诊所。
村医这个点正睡的打呼,由于职业上的习惯会很惊醒,听见急促且沉重的敲门声后翻身下床披件厚衣服,背好药箱就把门打开了。
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柯诀感受到贴在怀里的身体不停地发抖,着急忙慌道:“盛姨,你快给她看看。”
他缓了缓,开始逻辑清晰地说:“她前两天吃了凉性食物,然后今天傍晚吹了冷风后又来了生理期,还有些发热感冒的症状。”
年近半百的盛姨手脚灵活地给她简单做了个检查,开始对症下药,见效很快,云枝婳觉得那种剧烈疼痛感消减了一大半。
她点滴挂完一瓶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屁股下面垫着柯诀的外套,应该是他起床的时候扯错了,很薄,不是这个天气穿的。
盛姨坐着连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哈欠,起身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一开始那么烫了。
“还好来的及时,不是烧的很严重,前段时间有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家长没有及时发现,送过来的时候脑子已经烧坏了。”盛姨庆幸道。
云枝婳还是全身疲软没什么力气,就干巴巴地听着她讲。
反倒是柯诀开了口回应:“是傻了吗?”
盛姨摇着脑袋叹息道:“是的嘞,小朋友这么小,又不知道自己在发热,难受的哇哇大哭时家长这才发现。”
她之前没见过云枝婳,瞅了几眼后忍不住八卦道:“小诀,这是你女朋友吗?长的这么标志。”
云枝婳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以为他走神了,便声音软绵绵地替他答:“不是,是关系很好的姐姐。”
“关系很好的姐姐啊。”盛姨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好像弄懂了似的,“我说他小子平时看着很稳重,怎么刚刚这么猴急。”
云枝婳抿唇露了个浅浅的笑意。
她注意到墙壁上挂着很多枣红色的锦旗,有的掉色严重,有的下面黄色的绒丝缺了一半,但并不影响它们挂了一屋子。
盛姨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仰着头自豪道:“我这病人就爱送锦旗,还非要我挂在显眼的位置,说让病患对我这个赤脚医生放心。”
云枝婳不是第一次因为生理期疼成这样,但却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缓解疼痛。
她打心底里佩服盛姨的医术。
“您很厉害。”
“再夸我都要飘了。”盛姨捂着嘴,眼里实则泛着泪花,她借口说去抓药,实则背过身偷偷抬衣袖擦了。
从一开始大家对她这个乡村赤脚女医生的怀疑和不认可,到现在被她医治过的人都得夸一句医术高明,这条路她孤独地走了整整三十年。
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她无疑是成功的。
*
天空灰得发沉,凛冽的寒风裹着稀碎的雨点,张牙舞爪地撕扯着人们的面庞。
这几天春节阶段,云枝婳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直到她感冒好全,这才有点精气神。
柯诀已经按照她给的图将青蕴的人物形象捏出来了,他怕最后烧制有可能会崩掉,便多捏了几个备用体。
拿去烧成瓷的时候他有事没去成,是柯述带着乐秉舒和云枝婳去的。
回来的时候就因为乐秉舒在饭桌上提了一嘴,烧窑师傅,也就是那个彝族小伙儿问云枝婳要到了联系方式。
柯诀听见后夹菜的手顿了顿,很警觉地脱口而出:“他要你联系方式干嘛?”
“这还用问,八成是看上我们家小云了呗。”乐秉舒撅着嘴巴,屁股不粘坐地伸长手去够远处的那碗芹菜。
接着饭桌上就开始传出那个彝族小伙儿来自哪里、秉性纯良的老实人、有多上进之类的话语,就差把人祖上三代的信息都揪出来说个够。
柯诀扒拉了几口饭,觉得没意思,“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云枝婳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不止现在,连同最近,她都觉得他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
柯述回头看了圈桌上的人问:“他今晚干嘛,突然这么反常。”
“可能我们夸别人他吃醋了呢。”乐秉舒自以为很懂他。
……
柯诀回房间后背靠在床头和他的发小周时栩打了几把游戏,越打越烦躁,越打越觉得对面是菜鸡队。
周时栩顶着自己骚包的游戏ID躲在草丛里给他游戏里发私聊问——
没哥帅就闭麦:【今天吃火药了???方圆几里地我都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
没哥帅就闭麦:【我带你去撩妹怎么样?】
没哥帅就闭麦:【对了,我前段时间背着你睡了个姐姐,现在还对她那**模样儿念念不忘呢,可惜当时没留下个联系方式,哎真是可惜了!】
他明明是被睡的那个,偏偏在兄弟面前死要面子,把话往自己掌握主动权上面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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