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的时候轮胎碾压柏油马路将路面囤积的雨水掀成浪,雨刮器持续不断地机械擦着玻璃上的雨滴,来回频率很高。
柯诀清润的嗓音响起,“你家在哪?”
云枝婳快速报了家里的位置。
然后又陷入了安静。
车窗上的雨滴凝成一股水柱顺势而往下流,窗外高大的楼层建筑有一半笼罩在雨雾里。
云枝婳身子倾斜着靠在副驾驶的软座上,突然偏头找了个话题说:“今晚你堂姐说你工作室目前缺插画师,现在还招人吗?”
柯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后回正视线,悠悠地开口:“还招。”
“前不久刚丢了工作,我能毛遂自荐一下吗?”云枝婳大胆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柯诀没答,清了清嗓子后反问道:“之前有接触过在瓷器素坯上画画吗?”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可以尝试一下。”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在发光。
“陶瓷上的插画和你们平时工作画的可能不太一样。”柯诀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云枝婳面色从容淡定地说:“没事儿,我有信心能应付好。”
她简单介绍着自己的工作履历,并询问了他一些工作室的相关情况。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得到了过去应聘的机会。
到达云枝婳小区楼下的时候雨还在下,并且雨势丝毫未减。
柯诀伸手从后座拿了把黑色长柄伞给她,“这个你拿着。”
“谢谢。”云枝婳接过后终于意识到还有什么事没做完,掏出包里的手机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等明天你直接给我发个工作室的地址,我过去了解下情况。”
柯诀也掏出手机,很绅士地主动扫了她的二维码名片。
添加了好友。
云枝婳发现他的头像是一条戴着护目镜的狗,她之前公司出差的时候见别人养过,是一只稀有的纯正貂陨边牧。
云枝婳将自己的名字打字发送了过去,晃了晃手上的手机说:“搞定,那我先下车回去了。”
柯诀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云枝婳说完便打开车门迅速支开伞下了车进入小区的大堂。
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她们那个“永瘦宫”三人群里报了平安。
音音:【佳佳你那边阿姨情况怎么样?】
云枝婳赶紧也问了句:【是啊,情况怎么样了?】
佳佳:【没大事,就是手肘处不小心擦了点皮,谢谢姐妹们的关心。】
还附赠了一排的亲亲表情包。
云枝婳见她说没事,这才拿上睡衣钻进浴室洗漱,等一切弄完,硬生生折腾到夜里三点,她倒头就睡。
*
云枝婳是被正午刺眼的阳光唤醒的,她昨晚没有将遮光窗帘拉严实,阳光溜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
她用手揉搓着自己的睡眼,树莓粉棕色的头发丝贴了几缕在脸颊上,倦慵疲沓地又半躺回去。
她躺了将近有二十分钟,才翻身下床。
云枝婳在冰箱里翻腾倒柜,除了几瓶饮料外空空如也,就算她翻出花来也不会凭空冒出美味的午餐。
她不会做饭,活了这么多年,连最简单的蛋炒饭都会炒糊的那种,所以最后还是点的外卖。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刷了会微博后退出了页面,点开微信,发现柯诀给她发了工作室的地址。
是一个叫峒坞的村镇。
路程距离有些远,地铁和公交指定到达不了,需要打车。
云枝婳算了算时间后便回复他,说自己下午会过去看看,大概三点左右的样子到。
对方只回了个好。
期间遭遇房东来检查是否不按规定养宠物,便耽搁了时间,云枝婳戴了个鸭舌帽顶着个素颜出的门。
汩汩热浪扑面而来,景市最近的天气变幻莫测。
上车后云枝婳挪动屁股尽量往后座中间坐,她嫌靠近车窗的位置紫外线太强,还很晒。
车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会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云枝婳不甚清楚他的长相,单从这一行为举止便让她觉得有些反感。
大白天遇见色狼了?
云枝婳为了安全起见,把车牌号截了个图给柯诀发去,没想到对方扣了个问号过来。
【你给的位置这么偏僻,我怕自己被人谋杀后曝尸荒野。】
柯诀看见这条信息后愣了愣,他放大截图看清上面的车牌号后又继续忙着摆弄后院里开的正盛的月季。
明明外面还是晴空万里,却飘起了稀碎小雨。雨丝像银丝,阳光撒了一片一片,泛着光发亮。
这是一场久违的太阳雨。
不过很快便停了。
云枝婳转头看着车窗外,一排排飞檐翘角的徽派建筑映入眼帘,石碑上镌刻着峒坞镇三个大大的红字,很显眼。
工作室门口停了一辆红色的大货车,司机以里面大货车拦着路不好调转车头为由在路口处停了车。
司机转过身对着她说:“美女,到目的地了。”
他的目光**裸地从云枝婳的脸上,下移至她胸脯的位置,就在他还想继续往下扫视的时候,她打开了车门,没给他这个机会。
等云枝婳走近,眼测有十几个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将装瓷坯的匣钵搬运进大货车,其中就有柯诀一行人。
他也刚好看见了她。
有客人来访,柯诀养的狗就栓在门口的位置,特别警觉地对着云枝婳乱吠。
它是一只纯正的貂陨边牧,叫惊蛰。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在这天领它回家的。
也算一种纪念意义。
云枝婳也有些被吓到了,不敢上前。
柯诀扭头冷冽吩咐道:“惊蛰,不要吓到客人。”
边牧能听得懂似的,眼珠子一转,把自己贴在地上,贴的扁扁的,然后从地上挪动着朝柯诀顾涌着过去。
这模样属实把还没踏进门的云枝婳逗的心痒痒。
她蹲下身子凑前摸了摸惊蛰身上柔顺的毛发,“它长的好帅啊。”
“见过它的人几乎都这么说。”柯诀倒是一点也不藏着窝着。
她转而摸上它毛茸茸的脑袋抬头问:“是你头像上那只?”
柯诀简短地“嗯”了一声,招呼她进门。
院子里溪水潺潺,青苔斑驳,随处可见镶嵌的瓷片和老旧的器物。
柯师傅在二楼把飘雨时关闭的阳台门重新打开,往下瞧见了院子里两人一狗的背影。他朗声道:“小诀,谁来了?”
云枝婳和柯诀同时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他不急不徐答:“今早和你说来了解情况的插画师。”
柯师傅立马转身下了楼,笑眯眯地又惊又喜道:“姑娘快一起进来喝茶。”
云枝婳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茶室。
这个茶室不仅空间比较大,还是独立的。古色古香的置物架,各种气质造型的盆栽,禅意静谧的氛围。
柯师傅将茶具填满茶水后说:“听小诀说姑娘是音音的朋友,还怪有缘分的。”
听这话云枝婳猜出来这应该就是柯诀的爸爸。
“是的。”她以为对方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才喊的姑娘,于是开着玩笑话说:“年纪上来了,听见你一口一个姑娘都快把我喊年轻了。”
她礼貌补充了一句:“我叫云枝婳。”
云朵的云,枝叶的枝,姽婳的婳。
柯师傅也顺着她的话说:“那我叫你小云吧,多大了?”
“今年二十七。”
“才二十七,正值青春年华,更何况你这长相气质,谁敢说你年纪上来了。”柯师傅很会说话,情绪价值给的很足。
云枝婳的眼周轮廓饱满,她不笑时内眼角尖锐且内勾,给人感觉就是带了点犀利,如今眉眼弯弯笑着,灵动中多了几分柔和。
她在心里一直给自己定性为不喜欢喝茶,觉得这玩意又苦又涩,也不如红酒和白开水方便。
面前这杯茶,她碰都没碰。
柯诀发现了,很认真地说:“这是我们茶园里自己种的龙井绿茶,你可以尝试一下。”
云枝婳端起茶杯,一股淡雅的豆香扑鼻而来,大自然最纯粹的味道。
她轻啜了一小口,口感醇和而回甘迅速,丝毫没有苦涩感,让人尝到了春天的清新与甜美。
“味道很不错。”她连连点头称赞。
柯诀盯着她,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喝完茶后按照规定也该谈谈工作了,“你说的陶瓷绘画工作我挺感兴趣的,能和我简单交涉下吗?”
“我们工作室秉承着手工制作,需要负责在制好的素坯上面绘画即可。”柯诀觉得说再多都不如自己亲身去看看,“我可以带你进作坊工间看看。”
云枝婳起身说:“行,那便先去看看。”
在作坊里云枝婳几乎可以窥见瓷器制作的所有流程,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拿起一个素坯,这上面的图案还未成型,可单凭这个轮廓,云枝婳也知道是蝴蝶。
“你们这挺不错的。”她简单打量了一圈作坊内部,得出来的这个评价。
“我们这做出来的产品虽然比不上机器制作的这么快速和完美,但确确实实倾注了大家的心血。”柯师傅在一旁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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