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在1103号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已经有丝丝缕缕的alpha信息素溢出来。
闻着那有些灼烧的烟草味,方引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轻轻敲了敲门:“昭宁哥,我是方引。”
等了半天,里面却没有回音。
方引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房内昏暗,所有陈设都蒙着一层昏黄的光,没看到裴昭宁的身影。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信息素浓得简直令人不适,不得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息素隔离口罩戴上。
面前大床上洁白的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起,上面还有几件黑色的衣物。
易感期的alpha会产生筑巢行为,本能地会用各种柔软的材料来搭建“巢穴”,被子、衣物和毯子等都是优先的选择材料。
方引又喊了两声裴昭宁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动静。
他想看看裴昭宁是不是藏在被子里面了,但手刚刚捏起被子的一角,身后便有一阵夹杂着浓烈的信息素的风闪过。
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去,便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抱住。
alpha的身体滚烫地贴在方引的后背上,一双胳膊像是铁钳一样抓住方引,嗓音低哑,呼吸粗重:“阿引,帮帮我。”
方引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撼动对方半分,但他毕竟在医院的时候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所以也很快冷静下来。
“昭宁哥,这样我没办法帮你,先放开我。”
可裴昭宁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仅没有松开他,一只手隔着衬衣紧紧地掐住方引的腰,力道之大,几乎让他动惮不得。
滚烫的鼻息喷在方引的耳后,让他寒毛直竖。
方引的额角溢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拼命地忍了忍,一只手慢慢伸到自己的口袋里,声音轻柔:“我可以配合你,可以让我转身看看你的情况吗?”
话音刚落,裴昭宁的手臂果然松了一些力道。
就在此时,方引猛地转身,迅速挣脱出裴昭宁的怀抱,并抓住了他的手腕掌握了主动权。
几乎就是下一秒,方引拿出口袋中的扎带,将它绕过裴昭宁的双手手腕,迅速拉紧、上锁。
接着立刻将人推倒在床上,拿出另一根扎带从对方的脚踝处收紧,捆住了裴昭宁的双腿。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裴昭宁就这样直愣愣地倒在了床上,一点都动不了了。
方引打开灯,然后蹲在了床前,才看见倒在床上的裴昭宁此时有多狼狈。
他的双眼已经有了不少红丝,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湿了,此刻正无助地望着方引,嗓音有些可怜:“阿引,你这是干什么?”
“昭宁哥,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帮你了。”方引上前把裴昭宁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舒服一些,然后又拿出了抑制剂,卷起裴昭宁的袖子边注射边道,“你放心,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易感期的alpha,处理经验很丰富的。”
裴昭宁眼睛通红地望着他:“我的抑制剂注射得太多了,这个顶不了多久的。”
方引了然地点头,从房间冰箱里拿出冰水,贴在裴昭宁滚烫的额脸上:“这样舒服些。”
裴昭宁难耐地动了动身体:“阿引,你忍心让我这么难受吗?其实有一个快速的方式......”
“救护车快到了。”方引打断了他,站起身来,“到医院就好处理多了,你放心,我的同事们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现在吗?要去医院?”
“去医院是最好的选择了。”方引抽出床头的纸巾,然后细致地垫在扎带和裴昭宁的皮肤之间,“我刚才在外面随便买的,扎带有些细了。你先别动,不然会磨破皮肤的。”
救护车果然很快就到了,方引陪着裴昭宁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地办了手续。
裴昭宁被送进了病房,随着吊瓶药液缓慢地滴下,身体中的信息素不再躁动,他的情绪也趋于稳定。
方引端来了一些水和食物,仔细地放在裴昭宁身边的床头柜上:“易感期体力消耗大,等会可以吃点再休息。”
裴昭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今天在你面前真是,太丢脸了。抱歉啊。”
方引摆摆手:“我也有过狼狈的时候,当时还是你帮了我,我怎么会忘记。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处理的,你尽管说。”
“没事了,你放心。”
于是方引也不愿多留了,起身便要离开:“有什么问题按铃找护士,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阿引,我下周要订婚了。”裴昭宁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方引,“你记得,准时到。”
方引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看他:“一定。”
直到方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裴昭宁才慢慢将目光转到了方引刚才拿给他的食物上。
有矿泉水、牛奶、面包和一盘还沾着水珠的青提,饱满圆润的果实里包裹着馥郁的甜香,沁人心脾。
他面上的表情极静,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像是定住了。
接着忽然起身,伸手将那些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霎时间,玻璃的碎裂声响起,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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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引从医院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上了辆出租车。
时间已经逼近零点,路上的车辆很少,很快就达到了目的地。
从出租车下来之后,他第一件事先是带上了口罩和鸭舌帽,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中。
巷子阴暗而逼仄,飞蛾撞在接触不良的路灯上滋滋作响,连着灯光也忽明忽暗。老旧的路面已经坑坑洼洼,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水泥修补的痕迹,但毕竟是几十年的老路了,再怎修也是于事无补。
路边有些低矮的旧房子里会透出一些昏暗的灯光,里面通常会有一两张麻木的面孔,阴沉沉地向外看。
此刻,唯一能称得上能看的只有路面水洼中倒映着的星点夜色。
方引轻车熟路地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几个弯之后路边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也并不理会中间有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轻佻的言语,直接走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从包里拿出一张门禁卡在贴满□□小广告的电梯门的感应区刷了一下,门开后他便走了进去。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吵闹的吼叫声、浓重的潮湿霉味和多重信息素的气味交织在了一起,像粘稠的沥青一样涌了过来。
方引朝着人群吼叫的反方向走去,推开了一扇已经合不严了的铁门。
已经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了简陋的手术床上,脸肿得几乎都辨不清面容,此刻正痛苦地呻吟着。
地上有好几个被染红了的白纱布,狭窄的小房间里血腥气很重。
方引视若无睹地越过他们,走到了最里间,敲响了那一面厚重的木门。
那门很快就打开了,直入眼帘的是对面宽大书桌后面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坐在椅子上,怀里那个衣衫半解的omega此刻将脸埋在alpha的胸前,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空气中信息素暧昧难分地纠缠着,让方引忍不住皱起了眉。
alpha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举起手里的雪茄,爽朗一笑:“让你见笑了,方医生。”
方引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是来拿东西的。”
“知道知道,急什么。”alpha打开抽屉,将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白盒子拍在桌面上,“10支,都在里面了。”
方引伸手过去,准备将那白盒子往回拿的时候,却被那个alpha按住了:“都说了别急嘛,大半年没见了,聊聊天都不行?”
“你想聊什么?”方引又坐了回去,尽量让自己显得耐心一些,“你的拳场又打出重伤了,想让我治疗吗?都说了,那么严重真的应该送医院了,这里的医疗条件比100年前的战壕都不如啊,杜先生。”
“最近经济不景气,多少人指着来拳场想翻身呢,我们不需要下手太黑就能赚。”杜樟笑了笑,定定地看着他,“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
方引坐在灯下的位置,睫毛的阴影遮住了双眸,却衬得小半张脸像是浸上了冷白的月色。
外面人亢奋的吼叫声和浓重的信息素气味都侵染不了他半分,与这个酒色和暴力交织的环境格格不入。
杜樟忽然毫不怜惜将怀里的omega从身上推了下去,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那个男生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我只是好奇,哪个alpha值得你心心念念的,要这么多omega信息素剂去讨好他。”杜樟双手撑在下巴上,像盯住猎物的蛇,“你当年对一个alpha深恶痛绝,特地找上门我才让人教你开枪。如今,你到底是成功杀了他了,还是就此放弃了。”
方引站起身来,将那一盒omega信息素剂拿在手里:“如果有那天,你会知道的。”
杜樟挑了挑眉:“那天是哪天,你想好了吗?”
方引没有回应他,而是径直走出了门,那股鱼龙混杂的气息又明晰了起来。
这是联邦首都老城区,基本可以算是贫民窟,已经有无数人想拔除掉它赚政治资本,说来说去这么多年,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许多见不得光的产业就这样萌发。
方引那时还在医学院念书,当时首都发生了一件大新闻,一个高官在家中被刺杀,手法极其专业,到现在都没破案。
人们传说,也只有这个老城区的地下黑市里,能找到这样专业的杀手。
方引16岁那年逃跑失败后,将一把尖刀插入了方敬岁的胸口,然而当时的他因力道不足没伤到要害,医疗团队也反应迅速,硬是让方敬岁逃过一劫。
就这样过去了快十年,这则新闻又重新让方引那颗心活跃起来。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杀手,可以帮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方敬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当时一个人找到这里,遇见了杜樟。
杜樟听完他的要求后哑然失笑,只说这样的杀手是方引请不起的,便让方引时不时来他说的拳场帮忙治伤,而杜樟让人教他用枪,以便让他自己动手。
后来方敬岁通过他身上的那一枚芯片得知他常常来这里,怕露出破绽,这件事便就这样缓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方引发现这样的地方倒是能买到不少受管制的东西,特殊型号的omega信息素剂就是其中之一。
方引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的针剂一字排开,都是市面上难求的的类型,但都是公认的、最迷人的omega信息素。
其实这些东西几天前就到了,晚上裴昭宁易感期的模样骇人,让方引觉得不能再拖了。
谢积玉的易感期也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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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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