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交心

宋薄瞧冰洺莘脸色冷淡,不欲过多掺和。可事关地府,他还是想再了解一二。所以他开口:“地府的权力很大吗?那位阎君会…会干涉人界的事?”

“权力…唔…我不了解,只听说地府挺漂亮的。至于干涉什么的,也不能。”冰洺莘神情认真,“不然秩序会扰乱的,尤其是管死亡与新生的地府,他们更不能随意插手因果。”

“若是有人,或者说——”

宋薄想了想,声音轻,仿佛用着气音,墨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一旁的冰洺莘。

“——神呢?他们要是想扰乱人界秩序,地府会出手吗?”

这个问题冰洺莘并未想过。

她身子不好,因而父王很少让她参与政事,对外界的了解本身就略懂一二罢了。更多的情报,也都是风凌寒趁着外出做任务时,顺便搜集给予自己的。

雪域虽然神秘,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身是处于中立位置,对外界斗争一概不理。

然而地府自始至终都从不现世,所以所能知晓的十分稀少。

“我父亲说过,地府不好惹。无论谁坐在了阎君这个位子,即便那个阎君本身实力平平,雪域都不能轻视怠慢。”

她语气凝重,“既能称得上地府主人,足以说明那位阎君绝非普通厉鬼。”

但地府目前还不是最要关注的,因此冰洺莘又道:“眼下先把比赛完成,赶紧抵达第六间房。其余的稍后再议。”说完,掌心按了两下心口,心脏又在隐隐抽痛。

寒影鳞能带给她的缓解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来越弱了。

她必须尽快探清这批参赛者的能力,为雪域的今后做准备。

看着冰洺莘自顾自地把她自己单独罩住,静坐冥想起来。宋薄略微松气,没办法,他还是没能很快信任他。

这时手指被碰了碰,他看过去:“有事要问?”

苏瑜点头:“我要知道具体情况。”

宋薄无奈笑了笑:“具体情况也是那样。只不过,细节就是根本无法彻底解决所有厉鬼,即便杀死,过一段时间厉鬼们还是会复活。”

“这么严重?”苏瑜蹙眉,“怪不得会惊动仙门百家的出动。那他找你做什么?”

“他看我神志清醒,便想寻炼制我的修者帮助。可惜,父…宋清平帮不了他。”

“便是能帮,你也不愿让他掺合其中吧。”

“以他的性子,可不会主动惹祸上身。再说了,顾起也告诉我,我的炼制本身就是有缺陷的……”

苏瑜一听“缺陷”二字,心突突的,眉宇间染了几分忧色和关心,他道:“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他下意识想要握住宋薄的手,打算探查一番。哪料宋薄手腕微动,脱离了。

宋薄垂下双眼:“影响不大,也得亏这个炼制并不完整,不然我早就在何家村的时候死掉了。”

“为什么你在抗拒我?”苏瑜没管宋薄的答复,他不解且有点生气。

“明明是你先逃避我的!”宋薄猛一抬头,“在比赛前你对我就很冷淡,现在又何必这么亲密?”

“我——”

宋薄看苏瑜微垂着头,一副不欲多言的神色。禁不住长叹,索性看向另一边。他也得冷静冷静,否则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出来。

于是他看着墙,说:“更何况,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受够了你的保护。”

“…我们是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苏瑜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冒出这一句。

宋薄的情绪搅啊搅,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戾气那么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遮灵,冰凉的玉身给予些许的平静。

还差一点就又要失控了…难道……

他低头看着腰间葫芦吊坠。难道是这个的缘故?他就知道章崃没安好心!

停了一盏茶的功夫,待情绪稳定后,宋薄说:“抱歉,我没有想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东西会左右情绪。”

他说着,把遮灵拿给苏瑜看。

苏瑜眸色一亮,宋薄一看便问:“你认识?”

“我不是认识,我只是觉得它沾染的气息与狸桦很像。”

“狸桦?”宋薄皱眉,这东西经手的,不外乎是赵霆、章崃和他自己,怎么还和狸桦有关?

“你们璃山与人接触多吗?”

“山脚有座寺庙,那里香火鼎盛,不少灵力低微的小妖偶尔会跑去修炼。”苏瑜道。

宋薄可不认为狸桦是小妖级别的,而且从往日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想狸桦也不是那么的亲近人类,既如此,又为什么会送遮灵给赵霆呢?

“我真怕这背后会有什么联系。”宋薄对苏瑜说。

苏瑜一如既往道:“别害怕。”

他这回试探性地碰了碰宋薄的手,见没抵触,才完全握住。

“多谢,”一炷香的时间足以让他做出选择,因而宋薄开口:“苏瑜,我一直以来都很感激你。”

他为人时,便是村子里受人瞩目的天才。即便是这个天才的虚名,是他靠日夜颠倒苦学骗来的,可他其实,也很享受这份虚假的荣耀。

也许还在把自己当成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所以对于成鬼之后的很多事,他还没法完全接受。他总是依照人的思维习惯去怀疑,去警惕所遇到的每一人。即便经历那么多,他也还是不想去面对现实。

这种心态在面对危机时,总会是表露出自傲。也正因为这样,苏瑜的兜底总让他觉得心安。心安到......想要占为己有。

宋薄想,他还是有必要得提醒一下涉世未深的狐狸:“我绝非好人——”

手背的重量忽然重了些,就像是之前他坠入河底时被人猛地一拉的感觉一样。

他听见苏瑜说:“但你也绝不是坏人。”

苏瑜的两只手,都严严实实地握紧了宋薄如冰的手指。他又道,“狸桦说人性复杂,但我觉得凡开了灵智的,皆有其思虑。这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宋薄默念,抬眼看向苏瑜,又复而垂下。

他知道,他们讨论的,自始至终不是同一个东西。如今的他尚且暂时能压制,待到日后无法抑制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这罩既隔得了声音,也能掩盖罩内行为举止。再者说,冰洺莘给她自己又罩了一层,所以也算是不清楚宋薄苏瑜这边的情形。

她静坐凝神,以此缓解疼痛。然而效果只是轻微,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公主,你还好些?心口可是又疼了?”

风凌寒关切的声音蓦地传来,冰洺莘沉默片刻,随即拿出瓶子朝手心倒了倒,咽下一颗黑色的药丸,才开口:“怎么会?我的身体一向很棒!”

风凌寒揉揉眉心,他知晓冰洺莘此刻不过借药硬撑罢了。于是嘱咐道:“那药丸不能多吃,否则时日一长就无效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听我声音,不是没什么大碍吗?”为了以防风凌寒继续念叨,冰洺莘赶紧转了话题,“对了,你在哪里?我在风起没见到你?”

“风起?那地方稍微轻松些,你去正合适。”

“我都在问你啦,你回答我问题就行!”

“我在凛冬这里。”

“凛冬?”冰洺莘眼珠一转,偷笑道,“看来你有的罪受了。听父王说,那边的原住民可会刁难人了。”

“我好歹自幼守护着任性的公主,这点小苦头,还受得住。”

风凌寒眸色温和,看着手中自己用玉石亲自雕刻的冰凝花玉簪。月光下,簪子泛着柔和的光泽。

“赛事内的时间流速与城内时间不同,说不定等比赛结束,能正好赶得上冰凝花绽放。”他说完这话之后,自己先愣住。

若是赛事结束,那也就是……

冰洺莘听着风凌寒说这话,心中微动。但与之相对应的,她也清楚自己婚事也算是落下了。

看风凌寒久久不出声,冰洺莘道:“怎么不说话?是要睡了吗?”

“哪可能现在就能安然入睡。”风凌寒声线平静,但悄悄紧握住玉簪。

说是紧握,却也留了缝隙。一如他对冰洺莘那样,想要抓住,却始终维持着适当距离。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许是看沉寂过于漫长,冰洺莘先一步打破僵局,“可混有天界的家伙?”

他们加入宋薄队伍前,就已说好了此去的任务。

来了正事,风凌寒也不含糊:“有那么几位。伪装术不太高明,应当是天界星庭的。”

“星庭?也对,若是出了事,也可把锅全数推给他们,保住主要力量。不得不说天界那群老家伙还真是恶心。”

“按照规定,天界已然违反了擅入雪域的条例。便是日后开战,我们也占据优势。或许,我们该尽快将此事报告陛下。”

冰洺莘听到那两个字,眼神不自觉地发冷,但嘴上语气不变:“父王未必不清楚这种情况。早年间民众一直动荡不安,无论改进多少次,无论颁布多少道旨意,始终无法彻底平息。父王怀疑此事与天界有关却苦于没有证据。这次赛事,我以婚事作饵,他们总算是按耐不住。”

“你总是这么肆意妄为。”风凌寒既心疼又生气,甚至还有自责与埋怨——而后两个皆是对于他自己。

这边冰洺莘听风凌寒言语里的心疼,禁不住心尖打颤。一种称不上荒谬的想法,在此刻映入脑海之中。她立刻捂脸,面上温热还有点发烫。

办法奏效了?早知道她一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

“风起只有你一个人吗?”风凌寒问道。

“当然不,”冰洺莘眼珠一转,决定下一剂猛药,“还有宋薄。”

宋薄?

风凌寒当即提高警惕,双眼眯起。若他记得不错,公主好像格外关注那个人。

“莫要相信来路不明的人。”

冰洺莘好心情地碰碰脸颊肉,下意识地看向迷迷糊糊的一旁:“知道啦!而且,还需要他们帮我做一件事呢——”

“小心。”

“你也是。”

这美妙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狂风呼啸,宋薄看着仍旧哼着歌的冰洺莘,眼看这位队友一点准备不做,连忙喊到:“快过来!你没看到大风刮来吗?”

这风不似之前那样含着利刃,仿佛只要把人卷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般。

不过谁知道卷上天后续会怎样,宋薄不欲冒这个险。

他的潭枫碧落铃已将他和苏瑜保护住,见冰洺莘还是背着手走着,宋薄微叹,认命地走过去把人拉进防御罩内。

哪料冰洺莘忽地拍住他的肩膀,扬起嘴角:“这个级别的风你挡不住。”

“所以?”宋薄试图听懂她的话。

“我们要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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