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休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随即摇头:“……不知。”
沈定点头,连闯荡江湖的秦休也不知道啊。等回去问问十一。
“以后这种问题不要乱问。”秦休忽又憋出一句。
“为何?”沈定一派天真无邪。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琢磨。比如,看书。”
沈定还想再问,苏雷出来了,领他们进去,说是安排好了,让他们去大厅里站着,若有人招呼便跑跑腿,若没人理,便安生站着,到宴会结束。
沈定挺满意,跟着队伍走进大厅,主座在正前方,阶下桌椅排放有序,最靠前的是七大派的席位。接着是其他门派,都是有次序的。
沈定站定后,见自己正好站在天清派后头,心下一喜。
苏雷不放心,过来又是一番叮嘱才去忙自己的。
一串钟声响起,敲了六下。
不多时,交谈声伴着脚步声而来。门口出现一张张精神饱满的面孔,大多佩剑或刀,也有些狼牙棒流星锤钢棍之类的武器。
沈定悄悄蹭到秦休身边,肩无意间碰到秦休的。秦休稍往一旁挪了挪保持距离。沈定毫不自知,也跟着挪了过去:“秦休,他们怎么晚宴上还带武器?不就吃顿饭么。”
“这是江湖规则,习武之人,无论什么场合,武器从不离手。这是约定俗成的。大家习以为常,久而久之,不带反倒是无礼了。”秦休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用什么武器?剑还是刀?”
“剑。”
“怎么从未见你带过?”沈定问。
“送去保养了。”
“啊,这样啊。”沈定恍然。
“……”
“你呢?”秦休问他。
“我?我没有。”沈定说得自然。
“没有?”秦休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沈定。
“嗯,有什么问题么?”沈定眼神真诚。
但凡习武之人,皆有武器。除非两种情况,一是初学者,内功心法都不会,还不够格配武器;二是武学内功已入化境,一草一木都可做武器,自不需要再随身携带什么。
武林中能达到第二种情况的人极少,近百年来修炼到化境的只有四人:和尘派开山者苏和尘、初代魔教教主、前任魔教教主、现任魔教教主。
“还有这种说法?四个里面居然三个是魔教的?”沈定惊了,突然想到什么,肩轻撞秦休,“等等,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白衣美人吧?老实和你说吧,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都是在家练着玩儿的,家里人也没给我配武器,可能觉得我不配吧。”这么重要的事,他爹居然没和他说!
秦休不置可否,继续看厅上。
沈定也看过去,除了和尘外,其他六大派都差不多到了。各自寒暄后入席。沈定看到沈悠然和沈拂霜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头发略白的清瘦老头,精神气不错。对方似是察觉到沈定的目光,看向沈定。沈定立即站定,明朗一笑,释放善意。对方脸上闪过不解,但仍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哎,秦休,七大门派是不是都有统一的服装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正好是彩虹的颜色。”沈定手指着场上数了数。
“嗯,七大门派创立之初并无服装上的要求。后来名声渐起,怕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便统一了衣衫颜色。七大门派聚首商议时,正好雨过天晴出现彩虹,便取了对应的七种颜色。”
“那可有先后尊卑之分?”
“当时没有,那会儿彼此都很和气,按当时掌门的喜好来。后来么,你自己可以看看。”秦休下巴点了点大厅众人。
沈定望去,场上青蓝两色围着很多人,青色最甚:“青色是和尘,蓝色是哪派?”
“幽州玄门。”
“红色呢?”
“景州唐门。”
“橙色?”
“怀州轻眉。”
“黄色?”
“云州大成。”
“绿色?”
“光州明阳。”
“秦休,你是不是七大门派的粉丝?知道的这么清楚。”沈定赞叹。
“是你知道的太少。”
“哎呀,看破不说破嘛。”沈定又轻轻撞了下秦休。
“喂,你们俩别说悄悄话了,快站好,掌门来了。”沈定左手边的人提醒道。
沈定挪了回去,看向门口,一位身穿正青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抬步走来,眉目俊朗,想必是和尘掌门苏出尘了,右手边是一女子,女子气质优雅,脸上丝毫不见风霜,头上挽得妇人发髻表明她已非妙龄女子。
后头跟着一青服少年,其容貌充分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脸正气,自带高贵冷艳之感,初具少侠之气。这三人一进来,全体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的,都一一停下交谈,起身行注目礼。足见和尘在江湖一骑绝尘的地位。
苏出尘和夫人落座后,招呼众人坐下,举起酒杯说祝酒词,打官腔,气势如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倾城坐在首座右手边,一旁同坐着和尘子弟。沈定只看到苏倾城的背影,长发飘逸,坐得笔挺,光看背影便如鹤立鸡群。怪不得招女孩子喜欢。沈定蓦地向右看。若要选一个最俊的,还得是秦休。
秦休对上他的目光,又若无其事移开。
沈定又想蹭到他身边聊天了,但这会儿和尘掌门在讲话,全场极为安静。两边站着的无不是站如松,他便作罢,默默看厅上的人。把七大门派看了个遍,又看出点门道。
七大门派衣服颜色并不完全一致,像掌门之类的便深些精致些,级别低的便浅一点,款式也很普通。但无论颜色深浅,他们左胸口处都绣有花、草或是什么图案。有校服了,自然也要有校徽了。
一众掌门里,要数大成派的最为年轻了。皮肤紧致有光泽,看着与他年岁相仿,但周身气场很足,很是老成。不愧是一门之主,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轻眉派也有些不一样,掌门是女子,在坐的弟子也清一色全是女子。莫不是应了这名字,轻眉轻眉,难道只招收女弟子?
冗长的祝酒词结束,众人举杯共饮。接着台上一报幕员摇了摇铃,宣布晚宴正式开始,节目即将开始,请大家边吃边欣赏。
“第一个节目,由七个门派共同为大家带来《彩虹剑舞》。”
七大门派皆有一人站起,手拿佩剑,汇聚到场中央,摆好队形。音乐起,动作便开始,舞蹈与剑术的融合,柔与刚的结合。随着走位的变化,眼前仿佛真有一道飘动的彩虹一般。
众人惊叹不已,称赞声多是对苏倾城公子的,还有姜流光公子。场上那抹蓝色身影也是不同凡响,一招一式都极稳。相比之下,后头的紫衣男子就有点相形见绌了,动作也对,但美感稍显不够。更要命的,中途似有几剑发挥失误,差点戳到姜流光,好在姜流光反应快挡了回去。众人一片叫好。那紫衣男子涨紫了脸,硬是咬着牙舞完了。
沈定定睛一看,那紫衣男子居然是沈拂霜。
音乐停后,七人气都不带喘的,略一鞠躬,各自下场。
掌声如雷。
沈拂霜黑着一张脸回来,猛灌了一杯酒。沈悠然凑过去说了句什么,但沈拂霜没理,挥了挥手,颇不耐烦地让沈悠然别烦他。
接下来的节目就中规中矩,各大门派各自聊开。
沈定视线又转了一圈,转到沈悠然身上,她小脸吃得鼓鼓的,嘴角沾了些油点子,看着让人食欲大开。
忽然,她似是察觉到什么,看向沈定,登时眼睛睁圆。沈定一乐,冲她灿烂一笑。沈悠然左右看了看,向他招招手。
沈定指了指自己,沈悠然点头。他便过去半蹲下,沈悠然小声道:“好啊,你怎么在这儿?你还说你不是和尘派的,耍我玩呢?”
“嘘,我偷溜进来的。没拜帖不能参加开幕宴,只好出此下策了。”沈定道。
“你早说呀,我和我爷爷说一声,把你也带上。”沈悠然豪气道。
“大门派果然不一样啊。”沈定揶揄道,又指了指最前方的老头,“他就是你爷爷?天清掌门沈匀?”
“对,我爷爷很厉害的。”沈悠然骄傲。
沈定点头表示同意:“咱爷爷是最棒的。”
沈悠然忽地红了脸:“少占便宜,这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
“这不是口误么。你的腿怎么样了?好点没?”沈定问。
“好多了,你那位神医朋友的药真好用,是在哪里买的?”
“他自己配的,要是你感兴趣,我让他写个配方给你。”沈定大方道。
“真的?”沈悠然黑眸亮晶晶,双颊似乎更红了,“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沈定道。
沈悠然倏地睁大眼睛,双颊酡红,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其他,头垂下去不说话了。
沈定只觉有趣,又道:“既然我对你这么好,叫声哥哥听听?”
“你讨厌。”沈悠然娇声道。
沈定眉头微紧,这话听着有点似曾相识。刚想开口,一道暴戾的声音向他袭来:“哪里来的登徒子!”同时一个酒杯向他掷来。
沈定立即起身避开,不等站稳,对方紧接着一道掌风甩来。对他而言如挠痒痒,沈定并不甚在意,但一时起得太快,脚后跟趔趄了下没站稳,节节后退,直到腰被稳稳托住。沈定回头,秦休的侧脸近在咫尺,他眼角的粉色泪痣清晰可见。一如初见那晚。
“多谢。”沈定道谢。
秦休松手,微微后退,盯着沈拂霜。
那边沈拂霜抓起妹子护到身后,看仇人般看着沈定。他自表演完就臭着脸,无意间听到沈定最后那句乍一听就很轻薄的话,尤其对方还是和尘的家仆。满腔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爆发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调戏我天清派的人。”沈拂霜怒气冲天。
这一着动静过大,周围的人皆看过来,就连对面也有人站起身。
沈悠然急了,拉了拉她哥的衣袖:“哥,你干嘛?不是你想的……”
“你闭嘴。等会儿再收拾你。”沈拂霜瞪了自家妹子一眼。
沈悠然被呛声,想回嘴,沈匀过来了:“拂霜,怎么回事?”
“这人,狗胆包天,调戏悠然。”沈拂霜直指沈定。
“我没有啊,我是认真的。”沈定茫然且无辜。
此话一出,对面皆一愣。
沈拂霜愈发怒了:“没有?认真的?就凭你?”
沈悠然复杂地看了眼沈定,见沈拂霜又发作,忙道:“真的是误会,他真的没有。”
沈拂霜更怒:“你有没有出息?见人长得好看连自己脸面都不要了?”
“你瞎说什么啊?”沈悠然也怒了。
“够了,成何体统!”沈匀开口,两人秒变鹌鹑。
“悠然,你来说。怎么回事?”沈匀摇人。
沈悠然上前一步,恭敬道:“爷爷,真的是误会。这位公子就是前几日救了我的好心人。我方才认出他,便和他攀谈了几句。并没有其他什么的。”
“那你也不能言语上轻薄我妹妹。”沈拂霜道。
沈匀气势凌人一瞪,沈拂霜不服地闭嘴。沈匀转过头来温和颔首,道:“多谢这位小朋友了,侠义心肠,后生可畏啊。”后面有一人中年男子也跟着作揖表示感谢。
沈定不在意道:“不客气,应该的。”
沈拂霜白了他一眼,小声道:“还真是不客气。”
沈匀宽容一笑:“和尘派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哼,和尘有什么了不起。”沈拂霜小声跟了一句。
沈定点头表示赞同:“众生平等。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所以沈兄你也不用过多在意。有点小失误也没什么的。只要你再勤加练习,定能做好。”
“你找死!”沈拂霜暴然发怒,拔剑出鞘,剑光一闪。
沈定只见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秦休已挡在他身前,五指扣住沈拂霜的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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