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秀抱着花花,维持着原有的姿态,平和的皮相下,是对意料之外偶遇的愉悦:“上校,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蔚上校并没有回答。
“我叫简秀。”简秀低下头,把玩着花花粉嘟嘟的小肉垫,温柔安适的手法逗弄得怀里的小毛团翻出了粉白色的肚皮,“简单的简,明秀的秀。”
他依旧不发一言,只是眼底深处的碎光却豁然跳动了一下,霎时带上某种别样的色彩,若有所思。
简秀继续说道:“我住02-5,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是文学类选修课的授课教授,你是军校教官吗?”
“之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道谢,后来想想,真的很遗憾。”
言及于此,简秀眼尾的朱砂泪痣倏尔间的灵动明亮起来:“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见你,好巧。”
“好巧?”一直寡言少语的蔚上校终于出了声,简短的反问,语调里夹杂起难掩的笑意,很凉,很浅,转瞬即逝。
蔚起认真地端详着眼前清瘦的Alpha青年,确是满身书卷气的年轻学者模样,抱着无害而柔软的小猫,朝着他极为天真干净地笑,素白橙花香鲜甜的缭绕。
简秀。
原来是他?居然是他?
这个名字多好,简单明秀。
自蔚起调遣至中央星系以后,似乎诸多巧合因由就将简秀这一捧完美动人橙花推至他的面前,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至于简单不简单?巧合不巧合?更像一出好戏。
他眼睑微动,遮掩住了其中沉淀良久的波澜。
他说:“蔚起。”
“什么?”
蔚起抬眸,重新与他对视,墨色从容:“我的名字叫蔚起,云蔚霞起的蔚起。”
——“噗通!”
简秀的心跳慢了一拍。
有那么一刻,他的思维陷入了不可避免的滞涩。蔚起,他久久素未谋面的订婚对象,那位二次分化的Omega上校。
不,不该说是素未谋面,其实早有前缘。
只是此时此刻,“蔚起”二字,迥异于简秀曾经从任何一次纯粹言语里听过的单薄的名字,所代表的人就在简秀面前。
简秀想起了颜姝谈及蔚起高度保密的个人资料,想起了他在病房灯光下把玩的那把配枪,想起了他两次意味深长的劝诫警告,想起了就在刚才、他略显笑意地反问他……“好巧?”
是啊,太巧了。
为什么会那么巧呢?简秀苦笑不已。
同样二次分化是巧合?医院的偶遇是巧合?花店的偶遇是巧合?学校的偶遇……也是巧合?
简秀用上了敬语,直白陈述道:“您怀疑我。”
当他陈述完毕,同他咫尺之间的蔚起清晰地感受到,橙花弹指间汹涌起来,剧烈地洋溢四散,无声激荡的昭示着所有者的心潮惊涛、天翻地覆;可一切很快就止息下来了,悄无声息,仿佛从来没有倾覆溃散过。
这是简秀信息素的悸动,他却仍然在笑。
蜜酿般的甜却不腻人,原来橙花的蕴色般的尾调是苦香,一种温和柔净的苦香;蔚起没来由的想到了件本该无关紧要的小事。
“您本就该怀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简秀步调轻快的行至蔚起的面前,将软成一摊水的花花递到了蔚起面前,“如果我是您,我也会质疑这一切的巧合性。”
蔚起接过了那只还对橙花香恋恋不舍的傻猫,白檀的气息包裹住它,他书面官方地回答:“感谢您的理解。”
“您可以通过任何合法手段来调查,我完全接受。”简秀低语,“同时,我依然万分感谢您救了我,上校。”
蔚起轻松地抓住了还想往简秀怀里滚的花花,捏住了它命运的脖颈,安抚的抚摸着正委委屈屈“喵呜喵呜”的花花:“职责所在。”
“那么……祝您顺利。”简秀笑容真挚,主动后退一步,“我先告辞了。”
“好的。”蔚起如是说。
“喵呜!”小奶猫的叫声有些幽怨。
可这次,无论它撒娇得有多粘人可爱,简秀一次都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蔚起拎着眼望欲穿的它,平静合上了自己的门。
当02-5号的公寓门合上的细微声音响起时,蔚起正靠在室内门后,将刚才已经拆封的猫粮零食饼干一粒一粒倒在自己掌心,递给已经飞快爬到了窗台上、不甘心扒拉窗户的花花面前。
花花纠结地朝着简秀消失的方向又“喵呜”了一下,最终还是暂且屈服于食物美味的诱惑,转过头来,将小脑袋埋进蔚起的手心,咕噜咕噜地吃起来。
小家伙这回吃得又奶又凶,完全没有之前乖巧驯顺的模样。
“你就那么喜欢他?”蔚起感受到掌心皮肤因猫咪舌头倒刺舔舐而产生的酥痒感,“吃里扒外。”
花花:“咕噜咕噜……喵呜!”
蔚起:“可是我记得他的信息素是橙花,不是猫薄荷。”
花花:“喵呜。”
橙花尾调的香意还残留在花花身上,随着它晃动不安分的尾巴逦迆,交缠着白檀,气息相濡,将歇未歇,难舍难分。
渐渐的,似是觉察到了什么,蔚起的眉梢缓而微地蹙起。
把最后一粒小饼干卷入腹中的花花终于消了气,心满意足地凑上了蔚起身前,亲昵的将脑袋歪歪扭扭地靠上了蔚起的手掌,“喵呜喵呜”着撒娇起腻。
蔚起不自觉地抬手,感受着掌下生命柔软真切的温度。
空气里,橙花清新,白檀安神,还有一只小猫崽的奶气。
万籁俱寂。
-
“听安德烈说,13级10班新来的正式责任教官的入档资料是你亲自接手办理的。”
加德纳顺手把玩着言云鸣办公桌上的钢笔,金属质地的黑色笔盖在他指尖“啪嗒啪嗒”的开开合合。
他的虹膜其上倒影出言云鸣静默的背影,似笑非笑:“他的名字是……蔚起。”
言云鸣屹立于窗前,平静地翻阅了几页了悬浮屏上悬而未决的数份资料文件,敲击几下,随后抬手拿起一旁办公桌上的保温杯,就着蒸腾的热气抿了一口。
“相关资料教师档案里不是都有了吗?”他低声道,“你很好奇?”
加德纳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我更好奇你保温杯里泡的什么?奶茶?”
“白毫银针,热茶。”言云鸣补充般说,“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这一优良传统在东部星区向来保持得很好。
其他星区的军部将领一直都非常难以理解,无论科技如何进步,为什么每次统战中心开会,这群东部星区的军官们总是习惯于自带一个保温杯。
保温杯明明既可保冷也可保热,可偏偏东部星区的人十个有九个都用它来保热。
除了茶叶、枸杞、菊花这些经典款饮品,有的军官还会在保温杯里添装各式奶茶果茶,据加德纳所知,喻柏花还会多加椰果和芋圆,三分糖;据说这也是传统之一。
“你很重视这位新来的教官,不,不止是你……”加德纳微眯上眼,“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整个军部对他的重视程度与他现在的职位似乎并不相符。”
“信息侦查不是拿来给你这么用的。”言云鸣翻了个毫不保留的白眼,“也许我该考虑把你这个状况报告给上头。”
“言主任,看在我送你的咖啡的份上……”加德纳思索了一下措辞,由法语转圜为中文,“那个词儿用你的母语是怎么说来着?恩将仇报!需要我为你准备更多的咖啡吗?”
“不要。”言云鸣隔着全覆盖智能AI“零”的同步传译都能感受到自己语气里的拒绝,翻了个白眼,“你送的咖啡太难喝了,又酸又苦。”
“咖啡无罪!你口味的问题不能怪到它身上!那可是出了名的翡翠咖啡。客观存在不以主观臆断而改变!”诗人模样的加德纳故作夸张的争辩着,“况且那不叫又酸又苦,那是青草的芳香和咖啡豆的甘苦味。”
“谢谢,我喝茶。”言云鸣故作冷漠地喝了一口茶。
许久,他才又问道:“他的入档信息资料,你已经看了?”
“姓名,蔚起;军衔,上校;性别,男性Omega。曾服役于东部边境军某军区,二十一年,该时间段,部分信息处于保密阶段,其余信息正常。后因二次分化,特调回于中央星系,任职中央军校正式责任教官。”加德纳像背书一样总结了自己所看到的档案资料。
这是蔚起公开的部分个人信息,也是目前军部愿意公开的部分。
“在我看来,部分信息保密才是真实的资料记录,所谓的‘其余信息正常’才是真正值得存疑的部分。”加德纳笑容愈发放肆恣意,“这样,他的信息档案才会在一群同期教师里,不那么显著。”
太阳穴阵阵发疼的言云鸣叹息了一声:“没有定论的事不要瞎说,尤其是别在我这个总务主任面前瞎说。”
“那我们来说点儿有定论的事?”加德纳蔚蓝色的眼眸清清亮亮,言云鸣通过窗户的反光将其一览无余。
言云鸣:“什么?”
“亲爱的言,在工作上,你并不负责人事这一块儿,而这位蔚起教官又几乎吸引了你的全部注意。”金发青年话语的味道陡然暧昧起来,“我想你并没有多管这一批教师调动里,其他新来的教师吧?”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只是问题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加德纳注意到了言云鸣瞬间严肃的情态,“本次人事调动,还有一位新来的任课教授,是中央大学调转过来的文学教授。”
“我记得那门课,这已经是本学期第四个了。”言云鸣回忆起了这件事,“这次新来的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加德纳:“原本没有,但如果要和蔚起放在一块儿,问题可就大了。”
说着,他抬手调节出自己的悬浮投屏,飞快登入了学院官方内网,输入了自己个人的教师终端账号和密码,经过生物信息核查,调出了一份教师资料。
加德纳将悬浮屏观看权限开放给了言云鸣,投于他的眼前。
严格对仗的个人信息里,率先引起言云鸣注意的是那张令人惊鸿一瞥、也足以念念不忘的证件照。
哪怕是严肃的正装证件照,青年上挑眼尾下的殷红泪痣也相当含情,淡淡晕开,如春水桃花。
居然是蔚起在医院顺手救了的小美人!
姓名:简秀……
言云鸣瞳孔霎时收缩,呼吸停滞,顷刻之间,思绪纷杂万千,竟不知从何理起。
“原本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和蔚起上校一样,调动工作都是因为二次分化。”加德纳嗓音里透着不小的兴致,“但是我发现,系统对这位教授的公寓安排,竟然在蔚上校隔壁……对于刚好都是近期二次分化的二位来说,这个距离的安排可相当不正常。”
不同于加德纳的考究,言云鸣隐约知道这样异常安排的原因。
蔚起和简秀的婚约!
放假回家啦!
也要面对暑期实习了,希望生活给的毒打不要太沉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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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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