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卿我

当“玩弄弱小”的蔚起、“空有皮囊”的简秀并排坐在了办公桌前时,空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相当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在于对面相隔老远“不明所以”的言云鸣和“两面开花”的加德纳;其实如果这二位可以像平时一样黏黏糊糊一些,那么这个红木质地的办公桌还是很够用的。

简秀笑眯眯的咬着果汁吸管,眼波流转的瞥一瞥同样在喝果汁的蔚起,眉眼弯弯的笑着,皎洁得像是月亮。

而蔚起低头认真严谨的喝着果汁,他倒是没有咬吸管的习惯,每次匀速的保持着每一口果汁的摄入量,严谨克制到几乎一板一眼。

“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简秀微笑着提议道,“这样闷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言云鸣神色上有些挂不住,终于瞄向两颊还顶着红痕的加德纳:“道歉,现在。”

“我为什么要道歉?”加德纳两手抱胸,别过头不去看此时的言云鸣。

“不道歉就给我滚!”言云鸣怒道。

加德纳倔强的转过头:“不滚!也不道歉!”

言云鸣:“我都说了是吃药!”

加德纳:“吃什么药还要卿卿我我!”

“……你特么别给我说中文!”言云鸣已经快要被这个脑子抽了的鬼才的词汇运用给气死了,恨不得想将当初那个一激灵抽风了想要学中文的加德纳给掐死在摇篮里!

蔚起不愧是蔚起,一口纯黑大铁锅砸下还是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照旧默默匀速吸了一口果汁,嗯,又绕回原点了。

简秀笑意倒是没有散开,不过在加德纳的言辞脱口而出之后,水眸之下的暖光凉却了几分,仿佛某种晦暗之地的水生植物缓慢生长。

“杜兰上校。”简秀缓缓吐出吸管,“不论蔚上校和言中校有什么纠葛,我又怎么执迷不悟,但我觉得您始终弄错了一个点。”

“什么?”面对简秀,加德纳勉强还能维持几分表相的风度。

“您中文学的不太好。”简教授放下了手中的果汁,“您说的卿卿我我,源自《世说新语》,它指的——”

话音未毕,简秀突然抬手揽过了蔚起,贴身而上!

同样正在放下果汁的蔚起并没有料到简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肌肉下意识地想要绷紧,但伴随着橙花的介入,?白檀瞬间软化下来了戒备,连带着毫无声息的放松了下来。

青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纤细的手灵活的攀上了军装,指尖扣住了上校原本端正的领结,巧妙的抽了出来,绕着指节旋转,然后暧昧的牵扯着衣料。

一切很快,快得蔚起还没有彻底明白简秀的意图,下意识的被那道原本可以轻易挣脱的力道带离了原本的轨道。

蔚起的目光与简秀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在年轻军官清冽的目光注视下,俊秀柔美的年轻教授笑的格外温柔,他说:“谢谢配合,上校。”

其实原本简秀不说,蔚起是会及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的,刹那间恍惚已经足够他自我检讨自己对自身控制的不足了,但是他偏偏就说了,笑意盎然,如花如梦。

然后,简秀吻上了蔚起的领结。

所有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橙花带着柑橘科植物的清香,口腔内残留的橙汁也弥漫着浓郁的甜,从头至尾,简秀都没有偏移注视着蔚起的视线,眼底如三月里飘着桃花的春水,潋滟明亮,碧波荡漾。

“卿卿是你,我我是我。”简秀轻轻的说道,“……上校,这才是卿卿我我。”

他说的是哪个“上校”,已经没有人去细究了。

欲说还休,点水?成波,这比直接吻上还要令人心痒。

蔚起唇角微抿:“有闲心这么捉弄人,你的身体确实是好多了。”

“我只对你这样的,上校。”简秀眨着眼睛,无辜的为自己抗辩,“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对别人这样的。”

说着,青年借着蔚起的领带开始绕圈。

蔚起:“……”

总感觉刚刚这句话有点内涵的幽怨。

然而,还没等蔚起说什么,一旁的加德纳再也憋不住的一句“我的错!非常抱歉!”砰然坠地,当蔚起简秀朝他们方向看去时人已经没了,包括言云鸣在内的两人落荒而逃一般闪出了门口,“啪”地一声撞好了门,十分狼狈。

“这是言云鸣的办公室。”蔚起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并不急着将自己的领结从某人的手中拯救出来,“你怎么老和我军装配套的领带过不去?”

“哦?”简秀歪头浅笑,“上校的意思是希望我和您的军装过不去一些?”

蔚起:“……不是。”

除开简秀病怏怏的样子以外,有时候蔚起其实还是很想念这个人安安份份的时候的。

简秀笑盈盈的放开了手,他刚才的抓取力道很有分寸,手中的领结并没有变形,轻轻抚平了领结褶子,然后才慎而重之的征求着蔚起的意见:“可能有些歪了,上校,我可以帮你重新系一下吗?”

蔚起眼睑垂下,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多灾多难的领结,并没有直接拒绝:“简教授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简秀细致的解开了蔚起领口的扣子,抽出内里的领结,眼底滑动着丝丝缕缕的暗光,“上校,我的手很笨,系领带只会平结。”

“我也只会平结。”蔚起说道。

年轻教授笑出了声,他认真的解开了被拉紧的结,一丝不苟,苍白纤细的手指偶尔擦刮过蔚起的喉结,惊鸿一点的痒。

蔚起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感,自然的任由着简秀上下其手。彼时简秀在月桂树下感知到的那种缄默无声的纵容再度流淌着,涓涓细流。

“你的本身专业并不是语言文学类专业,尽管你这方面学的不错。”蔚起突然说道,“你的毕业记录有问题,只是有人把问题给遮掩住了。”

“您去查了中央大学的毕业记录?那点小手脚确实瞒不过你。”简秀整理好布料,研究着从何处下手,神情无比专注,“那还查到了什么?”

蔚起:“你现在可查的档案记录,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为止的二十五年,都是假的。”

简秀的眼神淡淡:“对,都是假的。”

蔚起所谓的问题不过是一份被替换伪装的档案罢了,一段完全虚假、与他实际人生背道而驰的二十五年。

有专业的侧写师与规划者结合了多个实际存在的案例样本来设计了简秀这段求学光阴,他在这些文字、视频、图像,证书中贯穿过的数年,成为世界一个温文尔雅、成绩优异但又恰好低调、不足以声名鹊起的普通Omega教授。

为了符合简秀惊艳的外表,他们甚至安排了在他感情方面的追求者,完美演绎了其中几段追求而不得无疾而终的暗恋故事,哪怕有心人去查,也可以接触到这些真实的暗恋者或者表白者。

而大大小小的经历成就,不过都是为了让“中央大学文学系教授”简秀这个名头看上去更加合理。

感情可以作假,荣誉可以虚构,阅历可以伪造,其实人类就是这样,与历史共生,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只不过是几页纸笺而已。

这是星联内部需要绝密掩盖身份的手段一种,蔚起也曾深入接触过,所以十分熟悉他们的操作流程,编造一段完全不曾存在的人生,并且严丝合缝的卡入接受者原本的光阴里。

家世优渥,事业有成,容貌出众,这就是资料文件上的简秀在过去二十五年虚假岁月里的模样,人人羡艳美丽,璀璨得足以相配简秀这样的人,初见时调查简秀,蔚起并不了解这样一个人,也并不觉得这些字句有什么异常。

但当蔚起再度翻阅过这些资料时,匆匆阅过,便就放下了。

这些都很好很好,却不是简秀的人生。

简秀正在打结:“上校,有没有觉得很失望,我这个人浑身都是谎言,什么都是假的,专业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笑是假的,连和你的初遇,都是假的。”

蔚起:“还好,人倒也还是一个真的人。”

简秀:“……谢谢夸奖。”

蔚起:“……嗯。”

“蔚起,如果我真的是那个‘简秀’,该多好。”青年忍俊不禁的眉目隽永秀美,指尖完美的打好了一个规整漂亮的平结,“这样,我就可以以一个真正的简秀的面目来见你了。”

“你没有那么乖,更不会那么循规蹈矩。”蔚起平静的说着,“那只是他们希望的你而已。”

“上校难道不希望吗?”简秀呼吸一滞,眼神却愈发清澈明亮。

蔚起:“是简秀就很好。”

“那你知道我大学本身专业是什么了吗?”简秀自己都不知道,在询问的尾音里他夹徐徐雀跃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寸期盼。

蔚起:“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简秀恋恋不舍的将指尖从蔚起的领结处移开:“嗯?”

“今天,你在墓园悼念的人……”蔚起注视着简秀,“是钟斯年教授。”

青年彻底的顿在了原地。

蔚起:“在当代,他是在精神海研究方向上绝对的权威之一,社会舆论上谈及该领域时,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超越他成就的可能,单是钟教授对虫族精神海的基础理论研究,就促使了生物技术对工业技术对发展,基本现代依赖虫族精神海仿生学的研究都有他理论的影子。”

他继续说道:“他是你的老师,是吗?”

一切都像是骤然偏离的航道,却在须臾之间撞破了重重雾霭,简秀抬起沉重的指尖,想要触碰蔚起的眉眼,有时候,这个人实在是太冷太淡了,不见半分温软,但是他却偏偏又太容易拨动别人心弦。

月华冷练,菩提无心,似悲似悯,慈悲不言。

简秀干净的嗓音有些颤抖:“蔚起,我现在终于发现了……原来信息素,才是阻隔着我们的最大障碍。”

说罢,他停住了手。

然后,缓缓收回,稳稳的放下了。

“他对他的每一个学生都很好,有很多优秀的学生,也不差我这一个。”简秀说道,“我不是什么很值得被记住的人,也没有值得期待的研究,更也不是一个好学生,经常很任性又肆意妄为。”

“是我辜负了他的教导。”

在蔚起看来,一种名为“愧疚”的浓郁冰凉液体弥漫在青年的皮肤表面,将他粘稠的包裹在其中,附着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霎时间,蔚起的后颈一痛。

牢固的屏蔽贴下滚烫的翻滚着白檀的波澜,但是很快,一秒不到,又寂静下来。

陷入沉思的简秀恍惚了一瞬,思绪被打断,总感觉刚才周围好像有什么抽动了一下,但是当他凝神注意四周时,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是我老师们比较优秀的学生之一。”蔚起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但我不是任何一个老师最偏爱的学生。”

简秀莞尔:“一个都不是?”

蔚起:“一个都不是。”

“为什么啊。”简秀有些好奇,“老师不都应该喜欢你这样的吗?自律、严谨、认真,成绩也好。”

你还长得这么好看,他在心底默默补充着。

“因为我没有让他们可以偏爱的地方,不是很好或者最好,就是值得偏爱的。”蔚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人是有感情的物种,远近亲疏是人之常情,”

当偏爱之所以是偏爱时,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常规的公平换算了,未必最好,但最是青睐,人类的情感混沌又复杂,没有一个切实的值可以恒定换算。

简秀像一只悠闲自在的小动物,蜷成一团,两眼亮亮的盯着蔚起:“那什么样的学生是你老师偏爱的呢?”

“言云鸣吧,他是机甲课李教官最偏爱的学生,李教官对他更严格,经常会被单独留下来训练,他的汇报批语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总是会更多一些。”蔚起回忆了一下,“哪怕是李教官的选修课,无论学分够不够,言云鸣必须都选课。”

简秀:“……如果不选会怎么样?”

蔚起:“他试过,假装忘记了选课时间,没有选所有的选修课,然后李教官找教务处再开了一次选课通道,直接把言云鸣加进了自己班。”

简秀:“……言主任,当年也怪不容易的。”

蔚起:“但是李教官真的很喜欢他,我们班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有什么集体问题需要申请,让他去开口,不影响原则,李教官都会同意。”

简秀听出来了深意:“所以你们经常让他去?”

蔚起点头:“百试百灵。”

简秀都想替言云鸣掬一把伤心泪了。

“还有吗?除了言主任呢?”简秀有些好奇蔚起的过去,他其实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他无法对蔚起坦诚,但在蔚起揭露开自己的假象后,忍不住想要再多了解一点蔚起的过去。

蔚起摸索着自己的回忆:“还有贝蒂,负责特种作战指导的普里特教官会比较注意她,她是女性Beta,并且相较于其他同学,体质还比较偏弱,这一点在特种作战中非常明显,但她韧性很强,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如果需要一千次,体一定会站起来一千零一次,所以教官会对她格外重视。”

“如果我是你的教官,我也一定会特别喜欢这样的学生。”简秀赞同道。

“是啊。”蔚起点点头,轻声道,“他们都很好很好。”

好得多年以后。

面目如初,从未褪色。

做梦见自己终于写完这本书了!

呜呜呜,我码字速度要是有我做梦速度那么快就好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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