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色不怎么明朗,劳伦斯挂出“暂停营业”的招牌以后,他便安安静静的做着一些轻松缓慢的小事,放松着心情。
他的小店也不若营业时分一般灯火通明,只有临近前台的一排氛围灯还敞亮着,使得此刻的劳伦斯半张脸淹没在昏暗中,于黯淡的灯光下,时隐时现。
劳伦斯擦拭着面前的茶杯,他擦拭得很认真,仿佛要将其上的一切尘埃都抹去,他一边擦拭着,一边轻轻哼唱一支歌。
此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风铃声没有响起,不是前门,今天没有营业,所以前门没有打开,被推开的是后门。
“你来晚了,本店今天打烊了。”劳伦斯先生微笑着,看向了来人。
“出差,刚回来。”来人是个男性Beta,眉眼间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手里还拿着一支半开的百合花。
男人听着劳伦斯的话,只是笑了笑,平静的坐到了他的面前,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公文包,礼节性的将百合插入了前台的花瓶中。
他绅士的说道:“有点不巧,但实在是想喝一杯。”
劳伦斯的目光停滞在了那一支百合花上,很新鲜漂亮的百合花,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纤细美丽,清雅低调,与花瓶中其他的花束浑然一体,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男人敲了敲桌面,提醒一般的笑道:“老样子。”
劳伦斯收回了目光,耸了耸肩,利落的为男人取来了一只高脚玻璃杯。
他调着酒,继续哼唱着刚才的那支歌。
男人此时才得以听清歌词。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歌声悠扬,遣词优美,却平白缱绻着某种不可言语的伤痛。
“这是什么歌?”男人问道。
劳伦斯:“《斯卡布罗的集市》。”
男人:“很好听。”
“是一支非常古老的歌,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地球时期的公元后十三世纪的英格兰。”他继续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后又在文明的迁移争戈,不断辗转中,渐渐融入了维京人和凯尔特人的风格。”
“你向来在这些事情上用心。”男人笑容不改。
“谢谢夸奖。”劳伦斯弯起唇角,却没有笑意,眼底有些发冷,他熟稔的将接骨木花糖浆倒入了杯中,为调酒打底。
随后,青柠朗姆被他注入了杯中。
随着酒液渐渐漫上,男人不慌不忙的把玩着花瓶里打着卷的花瓣,眼神落到了被放置在一旁的崭新的书籍——《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男人意味不明的说道:“这本书不适合你。”
劳伦斯眼神一挑:“不劳你费心。”
说罢,他将已经调好的接骨木花的特调酒放在了男人的面前,这便是男人平日里来时常饮的酒。
“这么费劲心思的将别人的影子刻进自己的骨子里,有得到你想要的吗?”男人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他看向了劳伦斯右眼眼尾的那一颗黑色泪痣,“加百列,或者说……圣子阁下。”
“我不是圣子,我爷爷才是,而他,早就死在了帝国覆灭的那一天。”劳伦斯冷笑一声,拿走了男人的公文包,“而我,不过是一个侍奉神明的信徒罢了。”
“唔。”男人慢慢的啜饮着杯中酒,“?是吗?所以你现在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的神明。”
“衪安睡于神国,而我们,衪最忠实的信徒,我们会唤醒衪。”劳伦斯平静的收好那本书,毫不爱惜的扔进了就进的抽屉中,“到那个时候,就像大水洗去洗去污秽一样,众生会明白,神明是可以消去人世间的一切苦厄争端的。”
男人:“我以为这不应该是一个生物制药学博士该说的话。”
劳伦斯:“知识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可能吧。”男人已经喝完了自己的酒,转移了话题,“你已经去看过了多米尼克了?”
“是的,我还在他的墓穴上放了一支百合花。”劳伦斯又为他续上了一杯,这次没有过多的调和,很随意简单的将糖浆与朗姆兑好,“希望他能喜欢。”
男人:“我看不会了,之前我还说你不会再去面对他了,毕竟你杀了他耗费一切心力也要保护的人,话说,即便这样,你这样也算是神明的信徒吗?”
“多米尼克犯下了背叛的罪,我同样有杀戮的罪,我们都是罪人,不同的是我会潜心忏悔,但我不会停止。”劳伦斯又开始擦拭手中的茶杯。
他说:“我为他祷告祈求神明的原谅,但我不需要神明的赦免,我可以为了衪重回人间,扫清一切的障碍。”?
男人再度拿起杯子,朝垂首低眸的劳伦斯遥遥的敬了一杯酒,道:“敬你,疯子。”
劳伦斯:“感谢称赞。”
男人将酒一饮而尽。
“你该走了。”劳伦斯垂下眼睑。
男人的指尖摩挲着杯口的边缘,不急着离开:“他让你帮忙转达一句问候,给……‘那个孩子’。”
“好的。”劳伦斯的唇角轻轻扯了扯,神请中带着某种幽邃难言的诡谲,“我会带到的。”
一定,亲口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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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中尉,喝杯水吧。”一位年轻的执行员递给了伊凡一杯水,“您已经有九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伊凡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执行员,Omega男性,是那种相当平淡的五官,唯一的两点便是唇角浅浅的酒窝,气质极为无害;他又看向了这一杯水,澄澈透明,仿佛是极为单纯的一杯水。
伊凡:“不了,我的肠胃比较脆弱,喝不惯别人的水。”
说罢,他靠上了椅子,眼神就再没有离开眼前的悬浮屏,其上播放的,正是针对摩西和那个自杀未遂的黑市杀手的监控视频,他们现在就拘禁在距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以便倘若出了意外,他也能随时赶到。
他说刚才这话时,完全不觉得自己之前在阿尔文面前的几被凉水下肚有什么问题。
“中校是怕我们下毒?”小执行员笑了笑,将手中水饮下一半,再度放到了伊凡的面前,“很干净的,中校,多少还是喝点吧。”
伊凡冷冷的瞥向了一旁的他:“你终端坏了吗?”
“没有啊。”小执行员不明所以。
伊凡:“那怎么你的同步传译听不懂人话呢?”
“……好的,我很抱歉。”年轻的执行员也不恼,拿走了水杯,离开。
他走出去了一步,伊凡渐渐挺直了身。
他走出去了两步,伊凡的手也停顿在了腰侧的口袋。
紧接着,他走出去了第三步,眼看着即将离开这个房间,伊凡的手肘处青筋开始炸起。
“呜呜……啊啊啊——”
骤然间!摩西的惨叫声自监控和不远处的走廊中传来,声嘶力竭,仿佛要被什么诡异与未知所撕裂一般,惨痛绝望!
与此同时!伊凡身后的执行员猛地回身,杯中水被他泼向了他!
某一刻,伊凡确实被这声惨叫分散了一直紧绷着的注意力,但下一刹,常年的作战意识瞬息已经迫使他就现在的情况做出了最直观的判断!没有选择,他迅速飞身离开,抽出口袋中的枪,一脚踢翻了椅子,挡住了大部分水花!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看清,水中掺杂着某种无色透明的黏稠粒子,极为不显,在随着水被泼出的一刹那,它们迅速的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成为极细的丝状,如蛇如电,蜿蜒着,朝自己袭击而来!
伊凡思绪一动,精神海被凝练为数道精练的半透明刀刃,迅速绞碎了这些诡异的细丝。
他呼吸有些急促,透过零星浮动的微小粒子,伊凡瞥清了眼前这位执行员眼底的惋惜。
这是,他的精神海?
无色粘稠,扭曲弯绕,是极为诡异的外化形态。
伊凡心底一阵恶寒,如果他真的饮下了方才那杯水,现在,自己又会有什么后果?
“你本来可以不用那么痛苦的死的。”这位有着浅浅酒窝的执行员叹息一声,原本讨喜眉眼轻轻弯起,眸底闪烁着森然的光。
“怎么,罗兹玛丽星的执行厅已经按耐不住了?”伊凡冷笑道,“小朋友,说话不要太狂了,也不知道今天,咱们是谁先死。”
“我不是小朋友,中尉,您可以叫我为艾伯特。”他微笑道,“ 我的精神海评估在执行厅内部其实挺一般的,只有A-,从资料上来看,您的精神海比我优秀得多。”
“你们罗兹玛丽星分厅的人,其他本事没有,这些勾当到查得熟练。”说着,伊凡已经为自己的手枪上了膛,手臂笔直,其间的的肌肉绷起,他的指尖死死的扣住了板机,随时准备开枪。
他的多年经验积累下来的预感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远没有他看上去的模样无害。
艾伯特抿唇淡笑:“这不照样是执行厅的本职工作吗?”
一边说着,他拿出了一管针剂。
“伊维格!”伊凡眼瞳猛然收缩,“作为执行员!你们现在可真是一点底线也不要了!”
“有什么分别呢。”艾伯特乐出了声,“罪者无功,已经确定是死刑的人,还在乎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罪吗?”
下一秒,他将冷冽的药液全部注入了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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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安静的睁开了假寐的眼睛,瞳光淡漠,与床榻之上还在修养的黛安娜对视了一眼,目光相接,相顾无言。
伊凡出事了。
本次任务,他们精神海链接同频器,共享了彼此各同伴的生理监控,很多时候,身体的指标数据是不会说谎的,他们能够在最快时间借助同伴的生理指数简单了解对方情况。
现在,伊凡的心率与肾上腺素飙升,大脑皮层的神经活性更是瞬间呈指数状上升,无限趋近与他使用精神海攻击的状态。
黛安娜默默的从一旁的医疗置物台上拿起了一支便捷注射器,打开针头,准备注射;这是一支0-6号试剂,本次任务行动特批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是自己先用上了。
“黛安娜。”凯尔低声打断了她,这次,他没有叫她的任务代号,“你受了伤。”
“嗯,我知道。”黛安娜将注射器藏入了袖口内,以便可以随时注射。
凯尔没有再阻拦,事实上,已经容不得他的阻拦了。
就在此时,原本灯火通明的室内骤然断电,仅仅还尚余几缕昏暗的应急光,医院AI的通知声响起:“警告,警告,受不明影响,本院运行电路受损,现紧急断电,请各位患者不要轻易移动位置,避免受伤,我们的医护人员正在赶往。”
“ 劣质的把戏。”黛安娜嗤笑一声,坐直了身体。
凯尔已经来到了门畔,侧身伫立于其旁,呼吸停滞,心跳极为平缓,将自己的存在感压抑到了最低点。
“您好。”门后传来了清澈的女声,“我是本院的护士,很抱歉因为不正常停电为你们造成了麻烦,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黛安娜将目光移向了窗口,窗外,圆月高悬:“不需要。”
“好的,那我──”
“哗啦!!!”
她的话尚且未说完,破窗声掩盖了她后半句的声音,高强度的凝合度玻璃材质在此时所受到的攻击受到了超越了可承受他自身阈值的范围,四裂坍塌!
与此同时,黛安娜猝然翻身,离开了病榻!随着她的行动,她的袖口滑落出了已经空了的自动注射器,待她站稳后,原来的位置已经明显看清了已经被高温灼烧而碳化的痕迹,很是骇人。
下一秒,有人自窗外闯入了昏暗的病房中!
黛安娜四周,呈水珠状的荧蓝色精神海猛地凝结,袭向闯入者,倏地炸呈水雾状炸开!
她的精神海长项并不在正面战场,但她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海附着追踪,和凯尔一起配合,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正是他们的有力战场。
“还挺扎手!”闯入的男人无可避免地沾上了黛安娜的精神海,低骂一声,“一起上!”
话音落地,门被破开,门外自称是护士的女人强行闯入!
而凯尔早已静候多时,他的精神海形成了寒芒锋利的细丝,朝对方脆弱的咽喉处割去,可来人同样不弱,早在凯尔动手后,即刻后仰,借强悍的核心力量避开了攻击!
凯尔没有犹豫,直接开枪!
女人抬手扣住了门框,强行转移了自己的躲避轨迹,堪堪避开了弹道,却仍然被子弹擦破了右臂。
凯尔扫了一眼门外,没有其他人,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后援,但绝对不可能是直接调动大范围群体军人进行违规,采用精悍的精兵特种战略。
他冷声道:“看样子,阿奇柏德大校也不愿意闹太大动静,想把我们安静点儿的摁在这里了。”
“那你们就──”女人没有管自己的伤口,笑得妩媚,在少许的光里,她的五官被衬托得有些艳丽,“恭敬不如从命吧!”
反派组一个一个的要登场了,搓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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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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