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温泉池中,宋之妄抱起昏睡的谈华卿,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谈华卿脚踝上的“逆”字

瞬间愣住了。

那是用烙铁烫出来的字,脚踝处的皮肉被灼伤一片,皮肤崎岖不平,那“逆”字如同纹身,刺眼无比。

这……这得多疼啊。

在这种王朝,封建又残酷,权力由酷刑堆积稳固,华卿脚上的便是罪臣之后的烙印。

宋之妄捧着他的脚,沉默着,死死地压抑自己的怒气。

他不敢想,谈华卿经历了什么。

“殿下……有些事,我无法告诉你,但我必须去做。”

谈华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坐在椅子上,衣裳才刚刚穿好,脖颈处的几枚红痕清晰不已,浑身都散发昙花香。

“我是罪臣之子,夜游症也是因此而来,其余的,我还不能告诉殿下。”

宋之妄却是明白的,这是一段对谈华卿极其痛苦的回忆。

他不会查了,他独独怜爱华卿,恨不得捧着真心,放在华卿手心,任华卿把玩。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他隐约知道谈华卿想做什么了,所以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帮他,爱他,护他。

而且,他更怕谈华卿会遇到什么事情,从而深陷危险之中,这会让他发疯。

宋之妄单膝跪地,向自己的心上人表忠心,他低头亲吻谈华卿的脚背,吻谈华卿的疤痕,一字一句坚定道:“让我帮你,我会成为你的后盾,你手中最锋利的刀,我会永远只听你的话,永远忠于你。”

他的华卿如此完美,脚踝这个字,这些疤痕,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谈华卿眼睛微微闪了两下,忽而,他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弯腰抱住宋之妄的脖子,他定定望着宋之妄,像是在确认,宋之妄说的是不是真的。

谈华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紧抿着嘴,纠结地做这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太过重要。

人心难测,他对宋之妄一直都是不信的。

可现在,他的心不自觉动摇了。

手指慢慢摸着宋之妄的脊背,慢慢就摸到了宋之妄的后颈处。

宋之妄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后颈是Alpha的敏感部位,也代表着掌控欲。

从没有人敢这样碰他,当然,也没有人能碰到他。

盯着华卿的脸,和华卿四目相对,宋之妄不禁咽了咽口水,“华卿……。”

他总感觉华卿有点不一样了,更加真实了,像是褪去了冰冷的壳子,露出了温软的一面

宋之妄兴奋狂喜,他终于……窥伺到了谈华卿真正的模样,哪怕只有一点点。

谈华卿点点头,终于愿意接受宋之妄进献的忠心。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这一刻开始,他会彻底把眼前这个人拉入了他的深渊之中。

晚膳时分,宋少晏安排了烤肉,他有些诗人清怀,特地将烤肉地点设在亭内,可以一边赏雪,一边烤肉,因为还备了热酒,所以也不会感到寒冷。

宋予歌就在旁边堆雪人,这是入了冬他最喜欢干的事,并且不厌其烦。

现在他已经跟套娃似的堆了十几个了,模样白胖可爱,一个比一个小,并排在一起。

宋少晏注意到谈华卿脖子上红痕,又看了看在旁边兴致勃勃烤肉的宋之妄,略微不自在咳嗽两声,“你们……也多少注意点。”

谈华卿低下头,默默吃下宋之妄放在他碗里的肉。

“殿下,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当真?”宋少晏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

“我已妥善安排了,不会有人发现,”谈华卿抿了口热茶,压下嘴里的甜味,烤肉放太多蜜了。

宋少晏摩挲着杯壁,看向谈华卿的目光里带上了审视,“父皇也知道吗?”

“陛下当然不知,”谈华卿道。

正巧这时,宋之妄又端着刚烤好的肉来了,笑了笑就坐在了谈华卿旁边,帮他把竹签上的肉剔下来。

谈华卿没再避着宋之妄,继续道:“这件事,还需要殿下亲自告诉陛下。”

宋少晏知道他有野心抱负,但在东宫的时候谈华卿一直安分守己,从无任何逾越。

现在看来,他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谈华卿的野心太大了。

让他告诉父皇,一来可以稳固自己的地位,打消父皇的猜疑,二来谢氏一族必将自食恶果,遭世人唾弃,也保不住朝中哪些酒囊饭袋,三来父皇一定会重用谈华卿。

一箭三雕,可让宋少晏觉得不解的是,谈华卿为什么要帮自己?而且在此时此刻直言相告。

他虽是太子,在外人看来他深受父皇宠爱,但他知道,这些不过是虚的,是父皇对他母妃一族的亏欠,所以才给的太子之位。

这个位置是血堆砌的,肮脏腐烂,他坐在这个位置,从未安定过一次,哪些魑魅魍魉恨不得吞他血肉,啃他白骨,而他对此,心生……厌恶。

从刚刚开始,宋之妄就听到了之间的全部对话,自然而然知道,谈华卿和宋少晏在谋划一件重大的事,他没有插话,像个下人一样伺候着谈华卿吃吃喝喝。

谈华卿也看出了宋少晏犹豫,他知道宋少晏在犹豫什么,若眼下有更好的人选,他也不会选宋少晏,但,他有必须选宋少晏的理由。

“殿下,公主会帮我,若此事败了,我一人承担,请殿下勿担心,”他站起身,向宋少晏行了个礼。

宋少晏摸着凉透的酒杯,怔住了,良久过后,他问,“是因为予歌吗?”

倏然,谈华卿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但又从容地笑了笑,“不是,是因为殿下,我知道殿下无心太子之位,但既已身处,我信殿下担得起责任,配得上东宫。”

“我愿为殿下谋士,任凭驱使,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少晏目光注视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宋予歌,眼神格外温柔,他捏紧酒杯,下定了决心,一口灌下早已冷透的酒,“好。”

谈华卿直起身,身子太虚,晃了两下,及时被宋之妄扶住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滚落的酒杯也越来越多,宋少晏喝醉了酒,一边抱着宋予歌一边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他是极其疼爱宋予歌的,就连喝醉了还知道把宋予歌带走,走时还喊宋之妄四弟,嘱咐宋之妄要好好保护谈华卿,别折腾他。

亭内就只剩下宋之妄和谈华卿两人,下人都守在十米外,不会有人来。

听到宋少晏揭穿自己的身份,宋之妄也不以为然,他这位皇兄不是粗蛮愚笨之人,发现他只是时间问题。

“华卿,我有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宋之妄急切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谈华卿眼中带上了笑意,仿佛盛满了一池的星辰。

今日天气阴却下了大雪,夜幕高悬,看不到星星,在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是宋之妄唯一看到的星星,也是最最好看的。

他对谈华卿没有任何抵抗力,又急急地问了一遍。

谈华卿道:“那殿下便帮我寻几间书铺吧。”

“就……就这样?”一听这个,宋之妄有些失望。

谈华卿极淡地笑了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你说你说。”

“不要这般容易把真心交付出去。”

他鬼使神差摸上宋之妄的脸,手指如冰,碰到温暖的皮肤。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宋之妄眼中是意外和高兴,谈华卿说错愕和不自然。

四目相对,谈华卿瞬间收回手。

突然,宋之妄一把扣住他的手,眼底一片火热,语气低沉危险,“除了你,不可能会有其他人。”

谈华卿愣住了,心跳越发跳得快,他转过头,没再抽回手。

任凭外头风雪多大,有一个人,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永远忠于自己,永远受自己掌控,这种满足的感觉,足以灼烧他的心脏。

今夜的酒,醉人,他有些不清醒了。

谈华卿想,他不该饮酒的,凭空多了这些想法。

隔日,谈华卿和宋之妄站在狮子院门口,向宋少晏辞行。

宋予歌闹腾也要去公主府,被宋少晏弹了个额头,这下安分下来,乖乖地说再见。

他们坐着马车离开,行至半路,车夫突然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顾听风皱了皱眉,看着拦在马车前面的少女,“大胆!这是公主车驾,还不快速速离开!”

少女穿着鹅黄色绣迎春花的袄子,一脸焦急,听到公主车驾忙跪了下来,“民女…民女是云家之人!并非故意拦车,是我的家人被歹人缠上了,民女想请人救命,又寻不到人,只得出此下策!”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去帮她。”

“是!”顾听风道,带着几个侍卫跟着去了。

云小六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地磕头,立刻就领着顾听风等人往林子东边走。

宋之妄其实不愿意搭理这种麻烦事的,是谈华卿提出救下的。

“为什么救他们?”宋之妄有些不明白。

谈华卿道:“云家家主云悔,是谈大儒的嫡传弟子。”

“谈大儒?”

“嗯,他姓谈名微,是我的祖父。”

他话说得这样明白,宋之妄顿时就明白了。

忽而,他又瞪大眼睛看着谈华卿,心中震惊,要知道,当初,谈华卿知道自己去调查他的事,可是和他冷脸了。

现下,却愿意主动告诉他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转变,谈华卿的心,正在一点点向他敞开,一想到这里,宋之妄就美得找不到北。

“原来他是你祖父的弟子啊,你放心,我会让顾听风好好保护他们一家人的。”

“不,”谈华卿面无表情,语气格外冰冷,“我要你,把他们全部关起来。”

看他这模样,宋之妄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当即把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小心翼翼问,“他们和你有仇?”

谈华卿颔首,“嗯,不共戴天之仇。”

宋之妄点点头,“好,我把他们关起来,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不能杀人,他们还不配。”

他不问是什么仇,也不限制谈华卿的所作所为。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谈华卿都是疯子,不过谈华卿的是在皮肉上,而宋之妄,已经疯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他心甘情愿被谈华卿牵着走,乖乖听他的话,这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极其喜欢谈华卿之上。

当然,他也不是滥情的人,他只会爱一个,他一见谈华卿,就确定是他,只能是他,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所以,他也无法挣脱开谈华卿给予的牢笼。

但对他来说也许不是牢笼,而是一种……恩赐。

抱歉抱歉宝宝们,今天有点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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