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晚刚醒，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被叫去了城墙上。

晨光微熹，光线还很黯淡，年轻的首领站在寒风里，视线遥遥地望向远方。素白的面庞，黑色的军服，看上去冷漠肃穆，令人不自觉地升起敬仰之情。

当然，这是奴隶起义军普遍的看法。

将晚嘴角一抽，表面无言，但心里有一句不太优雅的话一定要讲。

艹，又被他装到了！

这大早晨的，饥肠辘辘，还吹着冷风。将晚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但默神显然一副“拒绝交流”的高冷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只好也跟着眺望远方。

很快，远处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圆点，密密麻麻，看不真切。等渐渐近了，才发现黑点是一支强悍雄伟的军队，颇有黑云压城之势。

但城墙上的奴隶们却丝毫不见慌乱，昨夜领头的人甚至主动请战，“大人，我想出城历练一番。”

年轻的首领没有拒绝，他平稳的声音流露出包容一切的温和，“克拉伦斯，注意安全。”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身材魁梧，几乎百战百胜的角斗士激动欣喜，他眼眸中是纯粹的仰慕和火热的崇拜，“大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将晚默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默神用什么笼络人心的，怎么这里的人都一副“狂热粉”的样子。

城门开了，激烈的交战爆发。

说实话，这场战争没什么看头。尽管奴隶们真的有拿命在拼，而且军阵什么的也可圈可点。但是，除了十几个勇猛的角斗士，其他奴隶面黄肌瘦，战斗起来也毫无章法，而且武器质量参差不齐。而敌方呢，人高马大，武器还锋利。

打了半天，己方体力不支，稍有颓势。

名叫“克拉伦斯”的角斗士毫不恋战，他当机立断，指挥奴隶有序撤进城里，然后几个力气大的角斗士用力把门一关。

将晚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搞懂这是什么战术。

原本站在城墙上观战的首领右手浮现出一把匕首，然后手一松，任由纯黑色的匕首落下城墙，掉到黑压压的人群里。

前后不到一秒钟，半空中的匕首压缩成了一个纯黑色的小球，然后迅速扩大，就像是宇宙中可怕的黑洞，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吞噬了进去。

刹那间，天地一暗，日月失色，给人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敌军来不及反应，就彻底消失不见。

值得庆幸的是，黑洞堪堪在城墙边停下了扩张，没一会，就像是餍足的巨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场的奴隶目光炽热，神情狂喜，异口同声地高呼，“神迹！神迹！向神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一双双饱受风霜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里面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神明并没有抛弃他们。

历经几百年的黑暗，神使降临人间，带来了光明的火种。

“无事，敌人已被消灭，诸位各归其位。”

似乎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场面，万人敬仰的神使神情仍然淡淡，他挥了挥手，让其他奴隶离开，独留下了将晚。

将晚心底一怵。面对着这张宛若梦魇的面庞，他人多时还敢在心里调侃几句，但一独处，仿佛又回到了纯白的实验室，血肉隐隐传来冰冷解剖刀游刃有余的幻觉。

年轻的首领抿了抿唇，有些困惑。

他似乎没干什么，为什么这个认出他的玩家吓得面白如纸，唇无血色？

“你是？”

将晚顿时回过神来，他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恐惧，道，“玩家‘将晚’。”

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

“你认识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吗？”

“全都认识。”

年轻的首领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原本抿下的唇线重新变直。他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竭力克制着身体不发抖的青年，冷淡地道。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服从或是被淘汰。”

将晚很想选择后一条，但他不太敢，就道，“我选择服从。能给默神当狗腿子，真是太荣幸了。”这一句话连标点都透露着不真诚。

只要神使不想着什么研究啊，切片啊，干什么都行。

年轻的首领“嗯”了一声，他道，“你下去吃饭，我要在这再待一会儿。”

将晚本想迅速溜走，但想到刚刚看到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大着胆子问道，“默神，你是规则掌握者？”

年轻的首领点了点头。

将晚接着道，“那刚刚动用规则，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需要我帮忙吗？”

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年轻的首领脸色比最开始白了一点，“动用规则没影响，但控制范围有点副作用。不过，不碍事，影响不大。”

徐烬掌握的规则是“毁灭”，可以自动吞噬转化周围的能量，对他本身消耗不是很大。但是这种极度危险的规则很考验精细控制。一个不小心，整个副本都会被毁掉。

他刚觉醒规则时，差点害得全村“人”进入“赤贫”状态。要不是淮月先生超能挣，他连高中的学费都凑不齐。

感觉换了个副本的默神许是要端起神使的人设，温和了许多，将晚趁机又问了一个问题，“默神，你摸到通关的关键了？”

“嗯。第一步，终结迟暮帝国。”

将晚：“……！！！”

默神真的很敢想啊！

“然后呢？”他艰难地道。

徐烬不答反问，“你考虑过通关失败的结果吗？”

“时州沦陷？”

“若是如此，这个副本等级算不上S。”

将晚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年轻的首领独自站在城墙上，欣赏着诡境副本一成不变的阴沉基调，即使灰蒙蒙的天空出了太阳，也红得死气沉沉。

他杀了王室贵族后，得到了足够的副本信息，就离开华丽的别墅，直奔奴隶被压迫最狠的地方，途中救了同样被追杀的克拉伦斯一行人。来到西西里岛后，杀了臭名昭著的庄园主，再鼓动几句，收拢了大半人心。之后打败当地残余的奴隶主派来的军队，剩下的一小半人心也彻底归服。

作为被特殊培养出来的角斗士，克拉伦斯天性慕强，非常崇拜他。不仅安排上最舒适的待遇，还令奴隶中的能工巧匠，专门设计制作了几件高逼格的军服。

照他的话来说，神使愿意屈尊降临人间，拯救饱受苦难的奴隶已是大恩，怎么能让神使劳心吃苦。

徐烬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但有好的，也不会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