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哟哟现在是一个温婉如水的美人，她见到客人，脸上飞速闪过惊讶讨厌反感一系列情绪，最终定格在一个不太自然的礼貌微笑。“您怎么来了？快来这边坐下。”

徐烬对她的态度无感，他走到理发的区域，在能够旋转的椅子上坐下，“和以前一样，尽量快点。”

鱼呦呦往他的后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来到椅背后面，小心地询问，说话间还忍不住东张西望，生怕某只黑猫会冷不防的跳出来。

“溟大人没来吗？”

“没有，我这次来是参加学校里的游学活动，不允许家属随同。”

鱼呦呦彻底放下心来。

她的本体是变形鱼，可以任意变换成任何样子。但苏溟看透命运的能力死死克她，再加上种族上的压制，导致她一遇上那只黑猫，就忍不住浑身僵硬不动。

“低头，我给你洗一下头发。”

徐烬依言。

屋里水汽渐渐变重了，隐约传来一股淡淡的鱼腥气。

握住理发工具的手白皙灵活，顺着手往上看，是一节莲藕般的手臂，再往上是一张柔美的面庞，眼眸像一汪秋水。但她在渐渐变高，先是双腿变黑变粗，还长出了腿毛，接着是细腰，再往上是手臂，胸膛，最后是头。

这种变化看上去十分怪异，尤其是变化途中，皮肤会变成半透明的状态，可以清晰地看到身躯里的血管。

当空气中淡淡的鱼腥气变浓到一个峰值时，原本温婉如水的美人彻底变成了虎背熊腰的壮汉。

他的声音也变了，声线粗犷了不少，“我的建议是不要那么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会更好看的。”

“和之前一样。”不懂得欣赏美又固执的客人这样道。

鱼呦呦无奈，只得依了客人的要求，继续在他眼中并不好看的发型，并认为这会是自己职业生涯上的又一污点。

“对了，镇长和特处局达成了一个特殊的协议。特处局会借游学之名，将一批学生放到镇中锻炼，后天就到了。您应当是第一个试验学校的学生，需要特殊照顾吗？”

“不需要。”徐烬的回答脱口而出，仿佛并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

等徐烬理完发，房间里的水汽已经重得可以滴出水来，鱼腥味更是和鲍鱼之肆有的一拼了。（注）

“这次我没带钱，等下次一起。”

鱼呦呦连忙摇头，道，“您是本店第100位顾客，这次服务完全免费哟。”

求求了，别来了。万一下次黑猫来，真的会死鱼的！

理发结束后，鱼呦呦一改往日的大爷姿态，非但亲自撩起门帘，还站在营业的招牌前，朝他挥手告别。它这时是鱼头人腿，两只眼睛大大的，一笑起来，会露出一排排锋利的牙齿，让人联想到海中的鲨鱼。

徐烬走了一段路，还是能看到鱼呦呦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个时间段，零零星星的小镇居民在街上走着，碰到他后，就露出诡异的笑容，就像是……鱼呦呦。

他听淮月先生说过，斐壬小镇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里面的居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诡物，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特殊存在。他们尽管保有了清醒的神智，身上却存在着很多诡异之处，还特别喜欢捉弄人类。

看来特处局这次是下了血本，好让被保护得很好的在校学生有自保能力。

******

到达古镇后的第二天，考虑到学生们坐车坐得身心疲惫，学校安排休息到九点，统一的早餐定在八点半。要是学生等不及，可以向当地人购买。

八点半，元晓吃完小笼包，一口闷了杯中的豆浆。然后他小跑到宋温面前，“老师，徐同学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我给他把早饭带过去。”

宋温很快就反应过来。古镇条件有限，房间不大，只能住开两人。元晓口中的徐同学，应当是和他同寝的徐烬。

她声音温和，“徐烬没事吧，要不要请同行的医生过去看一看？”

元晓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他道，“不用的，徐同学只是坐车坐得难受，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宋温没有怀疑。她在车上来回走动时，确实有注意到徐烬几乎一直昏昏沉沉，睡了又睡。

“那好，你帮忙看着点，要是发现徐烬情况严重了，及时告诉我。”宋温嘱咐道。

元晓自然是一口应下。

古镇的建筑典雅小巧，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这里的支柱产业是陶瓷，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制作陶瓷。

九点时，学生们被允许自由在古镇活动，但是十点一到，所有人都必须到镇子的入口集合，以班级为单位进行制陶的观摩学习。

陶瓷生产主要的工艺流程有开采瓷土，粉碎瓷土，成型，彩绘上釉，作匣，煅烧，冷却等步骤，复杂精细。学校并不要求正值高中的学生完全掌握，只要知道陶瓷的历史和制作过程就足够了。

在这些无聊的专业知识中，唯一值得期待的只有学生真正能够参与进去的是彩绘上釉。

在等待学生集合的间隔，宋温找到元晓，问道，“徐烬的情况好些了吗？”

元晓刚要回答，宋温却打断他，道，“算了，还是让医生看看比较放心。”她转头对一旁戴着眼镜的男子道，“麻烦你了。”

随行的医生忙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时刻关注每个学生的身体状况，本就是我的职责。”

“元晓，你就好好在这等着集合吧，我知道房间在哪。”随着宋温的话音落下，元晓只得被迫停下脚步，原来想的一切阻挠手段全部作废。他只能暗暗祈祷，大神一定要及时回来。

宋温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她带领着医生，不一会儿，就到了徐烬住宿的那间屋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角落里的床上盖着被子，宋温走近，“徐烬，你好些了吗？”

没有回应。

宋温直接上前，掀开被子，只看见一个枕头，床上空无一人。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徐烬不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数个念头，一个比一个糟糕。但她还是冷静下来，沉声道，“我在群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徐”

“老师，我在这。”一道声音打断了宋温的话。

循声望去，只见少年站在门口处，脸色苍白，声音虚弱。

“你这孩子，去哪了？”宋温放下心来，问道。

“睡起来后上了个厕所。”

这解释合情合理，宋温没有怀疑，“现在还难受吗？过来，让医生给你检查检查。”

检查结果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些虚弱，但不碍事。

注：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出自西汉刘向《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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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斐壬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