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台来自星环科技的顶尖机甲。

足以在霍克家族未反应过来时，摧枯拉朽地结束一切。

动力装甲工厂被全线占领。

此时，距离苏遥承诺阿芙拉的时间刚好走到10分钟。

十几位生物学家、能源学家面色惶恐，被斯坦利三人捆住手脚，从地下实验室驱赶到工厂一角。

阿芙拉占了实验室主机，用快的速度抢救下来霍克家族的源力研究资料。

“有些东西，你最好亲自过来看一眼。”

苏遥从机甲中跳出来，让其他人先去工厂外防守戒备。

她独自跟着阿芙拉走向实验室深处。

阿芙拉：“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掂量。”

一架纯黑的非法改装机甲。

和苏遥刚刚打爆的那台乍一看几乎一样，可机身足足大了一倍。

这东西已完全脱离了动力装甲的规制。

阿芙拉投影展示她复原的资料。

“他们想变成真正的机甲制作商。”她说：“但星环科技那么多年的技术壁垒，他们绕不过去，就另辟蹊径打上了源力的主意。”

“这些研究资料表示，一个20岁成年Beta脊骨的源力足够支撑这台机甲满功率运转1000个小时。”

“非常‘划算’的买卖。”

阿芙拉继续向实验室深处走：“机甲的续航补给问题一直是让联邦蛮头痛的。拿最近问世的Falconer号举例，它满功率运转8个小时就必须返回补给能源，否则再厉害的机甲缺了能源，也是一团废铁。”

“但这种消耗源力的机甲，只需一条条人命填进去就能启动，完全可以将机甲能源携带部位拆换成更强力的武器。”

阿芙拉冷冷地陈述着霍克家族的鬼主意。

“或者换成弹药储备，总之能以非常小的成本，最大化机甲战斗力。实现对传统机甲工艺的弯道超车。”

不朽号动力装甲，只是霍克家族采集实验样本数据和提炼源力的牛刀小试。

眼前这台完全反人类的黑色机甲，才是他们真实的野心！

苏遥握了握拳，跟上她的脚步。

阿芙拉一件件打开两侧实验室的顶灯。

冷白的灯光，将这所黑暗实验室的一切暴露在她面前。

十几个人种各异的Beta，从十岁到八十岁，全身浸泡在防腐药液里。

白发苍苍，一身死气。

苏遥这一瞬，仿佛看到了十几个约瑟。

她的目光落在一位身材瘦弱的实验体上，停顿片刻，听到阿芙拉的声音：“这些实验耗材，就是我刚刚念的实验数据来源。”

苏遥闭了闭眼，继续向前走。

实验室最深处。

阿芙拉用伪造的最高权限刷开地下实验室最深处的房门。

“让我亲自看看吧……”她咬牙。

将爱玛害成这样的万恶之源。

沉重的合金门闸上升。

寂静的实验室，无数不朽号的核心脊髓驱动从天花板上方的管道运输下来，垂悬在空中，接出无数软管，导入实验室正中的精粹器皿。

一小团晶莹玉透，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凝胶状物质悬浮在器皿中。

它是源力，也是无数不朽号购买者的生命精华。

这座工厂亦是不朽号的维修总工厂。

每个月，霍克家族的人会将全新的脊髓驱动免费上门为购买者安装换新，理由是“时刻保护消费者的身体健康，防止意外”。

再然后，这些核心驱动便被集体送往这里，榨油般挤出还沾着血的能源。

阿芙拉死死盯着那团源力物质。

她大步走向操纵台，被苏遥伸出手臂拦住。

“你不能拿走它。”

苏遥声音沙哑：“每一克源力产出都有记录。”

阿芙拉甩开她的手。

“O-32！”

苏遥抬起眼：“你这只能解眼前困境，后续是无穷的麻烦。”

不只是来自军方的盘问和猜疑。

对于虫族，源力同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阿芙拉身为虫族间谍，拿到这样的东西第一时间不想着上交虫族，反而自己悄悄用掉，简直公然将不服管教写在了脸上。

这可和苏遥军演时一个人捡漏的地脉油不一样。

那时没人看到她的小动作，星际海盗死无对证，他同伙又被军校势力逮捕了，苏遥昧了他们的物资，头上还有克利夫兰给她顶锅。

如今霍克家族弄出这么大动静，后续调查组一来，这点源力多少人盯着，莫名在公众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知情人谁肯答应！

“我管不了那么多。”

阿芙拉：“我必须确保爱玛完全恢复健康。”

苏遥：“哪怕代价，是你今后被虫族和人族同时排斥？”

两人在寂静的地下实验室对视。

阿芙拉挣脱她的手。

“是。”她说。“你永远不懂，有些人这辈子是不可能放下的。”

苏遥和她错肩而过。

转身回头，目送阿芙拉一步步走向实验室中心的萃取器。

人的一生，每天都在做无数选择。

而关乎自己命运的抉择，却并不一定是自己做出的。

阿芙拉选择了替爱玛承担一切后果。

虫族将来会如何对她，苏遥难以预料，但她又一次见证了其他间谍命运改变的时刻。

最开始是重生的她。

接着，军演污染潮中，爱玛选择走上了城墙。

如今，是阿芙拉。

但苏遥明明记得。

前世，O-32号阿芙拉，从头到尾效忠虫族，忠心耿耿，是在功臣行列比她还靠前的存在！

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遥重生至此，不怕变化，只怕历史重蹈覆辙，将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苏遥心里涌动着异样情绪。

她沉声，指着那架源力机甲。

“它呢？”她目光灼灼：“你我如何处置？”

这架邪恶的机甲，对联邦军部来说毫无作用，但对虫族来说，不亚于天降大军！

虫族眼中，人类本就是资源的一种。

有些精细培养的便贵重些，但也贵重的有限。比如苏遥，比如爱玛、阿芙拉、郎青。

又比如双系间谍伊万。

即便他们为虫族战死了，王虫顶多是损失一把好刀的微微肉痛。

剩下的普通人其他更不用说，完全是炮灰、人矿、渣滓般的蝼蚁。

他们的存在，在王虫眼中完全只有繁衍后代的价值，好一代代产出更多“刀胚”，帮它给胚子们从小洗脑，为虫族效力。

而这种机甲制造技术，如果落入虫族手中……

苏遥简直不敢想象，乌托邦那千万民众，和其他边星流亡人士的未来下场。

仅需消耗一颗噬脑虫卵，一条机甲生产线，便能换来无数1000小时驱动的C级机甲战士！

何其划算？

苏遥甚至猜测，上辈子的霍克家族，最终结局很可能不是大众视野中的“流放后慢慢衰落了”。

军部也许查出了风声，以防他们鱼死网破将资料走漏到虫族那，干脆假装没有查出真相，轻轻放过，等霍克家族把赔偿金吐出来后才翻脸，动作迅速地斩草除根！

这才有了苏遥记忆里的霍克家族动力装甲事件始末。

否则，也完全没办法解释，为何这东西直到她重生前都没有一丝消息。

但偏偏这辈子阴差阳错，最先接触这邪恶装甲的人，变成了苏遥和阿芙拉！

她们这两个——代表虫族立场的Omega间谍。

苏遥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阿芙拉的背影。

如果今天只她一个人，她毫不犹豫就会将所有资料销毁一空。

哪怕霍克家族会为此脱罪，哪怕军部不明所以，追责她论罪。

苏遥绝不会将乌托邦人们的性命，以这样的方式交到王虫手中。

但偏偏，还有一个阿芙拉。

她会作何选择？

阿芙拉沉默地背对着苏遥，取下精粹器中的源力物质。

背影纤瘦，弱小。

这是个智慧型的Omega，她或许聪慧绝顶，过目不忘。给她时间，她能破译全星际百分之九十九的电脑，研发出足以旷古烁今的科研产物。

但此刻，在苏遥眼中，不过一个挥刀既斩的敌人。

但凡阿芙拉吐露半点不合她心意的话，苏遥必要让她血溅五步！

年轻的Omega小心翼翼将源力物质收入瓶中。

她转过身，坦然道。

“O-03，你身上杀气太重了。”

“这瞒不过精神力异能者的我。”

这是一个苏遥始料未及的情报。

阿芙拉竟是精神异能？

这是远比光系异能者更稀少的存在，联邦上下几百年不见得出现一位，但凡出世，必身居高位，为人中菁英。

传闻中的精神系异能者，五感极为敏锐，可一眼洞察人心，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危险预感。

阿芙拉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对她袒露底牌？

“我的确想杀你。”

苏遥干脆不再掩饰，手指扣在扳机上，直指阿芙拉的眉心：“你想私吞王虫的源力，我就是当场杀了你，虫使也只会夸一声不错，你觉得呢？”

“是，我唯二的把柄也落你手上了。”

阿芙拉忽然笑了。

话题再一次转向了苏遥始料未及的方向。

阿芙拉说：“O-03，你知不知道。其实爱玛一直将你当做偶像。”

苏遥挑眉。

“我是说真的。”

阿芙拉叹息，“当然，爱玛不会承认的。但我了解她。”

“你仔细想想吧，这个认识了你十年的女孩子，一直针对你的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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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