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剑单飞,天命剑自动归鞘。
元香抿了抿嘴,看向伏意的眼神略有不解:“咋回事啊?”
沈听寒合扇捂脸,现在这个场面也挺清楚的了。
“你用天命剑吓她,把她吓跑了。”
顾元香道:“那她还会回来吗?她搭档还在我手里呢。”
贪生剑仍在挣扎,血条已经渐渐涨满了。剑灵相当于是一连服了四十种毒药,又硬生生靠体质扛过去,现在别提有多脆弱了。
早知今日,他宁愿喝洗澡水。
顾元香的最后一句话也很考究……贪生剑还在我手上,怕死剑不回来救他吗?要打败天命剑来救贪生吗?!普天之下有哪把剑这样重情重义为了搭档单挑天命?
柳伏意叹了口气,眼看着顾元香把贪生剑从漆黑的毒药浴里捞出来,放在旁边清水澡盆中涮洗干净。贪生容光焕发,入鞘之后便老实了。
那么眼下只剩怕死剑棘手了。
“剑修除了剑招,也得学会御剑术,隔空御剑。御剑术第一式便是召回,每把剑都不一样,但他们都有剑灵,只要你能够和怕死建立心灵感应,她就会飞回来。”柳伏意顿了顿,“你练不会剑招,如果能精通御剑术,也会是一个很强的剑修。”
这话说的太空泛,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教不完,沈听寒与玄易默契地选了两个位置坐下。
伏意带着顾元香到外头空旷石路上,她双指蓄力画线,天命剑便自行出鞘,顺着她指间灵力划过的轨迹行动自如。
“这是基本的控剑,你可以从召回之后开始练。等你熟练或者精通了,效果也很好。御剑主要靠意志,对你来说,应当比剑术基础更加容易一些。”
传闻中的效果很好,顾元香根本都没见识过。她眨巴着一双圆润杏眼,撒娇式地拽了拽柳伏意的衣袖,嗓音清甜,略带祈求:“伏意姐~我没见过精通御剑术的,你示范给我看看嘛?”
本就不算什么麻烦事,伏意便冲她莞尔一笑,上前一步示范一招一式给她看。
召回自是不必多说,双指御剑直接跳过,紧接着是第三式飞剑术。天命与伏意仿佛人剑合一,飞剑而出探路之用,飞出一段后便猛然迂回,伏意踏步而上轻功借力,天命与她心意相通,早在她落身处逡巡以待。人剑合作分外流畅,似乎天命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身姿如燕轻巧落在房顶上,轻启朱唇,几道剑招的名字传出,天命便能虚空舞剑,招式灵活凌厉异常,与有人执剑并无区别。
伏意飞身踏剑而来,在顾元香身边站定:“飞剑术比较考验境界,慢慢练才能熟悉。御剑术还有那种,万剑归宗之类的。”
她话说的随意,翻手三指画圆,灵力于她身前空地画野分疆形似阵法。天命高悬,列剑阵前,伏意手上稍一加力,以天命为模板,灵力为媒介,大大小小的复制品劈头盖脸落剑而下,各剑排布密不透风,站在此剑阵之内,只觉飞剑遮天蔽日,无处可逃。
顾元香舌桥不下,木讷地转过头来,见她恍若无事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她知道柳伏意是这一代剑修中的翘楚,那也没想到修界公认用处不大的飞剑术能达如此境界。
屋内沈听寒的目光就没从玄易身上离开。这和尚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确实不假,可他眼中分明没有多少慈悲之色,反而见到伏意御剑,那一闪即逝的野心与痴狂像是根本按捺不住。
他绝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得了掌门许可入住清净峰,难保不会对伏意下黑手。
沈听寒眼底的笑意瞬息消散,手中的动作仍然轻巧,悠悠扇了几下玉骨扇,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伏意姐,我心里一直在喊怕死回来,怎么也没动静啊?”
二人并肩回到禅房里,伏意道:“刚入门都有这个小问题,不能只想着怕死剑回来这几个字。你要气沉丹田,感应灵台中灵力的流动,在你心里用灵力画出怕死剑的样子,想着她的样貌再同时喊她回来。”
顾元香试了一下,感觉是左脑攻击右脑。
她眼目低垂,别提多可怜:“师姐,你帮帮我,先把她找回来呗……”
怕死剑一直在外头飘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伏意默了默,往屋外望了一眼,下一瞬,怕死剑便猛然飞了回来,插入剑鞘里。
“你这几天先练着吧,我看贪生和怕死已经被你养出风格了,说不定宗门大比真能帮你过五关斩六将。”
风格?顾元香没注意。
沈听寒笑了笑,起身站在伏意旁边,顺着她说下去:“贪生百毒不侵,生命力顽强,你可以拿他来验毒啊。遇事不决先用贪生扎一剑,看看他掉没掉血,探路过瘴不是挺好用的。”
顾元香恍然大悟,擦干了贪生将他放回剑鞘里。
沈听寒继续道:“怕死剑感知灵敏,有什么危险,她跑的很快,说不定你再练练她,她都可以帮你喊救命。”
听上去,简直就是为了宗门大比这种折腾人的地方量身定制的。顾元香对两把剑看来看去,满意得不行。
养剑一事到此为止,柳伏意便领着全清净峰唯一的男丁玄易回去接着修行。
“啊噢,现在天气不大好了哎。”顾元香从门扉旁探了个头,转而去找油纸伞。但她一个人住,也就摸出一把来。
不过不必犹豫给谁,伏意这种剑修能够以灵气避雨,自然惠及玄易。她转念又想,玄易反正是个小光头,淋湿了洗漱沐浴也比沈听寒快上许多。
顾元香暗自钦佩自己的机智,转手将伞塞进了沈听寒怀里。
山雨欲来,漫天遍地晦暗无明,阴云压城乌灰又沉闷。雨意浓重,狂风拂面。
沈听寒于门廊下驻足,一时的错身,他就看见伏意与玄易两个人并肩而立,同出共行。
风雨婆娑,落满人间。
沈听寒五感通彻,耳中声声淅沥,抬眼望去,女子青袍翩然,健步如飞。他的视线朦胧又混沌,如梦似幻,像渡着一层柔光。
周遭一切,阴翳、暗淡,唯有她是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生动又鲜活。
“师姐,你平时什么时候练剑啊?”玄易略倾着身子,以便他能看清伏意的表情,俯身贴耳,怕在雨中听不清她的话。
远远看着,倒像是关系匪浅,格外亲昵。
沈听寒的目光定格在两人的背影上,眉眼挑着,温润如玉的面孔染上几抹不悦。他抱臂站定,没有想跟着走的意思,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有点刺眼啊。”
顾元香正神游天外,循着中原人的习俗雅事赏雨观山,突然这么听见一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哪里刺眼?有什么东西吗?
倏尔她便明白了,宽慰道:“师兄放心,过两天我给玄易师弟送一顶大帽,这样他的光头就不会晃人眼了。”
沈听寒不言不语,笑容和煦一如往常。
他撑着伞,雨中漫着步子,貌似拄颊看山,心里却不大爽利。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师妹和别人站在一起很是相配。为什么?难道因为玄易弯着腰凑到她面前还摆着一幅笑脸?因为他们同住一屋檐?
他心里很明白,因为伏意和别的男人有了更多的共同经历。他们俩可以一起练剑,一起早课,一起吃饭,一起晚归,随时随地,都在一起。
和其他所有在伏意生命里一闪而过或聊作摆设的人都不一样。
况且……玄易这个人,毕竟没烫戒疤不是个真和尚。他眼里那股势在必得的狠劲,叫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
阮长风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拧着眉有口难言,眼中的不解和愤懑几度决堤。
他一杯杯地喝茶顺气,躁狂地挥散鼻间隐约的药香。
“沈听寒,你脑子没坏吧?你就因为吃醋,叫我捅你一刀?”他不用剑已经几十年了,从没想过再拿起武器会是这个理由。
人毕竟不是草木枯石,捅一刀砍一剑毫无反应。
阮长风扛着大宝剑,别提有多为难:“你身体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我这一剑下去不小心把你捅死了怎么办?”
沈听寒气定神闲,抬眼瞥了下长风肩上手掌那么宽的剑身,辗然而笑,不慌不忙:“捅死算我的啊。”
阮长风翻了个顶上天的白眼,紧咬牙关连下颌线都紧了几分。这崽种他喵的天天都在笑什么呢,真让人火大,捅一刀泄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话又说回来了……沈听寒虽说不是什么剑修一脉的传人,那也是药师谷紧盯着的好苗苗,衡阳长老捧在手心里的能人,除了剑术无不触类旁通,不然也不会在清虚峰仅一人之下了。
他要是真把沈听寒捅死了,能不能从衡阳长老手底下全须全尾地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见阮长风愁眉锁眼,沈听寒终究拿他也没办法,从他肩上卸下那把宝剑来,又是言笑自若,慢慢嘱咐道:“你记得要把我送到伏意身边去噢。”
他举剑,阮长风急忙喊停:“你好歹说个理由啊!为什么不送到衡阳长老那里去?而且这事儿还得保密不能让掌门知道,找个啥说法能掩人耳目啊?”
沈听寒直起身子,勾了勾唇角:“随便你,反正说的越可怜越好。”
他下手很是麻利,好像那把胳膊粗的剑刺的不是他的身体,直愣愣地对准心口旁一寸的位置便是猛地一把送力。动作又快又狠,血液倏尔喷溅将门扉染成猩红色。
喷涌而出的血液汩汩流淌,顺着他玉色的衣衫一路留痕。他坐起身来,像模像样地又在衣服上割几道口子,更显得凄凄惨惨,危在旦夕。
“老天爷!你捅自己捅个对穿啊!”阮长风哀嚎一声跌跪下去伏在他身边,仔细看他胸前那处窟窿。
伤口之深,深可见骨。再偏一寸,神仙难救。
“你才应该去修无情道!再怎么朝不保夕也能比你现在这么折腾活的长!”阮长风暗骂几句一刻也不敢耽误,背起他来就往清净峰跑。
清虚峰到清净峰的路程不长不短,阮长风一路背着他,不知道是风声太紧还是他太惴惴,只觉得背上那人的血越流越多浸透他脊背,耳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浅,微乎其微。
走到半途,他后悔了。
应该给这傻子先包扎一下的。
腹黑绿茶男吸引妹宝的手段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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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药师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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