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坐下,桌子对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递过来一张纸,和善道:“你来看看,照上面的症状给开一副药。”
沈长修大体看了一下上面的罗列的症状:雷蛇捆腰,如雷击疼痛难捱,蛇串疮。
「说的吓人,这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带状疱疹嘛。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定要及时治疗,如果疱疹在腰间连成一圈,像蛇一般圈住真个腰,那么热毒之气就会进入肚脐,导致腹部膨胀,胸闷作呕,会有生命危险。治疗带状疱疹比较常用的方子是龙胆泻肝汤。」
想完这些,沈长修刚要开口,但他打了一眼面前的老者,此人年事已高,但面态饱满而气血充盈,一看就是很懂养生的老杏林,那必定是经验丰富……
所以越是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不能简单的回答!
沈长修神思电转,突然又想起自己读过《医宗金鉴》里面讲到带状疱疹的治疗之法。
于是按照记忆里的描述悠然说道:“此毒症分干湿两种,一种发红一种发黄,但都是如同珠子般一串串的长在腰腹间。干的,又痒又热又痛,湿的比干性疱疹要疼很多。此种病机为脾、肺二经有湿热,宜用除湿胃苓汤。要是疱疹生在胁肋处,肝经运行的路线上,则宜用柴胡清肝汤。疱疹里的脓水,要用小针挑破,然后外敷柏叶散……”
对面的老头听闻,半天怔怔不语,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抚须感慨道:“后生,你年纪轻轻,竟然对医道有如此深彻的悟性,不简单啊。”
“具体还是得面诊,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毕竟医者关乎人命,马虎不得。”沈长修端坐了身体,语气也愈发硬朗起来,“所以,老先生,您看我有资格做这里的大夫嘛!”
老者抚须点头,笑言:“有有有。”
沈长修开门见山:“只是我每日只能坐诊一个时辰。”
老者疑惑:“这是……”
沈长修起身,语气坚定:“若是不行,我便不再多言。”
这样的要求,反倒是愈发让老者觉得面前的人神秘莫测,医术高明了。
老者连忙道:“行行行,我们这里就缺你这样年轻有为,态度端正的高手。”
沈长修恭敬拱手:“在下……”
「靠,忘记起个假名字了!」
不过沈长修机智的一逼,瞬间有了主意,悠悠道,“在下温热九,那从明日我便每日过来坐诊。”
老者笑吟吟:“好好好,温大夫年少有为,老朽欣赏,以后就唤我孟老吧。”
沈长修姿态摆正,谦逊有礼:“孟老过奖了!今后晚辈还需向孟老多学习精进。”
……
一出玉蒲堂,沈长修就得意个没完:“嘿嘿嘿,温热九,冷寒十!温冷热寒**不离十!九不离十!哈哈哈,我太有才了!”
沈长修回去的路上,庆幸道:好在有这份古今通用的手艺,在这陌生异世也能赚点私房钱了。
算了算时辰,沈长修加紧了步伐往家里赶,好在赶回来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出房间。
躺在床上的沈长修想了想:若以后出去坐诊,万一有事耽搁了回来晚了,岂不是露馅了?!
于是沈长修趁晚上她们都睡熟,翻身起来,从草丛里扒拉出来上次从自己汤药里挑出的几味药,信手拈来调配了些瞌睡药,准备适量掺在苗丛莲和彦儿饭菜中,以便自己出去不被发现。
~
正式坐诊,沈长修被安排进入甲字号诊房,医馆下人递来甲字号患者的记录册。
沈长修随意翻看着,忽然,一个患者的名字让他目光定住!
“柳茹惠……难道是沈府那位二娘。嘿嘿,天助我也啊。”
沈长修努力识别那些繁体字,好在有深厚药理功底,即便鬼画符也能大体了解,这才发现了二娘看诊原因:她想生儿子!
沈长修悠悠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药,那也是对手!看我如何拿捏你!”
终于等到了柳茹惠的看诊日,还未进门就闻其声:“听闻这玉蒲堂来了个新的大夫,医术了得!我可得好好见识一下。”
只待她进门,本以为等待她的会是个年长的老杏林,忽见那坐诊的竟然是个小公子!还戴着面具!
柳茹惠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张大红唇讶异反问:“呃……你就是新来的大夫?”
沈长修微微颔首,气势端足,不动声色示意她坐下。
柳茹惠暂时收敛惊讶,乖乖落座。
沈长修摸着二娘那顺滑白净的手腕,不禁腹诽道:这沈劲风真是好福气啊,面前的二娘风姿绰约,身条柔软可人,走在路上,怕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两眼吧。
只是这眼神……美丽中透着凶气。
柳茹惠眼眸巴巴望了许久,忍不住问:“我说大夫,你这摸了半天了,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生儿子?”
沈长修收起手,刻意用极其缓慢的语速,来维持住自己温大夫这个人设,只听他不急不缓却一副笃定语气:“能!不过,得让你那夫君一起过来瞧瞧。”
正欲升起一脸欣喜的柳茹惠戛然冷脸,眼眸一翻,诧异道:“这怎么行!”
“要阴阳调和,保准行!”沈长修就知道她不敢让沈劲风来,愈发倨傲,“若是来不了,就算是神医也没办法了,这生孩子的事,毕竟得两人配合嘛!”
柳茹惠一脸犹疑:“这……”
心里嘀咕:自己偷偷来看诊的事都是瞒着老爷的,让他那老古板来……不现实啊,得想个什么好的法子,半晌,吞吞吐吐,“可以…不过得过些时日的。”
沈长修只高深莫测般地简短道了一个字“好”。
柳茹惠被面前人的气场震慑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起身木木离开。
待她离去,沈长修瞬间塌下绷直的腰板歪靠在椅背上:“嘿,这端着维持人设也好累啊。”
~
沈长修闲暇时跟彦儿聊天套话,无意间得知苗丛莲后来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不过被人溺死了。
躺在床上的沈长修越想越狐疑,于是假装虚弱道:“娘,我那刚出生就没了的弟弟真的是溺死的?”
苗丛莲一阵大慌:“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长修忿忿:“娘,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是二娘还是大娘?儿子一定替你报仇!”
苗丛莲抓住沈长修的手,柔软哀婉:“修儿,娘不想其他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下来,所以别去招惹他们。”
沈长修心道:唉,如此柔弱不堪的女子!果然,自己的计划不能告诉她,不然多了个拖后腿的,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你也麻烦。
就这样,在家装病秧子看彦儿锄地劈柴做饭,看苗丛莲叹气绣花敲木鱼;在外扮大夫瞧病搭脉开药……这样的日子整一个月啦,终于赚第一笔钱,沈长修给自己置办了些像样的衣衫,藏在墙边大树上,每次出门换上。
不过除了这些固定日常,沈长修还有一件每日必备事宜,那就是每日坐诊完回家之前,沈长修都会绕到锦衣卫那里,试图能再见男神一面,寥解相思之苦。
只是并不是每日都能有幸遇见。
……
今日坐诊回来,沈长修照例走到墙根,摘下面具别在腰间正欲翻墙而入,突然,不远处猛地窜出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吓了他好大一跳!
沈长修连忙停下攀墙动作,缩着手脚谨慎立在墙边。
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而且浑身流血,拖着一条腿,右手捂住肚子,伸出诡异的左手对着沈长修低吟:“救我……救……”
下一秒,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沈长修有些懵,他连忙躬身向前查看,只见那人伤痕累累,脸色惨白,沈长修抓起他的手讶然:擦!好惨!手筋被挑断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脚,右脚筋也断裂,血肉模糊。
沈长修蹙眉:这人也太惨了吧!看他样子估计惹了什么麻烦,这种惨烈在现代也就出车祸的现场才能撞见吧。
世态凶险,沈长修正有些犹豫该不该施以援手。
突然那人撑着一口气,猛一把抓住沈长修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呜咽:“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那人晕死倒地。
沈长修悠悠一叹,仿佛自言自语:“唉!这不是报不报答的问题,关键是我自己都夹着尾巴做人没个安稳的落脚点,又如何救你呢?”
“救了我,我便让你不需夹尾巴!”突然那人又巴巴挺起脑袋回了一句。
“……”沈长修懵逼,“我擦,你还醒着呢?!”
就在这时,沈长修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那人趴在地上,艰难翻着白眼死死盯着沈长修,咬牙切齿:“要么你杀死我,要么……呵呵,我看到了你的脸,这里面是沈府,你准备爬墙而入,样貌好看的小白脸,一定是跟沈家女子有染吧,这事若我活着你可藏不住咯。”
“…………”沈长修一阵猝不及防的诧异,“我靠!死到临头还威胁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