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昭人傻了。

感情聊了这么半天，是在通敌啊！?

方君寒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看着自家兄长无奈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别拿我们开玩笑。”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一本正经。”方端瑜笑吟吟注视着二人，仍然稳如泰山、气定神闲，“我的确是东阁派的首领，只不过……”

“唉，为兄没什么用，管不住手下人。”

他故作懊恼地叹了口气。于昭却是看明白了，这是对他们有所托呢。

“方大哥，东阁派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们做什么？”于昭问。

两兄弟又一次齐齐看向于昭，方端瑜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好个聪慧的小友。”

“东阁派如今，以玄师实力定高低，他们中许多人比陛下受国运加身还要强，因此越发目中无人，行事倨傲乖张。但若只是这样便罢了，他们还把手伸向了外边，伸到了逐远王朝那边……”

方端瑜抬起眸，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的确，关于祭天仪式，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

好暖和。

顾衍尘醒来时，被周身的暖意滋得舒舒服服，翻了个身，下意识就想再睡过去。

不过，身为魂体沉睡在玄灵佩里的他，怎么会感到暖意?

……顾衍尘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股温和的玄力包裹。那玄力虽不多，却柔软而精纯，能感受到那股从中传来的小心和珍重。

翻了个身从玄灵佩里钻出来，顾衍尘便和于昭大眼瞪上了小眼。

“……小家伙？怎么是你？”

他还以为是方君寒。

于昭眨了眨眼，他发觉顾衍尘潜意识里认为默默输送玄力的人是方君寒。看来那位寒天尊者虽然没能越过那道坎，却比于昭走得远许多许多。一股从未有过的，可称酸涩的情绪骤然涌起，但于昭咬了咬舌尖，把那一切都咽了回去。

“前辈你醒了，我们可担心你了。”于昭露出笑容，完美无缺，“其实昨夜你沉睡后，我们又遇到了方端瑜方大哥，我们现在就在方家的宅子里……”

“寒天尊者现在出去办事去了，我就在这儿守着前辈您，顺便帮您温养温养。”

他很快把三人昨夜的谈话清晰地说来。见顾衍尘低头开始细细思索，于昭扭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昨天我们遇到那个……原、决羽，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顾衍尘抬眸看了他一眼，问：

“想知道？”

“想……！”于昭连忙道，“我想了解前辈的事情，你以前有那么那么多故事，我都不知道。”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

顾衍尘敛了笑，在提起原决羽的事情时，他总是如此，心情略显低沉。

……

千年前。

原决羽带领着蛮族横空出世，为这混乱不堪的玄天大陆上再添一笔新色。少年君王意气风发，他知晓蛮族的发展受正道联盟恩惠诸多，也知道中原的混乱多由那群人平定，于是他忍不住对那正道联盟的首领好奇起来。他想要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顾衍尘。

终于，某次会面仪式，双方在赤霄城的一间议事厅坐下，面前摆着草原的奶酪和中原的茶水。

“这就是你们中原的——王?”

第一次见到顾衍尘时，原决羽目露挑剔，他上下打量着对方，像是在看什么商品。

“你给本公子把态度放尊重点。”

坐在顾衍尘身侧的方君寒立马黑了脸，说话毫不留余地，像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

“这就是正道联盟的待客之道？”原决羽邪笑一声，“真不怎么样啊，远不如我们草原人的热情和坦率。”

“明明是你这家伙先无礼的！”

方君寒差点指着人家鼻子说话了。

“……我不是王。”顾衍尘含笑摇了摇头，他先是看向方君寒，很轻地呵斥一声，“方君寒，你也注意态度。”

又转向原决羽，捧起茶杯，敬了对方一下：

“我名顾衍尘，如何称呼，随意即可。忝为正道魁首，皆蒙百姓恩惠，并非统领万民的王。”

顾衍尘笑容真诚，态度平和，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原决羽定定看了顾衍尘半晌，而后“啧”了一声。

“无聊。”

他对这位中原的领导者，十分失望。

但蛮族需要中原的更多支持，更遑论他原决羽还有着自己的野心——入主中原，所有蛮族氏族统领都曾喊过的口号，他身为一统三大部族的新王，理应回应民众的愿望。

而实现这一切的关键，就在正道魁首的身上。

于是，顾衍尘渐渐发现，在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总在冷嘲热讽的蛮族少主。

顾衍尘去往不同地方开会和访问，原决羽以蛮族身份强行参会，来了以后却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盯着顾衍尘观察，必要时唱唱反调。

顾衍尘参加民间的活动与民同乐，原决羽混进人群中，以超高的武艺强势夺魁，只为了能让顾衍尘露出难堪的神情。

顾衍尘去到乡里视察，帮人们切实解决问题，原决羽默默跟在身后，不明白这位天下第一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做，那些愚民会感谢你吗？”原决羽双手抱胸，不甚理解。

顾衍尘双手捧着一抔土，目光认真又温柔，他细细分辨着土质，为农民提出耕作的建议和小知识，半晌才回道：

“我不需要感谢。以及，他们并不是愚民。”

“……软弱。”

原决羽咬了咬后槽牙，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已。他觉得这个顾衍尘简直不可理喻。作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唯一的王，他理应做好表率，站在万民之巅，引领人们走向正确的方向；而不是每天四处奔走，忙碌得分身乏术，甚至跑来田间帮普通农夫看什么土质！

“我不觉得自己软弱，也不认为这个时代软弱。”顾衍尘走向下一块田地，兀自做着自己的工作，“玄天大陆适才经历了乱世，人们需要安定和发展，而非更多的混乱。”

“天真。”原决羽大步跟上，哂笑一声，“魔气余灾未平，各方势力攻伐亦未停，哪能现在就休战止戈？我听说你是以武力登上大位，还以为是个杀伐果决的君王，如今看来，不过是怀揣着理想主义的天真在幻想和平罢了。”

“我不否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顾衍尘回眸看了他一眼，又俯身查看果叶，伸手逗弄下新长的青虫，“但我已经做成了最初的那件事，后面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成，因为我从没失败过。还有，我并非君王，我只是正道联盟的盟主。或者……你可以叫我天下第一阁下。”

说到最后，顾衍尘忍不住笑了出声。

“强词夺理，这是稚子行径。”原决羽冷哼一声，并不买账，“顾衍尘，我对你很失望。”

“原少主，我对你却很有信心哦。”顾衍尘站起身，冲原决羽眨眨眼，“要加油啊，让蛮族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原决羽又哼了一声，转过头，没再说话。

时间过去得很快，原决羽在顾衍尘身边呆久了，颇有了几分乐不思蜀的味道。在这期间，他成功地和方君寒成为了一句话都不谈的仇人，见面不是互相嘲讽就是直接开打，每每还需要顾衍尘出手调停。而顾衍尘看似公平，每次却都隐隐偏向方君寒，这让原决羽更加心情复杂，开始加倍挑衅对方。

直到某天，原决羽照例在玄凤王朝范围内闲逛，这里是正道联盟辐射度最强的区域。在某个边境的小城，原决羽无聊地看着人们早出晚归、男耕女织、欢声笑语……无趣，一切都很无趣，平静的生活，幸福的一切，无趣到让人心生嫉妒。可一丝魔气的味道，却让他准备离去的脚步就此定住。

经历过乱世的人每一个都对魔气十分警惕，尤其是五感通明的玄师。原决羽当即循着气息调查起来，却发现魔气渗透的规模远超想象。

不好，必须通知顾衍尘来解决。

他的手已经碰上了传讯玉符，可就在此时，他动作忽然一顿。

——为什么要帮顾衍尘救这些中原人呢？

魔气的规模巨大，就算顾衍尘第一时间赶来，也未必能救下多少人。而放任这些人毫无知觉地一个接一个被污染，看着他们痛苦又丑态百出的死状，那不是有趣极了么？倘若在这时候再让顾衍尘来亲眼见到这一切……届时，他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个永远八方不动、温和从容的顾衍尘，那个总是挂着笑容的顾衍尘……会不会惊慌失措、恐惧愤怒，甚至陷入绝望呢？

想到这里，原决羽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嘴角已经露出扭曲而充盈极致喜悦的狂笑。

于是，原决羽犯下了此生最大的罪孽。

——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看着。

孩子们我回来了T T

国庆这几天忙三次元去了，同时身体还出了点问题，这章也是勉强写完的。最近差不多调理好了，等我慢慢回复更新。

抱歉！！[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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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