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意在一个不见五指的深夜被秘密转移到了一个静谧的房间，眼罩耳罩被卸下，她睁开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房间顶部的亮光。

看守全身裹着银灰色制服，她收回白知意的眼罩和耳罩，一言不发地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看守听到身后那个年轻女孩温柔沙哑的声音：“镣铐呢？”

看守本不应该和她说什么，但转瞬，话已经出口：“镣铐是规定，不能去。”

白知意笑了笑，说：“谢谢。”

看守点头回应。

多么温柔又有礼貌的人，让人如沐春风，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嫌疑犯呢？

金属大门随着一声锁芯咬合的声音关闭。

白知意安静地坐在小床上，手心按着床铺。尽管是在被监管，但床铺仍然比她在外面的床柔软细腻许多。

她抬起头。

这是一间四面无窗的房间，墙壁材料不知道取自哪种金属，极淡的金色，看起来光滑细腻，但表面做过特殊处理，并不会反射图像。

顶部是一整块屏幕，现在模拟的是吸顶照明灯，在白知意躺下时，屏幕识别到她的动作，屏幕暗下，整个房间自动切换为睡眠舱模式。

白知意合上眼睛，却迟迟不能入睡。

很吵。

像是很多双眼睛在看她，伴随着恼人的念咒一般的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有的来自于房间上方的高层，有的来自于建筑深深的底部，还有一些来自于自己那沉默又聒噪的精神体——

沙沙。

嘶嘶。

「那两块破铁好烦，我都伸展不开了，可以去掉吗」

「安静。」白知意“说”。

「有一个女人在看我。」

「呜呼」

「哪个女人？」白知意眉头动了一下。

「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女人。」

监控前，梁沁找位置坐下来，问：“她情况怎么样？”

士兵向梁沁汇报：“白知意进来就只说了两句句话。”

“说了什么？”

“镣铐呢？”士兵重复，“看守也回答了，还有谢谢。”

白知意是向导，会影响看守的想法，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白知意虽然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但显然，她对精神力的使用并不生疏，这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后续让她参与训练时，不会从零开始。

梁沁手指缓缓在笔记本上摩挲，“其它没有了吗？”

“没有了。”

梁沁看着屏幕里那个似乎已经熟睡的女人，一言不发，许久屏幕里都没有动静，梁沁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继续观察。让她好好休息。”

“是。”

精神力测试是在七天之后。

几天的休整让白知意的精神好了许多。看守给她送来一套新衣服，那是一条白色长袍，没有花纹，布料柔软，全身上下没有一只口袋。

白知意在配备的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完，换上这条长袍，在一名看守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亲眼”看到外面的情景。

走廊灯光如昼，让人分不清楚黑夜白天，洁白的墙壁上什么标志都没有。两边分布着整齐对照的门，门的材质大概和房间墙壁的材质一致。

在这样材质的建筑里，精神力的使用似乎不如平时得心应手。

沿着长廊一路走到中央大厅，大厅是一个纯白的圆形区域，几乎没有陈设，正中央的透明电梯正在疾速升降。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玻璃门打开。

白知意再次扫了一眼这架玻璃电梯，玻璃仿佛是经过特殊处理，从外面看，永远是空无一人，但实际打开后，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白色制服，黑色军裤，裤腿整齐地扎在军靴里，腰际的枪安静地别着，枪柄上暗蓝色的纹路隐隐发着亮光。

让白知意略略在意的不是她们显示帝国哨兵身份的制服，而是那让人不喜的高级哨兵的气息。

比以往见过的哨兵都让人不喜，包括隧道里那只把她轰下隧道成功抓捕她的小黑猫。

这两人中，一人站得笔直，制服扣子扣到最顶部，金边眼镜，淡色薄唇，深色头发。另一人懒散地靠在电梯上，领口开了一颗扣子，波浪似的金发光泽细腻。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金发女人就率先盯上了她。

白知意对上她的那一刻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她看起来像是要把我们吃掉」

“嗨，新向导。”哨兵蜜糖似的眼瞳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瞳孔快速收缩。

“西恩那。”另外那个深发女人冷声提醒。

白知意充耳不闻，站在看守的旁边，盯着玻璃门外。看守和她们没有打招呼，没有眼神交流，应该不认识，且应该双方没有可以共事的场合。

不过，白知意看了一眼哨兵按下的楼层，是61层。

看守按下了关门键。

同去一个楼层吗？

电梯门缓缓关闭，电梯内似乎就变得十分拥挤。

前面玻璃上映出她们四人的身影来。

白知意在里面的角落，看守、两名哨兵各自站在另外三角。

这个角度很微妙。

或许看守等级不高，她只负责执行带白知意上去，不清楚最终的任务。作为一个嫌疑人向导，背负着可能伤害六名哨兵的罪名，在审讯期间，佩戴镣铐的情况下，都有至少两到三人一同押送她，现在即便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袭击哨兵，但只有一个人送她，似乎不太可能。

那两名高阶哨兵出现在这里的含义不言而喻，她们不是偶然与她共乘的，她们是来押送她的。

电梯速度很快，但与老式建筑中的破旧电梯不同的是，它对失重的处理很好，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电梯在移动。

叮——

电梯停下，门打开，那个叫西恩那的哨兵先一步踏出，紧接着看守也跟了出去，留下深发哨兵和白知意在电梯内。

看守说：“到了。”

白知意跟着走出去。

六十一层能看到的人骤然变多，这里穿各色制服的人都有，像是一个巨大的部门中转站。

白知意这一身装扮还是引来不少关注。

这衣服就像是在昭告天下：现在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名等待评级的新向导。

不知道是现在的环境不适合分化向导，还是由于外界对于【塔】的戒备，不在籍向导选择主动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这些年的向导越来越稀少，连D级向导每天精神疏导的任务都忙不过来，因此每一次向导的更新和加入都不可避免地成为大家关注的事情，尤其还不是在向导学院的毕业季。

“这么巧，我们也要去这个方向。”西恩那说。

巧吗？

她不觉得。

白知意目光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一行人路线几乎一致，在一扇关闭的大门前，看守识别了虹膜，大门开启。

白知意无需有多余的动作，也仍然知道，那两个高级哨兵没有离去。

西恩那没在看她，但又的确是将注意力凝在她身上。

令人不适。

「我可以偷偷抽她一下吗」

白知意气息波动一瞬。

「不可以。」

「轻轻地」

门内那只巨大的生物电子眼第一时间从上到下扫描了看守和白知意。

【Clean.】

它给出自己的扫描结果，侧边的内门应声打开。

内门里是一个球形海蓝色大厅，墙壁上的投影让人觉得置身于大海之中。大厅正中央悬浮着八块屏幕，每块屏幕两侧相互连接，形成一个立体八边形，上面的数据和各种图表复杂难懂。

屏幕外围围了一圈白色桌椅，白知意踏进门的一瞬，桌前所有人抬起头，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她们眼睛冒着充满期待的荧荧绿光，恍如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狼。

白知意甚至疑心自己来的是某个地下实验体贩卖场所。

“白知意？”

“是。”看守替她回答。

只有一个戴着红色边框眼镜的人看起来比较冷淡，头也不抬地将手指向后方隔着玻璃的房间，“进去吧。”

房间里摆放着一圈精密庞大的仪器，仪器中间是一把纯金属制成的椅子，椅背和座位呈直角。这么难坐的椅子，大概是一种刑具，白知意本能地有些抗拒。

椅子上没有任何装饰，扶手上方是打开状态的金属网格。

“坐上去。”红眼镜女人的声音在测试室响起。

白知意坐到椅子上，双手放到扶手的凹槽里，上面网格咔哒一声扣合，控制住白知意的手，让她无法动弹。

“什么都不需要，安静坐着。”

红眼镜女人对这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她的指令已经变得随意，在看守进去拆卸了白知意的镣铐后，她手下的屏幕正在同步记录着白知意当前精神力的初始数据，她敲了敲桌面，“开始。”

房间内的仪器开始同时运转。

短短一分钟时间，第一轮确定白知意向导身份的测试结果已经发送到红眼镜女人的屏幕上，红眼镜女人见怪不怪，“下一轮，先集中精神。”

白知意闭上眼睛，心完全安静下来，但她的精神体蠢蠢欲动。

「是迷宫诶」

那是一座巨大的灰白色迷宫，白知意仰头望去，只见墙壁高耸入云，在远处聚集，让天空狭窄。

脚边滚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来，撞到了她的脚踝。她低下头，一只通体白色但拥有黑色耳朵的兔子抽动着鼻子，先一步跳向大门。

迷宫大门轰然开启，白知意走了进去。

「左。」

白知意站在路口，几乎没有犹豫，走向了右侧。

右侧的路宽阔而舒适，地面上的草柔软厚实，兔子连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偶尔低头啃上两口。

「你走错啦」

「而且，为什么要放这只不会说话的傻兔子出来」

「快放我出来，我可以让你一分钟内就离开」

仪器前，测试人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数值……”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问：“怎么？”

“好像有一下突然波动到很高的值。”测试人员见红眼镜女人没说话，渐渐也没了声音，“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毕竟那种程度的数值从没有出现过。”

西恩那：你想抽谁？

白知意：微笑[玫瑰]

pia~

更新提示：我计划两周更够三万字，周四这更结束后，周五周六暂时不更，我要去多攒攒稿~和大家提前说一下哈，然后周天再接着更这样。

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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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精神力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