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窜出楚曦的身影：“原来你们在这儿呢，走走走，快跟我去拍照。”

裴颂年才故作叹息的样子耸了耸肩，拿开放在姜泠肩膀上的手，姜泠下意识起身转向楚曦，却不小心和裴颂年对上了眼神。

那双看似轻佻的眼中似乎有更为深层的情绪，如热浪将她包围。

临近离开，化妆师赶忙把一根深紫色的长鞭递到姜泠手上，作为拍摄的道具。

被迫与裴颂年同行前往摄影棚的姜泠刚走到摄影棚就碰到才拍完第一套造型照片的林雨清和魏冬琛。

林雨清一袭青蓝色的交领长裙，广袖高髻，多余的发丝披在身后，手握插有树枝的白玉瓶，一派仙风道骨，犹如奉天命下凡施雨的菩提。

魏冬琛则身穿越白色道袍，外面套着一件天青色裘皮大衣，手持一柄剑身匀称修长的长剑，浓眉大眼，正气凛然，好似下山除妖的正派道长。

林雨清一见到姜泠，原本疲惫的双眼就开始放光，“哒哒哒”迈着小步子朝姜泠跑去，亲昵地搂住姜泠胳膊：“你这套造型也太好看了吧，到时候拍出来的效果一定很好。”试问一句，谁会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魏冬琛看到一身红衣的姜泠时，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惊艳，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离姜泠最近的裴颂年注意到对方的神色，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像是在盘算什么。

“你也很好看啊，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姜泠回以她最真挚的笑容，忍不住捏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肉，“好可爱啊你。”

突如其来被姜泠调戏了一番的林雨清呆愣在原地，大概是她的反射弧有点长，稍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脸红扑扑，有所触动地伸出手捏了捏姜泠捏的位置。

聊着聊着，两个女生就交换了微信。

楚曦十分满意地看着他们，看来自己选出的演员与角色贴合度很高，不由得佩服自己，然后不等拍摄开始，楚曦先自己用手机给他们每个人拍了照片。

“还有照片没拍呢，先别急着聊天啊。”

到达摄影棚，等候已久的摄影师唐棠本来在专注调整支架和镜头，看到他们来后，脸上显而易见露出惊喜的神色，先行走到楚曦的身旁询问：“曦姐，这就是你新剧的男女主？从哪儿选出来的？这也太好看了吧。”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都还是大学生呢。”楚曦鼓励似的拍了拍唐棠的肩膀，颇有领导风范，“待会儿拍摄的时候好好拍。”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专业的。”

唐棠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姜泠和裴颂年他们，“我姓唐，全名唐棠，叫我唐老师就行。因为时间有限，第一套造型是拍单人照，所以两位老师谁先来？”

她看起来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子，约莫着只比姜泠大几岁。

姜泠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会选择主动出击，刚想迈出步子的时候，裴颂年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动礼让：“女士优先，姜老师先来吧。”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裴颂年的这个动作无疑是让姜泠又欠了他一次人情。

真是……心机boy。姜泠默默在心中腹诽，跟随唐棠走过去之前，不经意地撇过头瞥了裴颂年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意思很多。

面对姜泠的“警告”，裴颂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唇角不自觉上扬，好似对于她的表现很满意。

先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立场，起码她开始在意自己了不是吗？

拍完第一套造型后，姜泠便转身前往换衣间换第二套造型。

可她还没走几步，方才还在拍照的裴颂年就追了上来，语调漫不经心的，但姜泠却听出了几分埋怨：“姜老师走这么快干什么？怎么说下一套造型都是我们一起拍，不如稍微等我一下？”

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撒娇。

撒娇……姜泠想到这个词身形不住一顿，愣是无法将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与撒娇这个词联想到一起。

“裴老师没有自己的换衣间吗？男女有别，望裴老师自重。”姜泠扔下这句话就往换衣间去了，速度快到跟脚底抹油似的，徒留裴颂年呆在原地。

裴颂年看着姜泠失去踪迹的位置，目光幽深，不多时，在无人处低笑一声，边摇头边感叹。

“真是个小没良心。”

远离裴颂年后，姜泠换了自己的第二套造型，第二套造型是白色长裙外加薄如蝉翼的玄色外衫，用假发堆叠起的发包，衬得后脑勺又鼓又圆，及腰的长发披在身后，素色的簪子别在头上，肩上披着雪白的毛领披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上的妆也是素雅至极，半分没有先前的浓烈明艳，反倒多出些江南水乡的温婉多情的情调，有种死了丈夫的感觉。

“你这张脸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化妆师一边给她化妆一边感慨，“我觉得你一定会红的。”

“真的吗？那我就先谢谢老师啦。”姜泠俏皮地眨了眨眼，装作惊讶的样子遮住嘴巴，惹得化妆师笑得合不拢嘴。

她一定会成为顶流，这不是美好的憧憬，而是必然的事实。

刚走出换衣间姜泠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裴颂年依然靠在门口，好像是在等她，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深蓝棉质锦袍，外面套着雪色狐裘大衣，原本披在身后的长发被一根墨绿色的发带捆成高马尾，耷拉着眼皮，懒懒散散的，好似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

怎么又是他？！姜泠心如死灰。

“姜老师换好了……啧，要想俏，一身孝。”裴颂年原本倚着墙打盹儿，见姜泠出来，下意识问她换好了吗，没成想被映入眼帘的画面直击心脏，暗自舔了舔唇，感叹。

看看这清丽绝伦的美人儿，是哪家死了丈夫偷跑出来的小娘子？裴颂年好似在用目光描摹姜泠全身，用眼神触碰他不敢触碰的地方。

别说，他眼睛确实挺好看，自带几分多情、几分温润。

等等……这不是重点！

又被裴颂年在嘴上调戏的姜泠：……

她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裴颂年的脚，然后再目不斜视地扬长而去了。

死变态离她远点！

被姜泠踩了一脚的裴颂年并不生气，反而还挺享受的，疑似有那啥抖什么M，依然死心不改地跟着姜泠，与姜泠一前一后走进摄影棚内。

这次拍摄的是男女主双人照，也就是cp照，一般来说要根据剧情来拍。

早在剧组开机前楚曦就和沈檀设计好cp图，拍摄的时候也算得心应手。

好像一切都会很顺利，但问题是姜泠很讨厌裴颂年，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拍出带有粉色泡泡的照片？

看着不远处云淡风轻的“仇人”，姜泠深吸一口气，不就是拍个cp照片吗？没问题！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当裴颂年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姜泠还是不禁打了个颤，手心出汗，对上他的眼神时，下意识敛眸，垂下眼不去看他。

真是丢人啊，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前辈居然怕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姜泠在心里鄙视自己。

“姜老师，我刚才偷偷瞄了一眼导演本子上的草稿……希望姜老师到时候多多包涵。”

裴颂年边说边摇头叹气，看上去是不好意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哪是不好意思，明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还特意将咬字侧重于“多多包涵”四个字，脸上的狡黠怎么都藏不住。

当然过分嚣张的后果就是他被姜泠狠狠瞪了一眼，但裴颂年对此并不恼，反而还有些心满意足（？）

“请两位老师面对着对方站，注视着彼此眼睛，眼神要饱含深情，但不能太放开，收敛一点，委婉又克制。”

唐棠拿着摄像机指挥拍摄场景中的两人，“拍摄对应的剧情点是女主角也就是姜老师扮演的那个角色马上要去刺杀皇帝了，临行前与男主角也就是裴老师那个角色的最后告别。”

“姜老师要表现出女主的无奈、悲戚还有果决，裴老师要表现出男主的痛苦、动摇还有释然。”

演戏对于姜泠来说那可是信手拈来，就算对面是裴颂年，也本着遵守职业道德的原则，按照剧本中角色的人设、内核和角色之间的关系，立刻切换成入戏模式。

不料她这一转换反而把先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裴颂年整茫然了，他看着面前的姜泠……苏洛锦乌发黑衣，坚韧不屈的眼神中似乎饱含无限的情思，但那情思悲凉又哀伤，眼里全是不舍与无奈。

她就那样看着裴颂年，绞痛的滋味涌上心头，仿佛他们真的是故事中的人物，下一秒就要为爱死去。

怎么可能忍住不心动？裴颂年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但他不知道这是“温墨”在心动还是他的心动。

不管了，反正无论是“温墨”还是“裴颂年”都会为姜泠心动，无论是剧里还是剧外。

局中人或许不会知晓他们情绪上的变化，但局外人可是看得十分通透。

察觉到裴颂年愣神的唐棠连忙冲裴颂年喊道：“不要分神！裴老师，我们还在拍照片！”

“哦哦，好的，我会注意的。”

裴颂年回过神后，侧过头朝唐棠轻微颔首，以表歉意。

被唐棠的这一声大喊打断思绪的除了裴颂年还有姜泠，刚才裴颂年的愣神她是最快发现的。

虽然别人找不到状态是别人的事情，但他影响到她的拍摄进度那就不只是他的事情了。

“看你之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挺有把握才对，这是怎么回事？”姜泠挑衅地挑了挑眉，看向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很记仇，末了还用特别暧昧的语气称呼他，“裴老师？”

她刻意放低声音，只有她和裴颂年能听见。

真是……太勾人了，犯规啊。

裴颂年见此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喉咙，暗暗在心里斥责自己太没点定性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裴颂年表面上还得故作矜持，轻咳一声，“刚才只是碰巧想到别的东西了。”

“而且……怎么说你都欠了我两个人情，哪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贵人？”

裴颂年颇为抱怨地盯着姜泠，像是什么豪门怨夫，语调不自觉往上抬高了几个度，隐隐带着波浪号。

该说不说裴颂年确实生了张好皮相，哪怕是搞鬼，都显得十分无辜。

“现在你见识到了，感动吗？不想被这么对待就少犯贱。”

“……”

裴颂年沉默。

姜泠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

远处的楚曦她们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Action！”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次拍摄开始了。

这次两个人比上次要稍显稳重一点，姜泠一如既往，很快入戏。

虽然裴颂年依然很难抵抗被她这样看着，但他还是本着职业道德，硬是忍了下来，不断在脑海里回放着剧情介绍，然后作出相应的情绪变化。

向来与姜泠针锋相对的男人，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眼里往常的风流荡然无存，只有浓到化不去的款款深情，但深情中又交织着痛苦、煎熬，配合他身上那袭红衣，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但他们现在的表现依旧不能让唐棠满意，唐棠皱着眉头看着镜头中的男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两位老师再靠近点……再靠近一点……再靠近点儿看看？”

被当做模特儿摆弄的姜泠心中有些怨气，眼看着她和裴颂年之间的距离逐渐变小，马上就要贴到一起了，姜泠就觉得心累。

虽然男女演员营业cp的时候没少近距离接触，但这也太近了吧，感觉是马上要亲上去的程度。

裴颂年那张面孔逐渐放大，俊美无瑕的脸上光洁明亮，棱角分明又稍显稚气未脱。

他的眼睛很漂亮，专注地盯着自己，眼里仿佛盛满星河，好似在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心所有感似的，姜泠纤长的睫毛不住地轻颤，一如上次拍摄的场景，只不过角色颠倒，愣神的成了她。

注意到姜泠睫毛发颤的裴颂年不由喉咙发涩，腹部似有火焰灼烧着他，但他却硬生生忍下来，愣是没吭一声，只是望向姜泠的眼晦暗无比，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这边两人在试探拉扯，那边唐棠看到沈檀拿着一个花瓶从她面前经过，眼前一亮，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叫住沈檀：“把你的花借我一用。”

莫名被抢走花瓶的沈檀对此一头雾水：“你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唐棠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