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姜绾绾躲在了没有摄像头拍摄的僻静楼梯间里。zhongqiuzuowen
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委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委屈。她坐在台阶上,头枕着冰冷的墙,静静的流眼泪。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她想在这首歌加进去古筝伴奏。她跳舞跳的不好,可以改成弹唱。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付出了所有,最终却依然什么都不是。
她跳舞是不好,可是她唱歌很好呀。所以这个舞台连一丁点的瑕疵都无法包容吗?是要她当一个连毛孔都被粉饼遮住的洋娃娃,每一步都出彩,这样才会得到认可吗?
她吸着鼻子,整颗心拧巴在一起,拿着指甲扣墙皮缓解心里的难受。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响起,在空荡的楼梯间格外清晰:“绾绾?”
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傅凭澜棱角分明的脸,和他深沉的褐色瞳仁。
他手上拎着好几杯奶茶,以姜绾绾对他的了解,一看就是给助理他们买的。
嗯……有一杯是黑糖珍珠鲜奶。
姜绾绾眨眨眼,悄悄用手擦了擦眼角,站起来乖乖问好:“傅老师好。”
“喜欢黑糖鲜奶?”他淡淡地问她,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的脸,视线定格在她红肿的眼角。
姜绾绾不自禁又瞄了一眼透明塑料袋里那杯显眼的黑糖鲜奶。颗粒分明的珍珠沉淀在杯底,褐色的黑糖糖浆顺着杯身缕缕往下淌。
她条件反射地点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又立刻摇头:“不不不。不喜欢。”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鼻尖,眉梢微皱。
“你哭了。”这句话不是询问的上扬语调,而是确凿的肯定句。
尽管姜绾绾知道自己哭过的样子肯定特别明显,毕竟皮肤又薄又白,一哭就泛红,然而直截了当的被他戳穿还是让她有一瞬的惊慌。
他忽然笑了,从喉咙间溢出一声又轻又低的笑,像是大哥哥看着小妹妹明明摔疼了想哭又瘪着嘴强撑的那种无奈又宠溺的笑。
她脸更红了。不是哭的,是羞的。
他慢条斯理地把那杯她眼巴巴盯着的黑糖珍珠鲜奶从袋子里拿出来,漫不经心撕开了吸管插进去,递到了她面前。
“喜欢就送你了。”傅凭澜明明没有笑,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却总觉得此刻他眼梢荡漾着某种极其温柔的类似笑意的情绪。
她一个恍神,奶茶差点从手心滑落,还好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和她同握住了奶茶。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好覆在她的手指上,从奶茶杯身传来的凉丝丝的触感和他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交织在一起,让她触电似缩回手。
“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吧。”他风轻云淡地说着,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啜饮着奶茶微微张着的玫瑰色唇瓣。
姜绾绾眯起眼睛,味蕾被掺着奶香的糯甜轰炸。
“甜品真的很神奇诶。”她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郁,但是的确明快了不少:“感觉心情和味蕾同步了!”
粘度刚好的软糯珍珠和甘甜香醇的鲜奶一起流入胃里,冰凉凉,甜丝丝,方才莫名其妙的委屈忧郁瞬间蒸发殆尽。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好奇地瞅着他,嗓音依旧有些囔囔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黑糖鲜奶呀。”
他的神色依旧清冷,眼神波澜不惊,耳廓却慢慢攀爬了些许红晕。
“猜到的。”
姜绾绾咬着吸管,歪头看他。影帝居然还会害羞诶!害羞的时候耳廓也会红!
她噗嗤笑出了声,挂在睫羽上的泪珠早已蒸发,唇齿间充斥着奶茶的醇甜,胸腔里也被一种奇异的温暖充盈。
他故作冷漠地睨着她,板着脸,嘴角却止不住地上翘。
他在的时候,像兄长一样,总是让她这么安心又暖心,所有坚硬的铠甲和伪装的冷漠都安心卸下,笑的牙不见眼也不害怕。
姜绾绾笑语嫣然的脸,同时落入傅凭澜和刚找到这个楼梯间的顾以珩的眼里。
姜绾绾:刚凶了我的狗男人还有脸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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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绾绾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从顾以珩的角度看过去,是她在明晃晃的往傅凭澜身后躲。
两个无论是从长相、家世、还是专业实力都处于傲视群雄巅峰的男人,又恰巧有着同一个心仪对象,在狭隘的空间里相遇,会发生什么?
太可怕……不敢想。
姜绾绾手心的汗水暖热了奶茶杯。原本气氛还算温馨的楼梯间此刻仿佛温度骤降到冰点。
傅凭澜眉梢微蹙,古井一般的眼神审视着顾以珩。
蓝色卷发,带着黑色耳钻,眉宇间流溢着音乐人独有的张扬,笑容天真干净。
“傅老师好。”他不动声色地微笑。
——美的嚣张,一身反骨,偏用天真乖巧的皮囊把那身不驯的刺遮掩得严实。
这是傅凭澜瞬间得出的结论。
傅凭澜审视顾以珩的同时,顾以珩也在打量这个演艺界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黑玉般的发,冷峻分明的轮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周身散发着游离于灯红酒绿的俗世之外的冷漠疏离。
——表面冷漠,假清高真闷骚,对绾绾肯定怀有不轨之心。
顾以珩也在电光火石间下了定论。
不得不说男人是真懂男人,一个刹那就看透了对方伪装下的本质。
“我有话要单独和绾绾说。就不叨扰傅老师了。”顾以珩勾着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姜绾绾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冷冷地说:“我没有话和您说。”她刻意把‘您’字咬重,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
姜绾绾假装感知不到他灼热的视线。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着伤人话的他,现在又找来是为了什么?反正也分手了,为何还在意?她曾经不懂他,现在更不懂他。
她彻底无视顾以珩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对着傅凭澜莞尔一笑:“傅老师也是专业歌手出身的,这次有个花腔没有琢磨透,麻烦傅老师指点一下我。”
她悠然自若地站在傅凭澜身后,侧过脸懒懒看着他,绽放在唇畔的笑温婉甜美。
傅凭澜漠然看着顾以珩:“你听到了她的话。”
仿佛是在过一场针锋相对、激流暗涌的对手戏,傅凭澜气场全开,语气淡漠,眼神冰冷。
“明目张胆纠缠训练生,看来顾PD对外的高道德标准,只是欺骗粉丝的人设罢了。不过也是,只是一个顶流偶像的你,除了一身好皮囊,好像,也不剩什么了。”
尽管姜绾绾知道傅凭澜是在护着她,然而听到他这番不带一丝感情抨击顾以珩的话语,她的心底还是有一些微微的涩意在蔓延。
明明才华横溢却还是被说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顾以珩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任何回应的话语,甚至没有看向傅凭澜,而是直直盯着姜绾绾。
之前在练习室里他不近人情的冷酷仿佛是一场致命的幻觉,他幽邃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浓郁又深沉的感情令她颤栗。
他看向她的眼神像燃烧着烈火的寒冰,焚烧的火焰是凶残的无法熄灭的情yu,刺骨的寒冰是悬而未决的矛盾的悲伤。
凶残是因为遏抑太久快要压抑不住,矛盾是因为明知不该爱却依旧无法忘怀。
“绾绾。”他唤她的名字,向她伸出了手。
声音真是神奇。
同样的名字,同样是‘绾绾’两个叠音字,不同的人说出来带来的却是完全迥异的感受。
被顾以珩沙哑低磁的嗓音说出来,带给人的感觉总有种旖旎又哀伤的意味,让人不禁联想到某种缱绻入骨的禁忌事情,欢愉又痛苦,如鱼渴水,抵死缠绵。
他和她的位置好像在这一刹那忽然颠倒过来了。
他把生杀大权交在了她的手里。就像她曾经把喜怒哀乐交在他的手里。
可能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权柄永远握在不爱的,爱的少的那一方手里。
什么是对的爱情?大概是,当追逐戏变成对手戏,永远是自然而然的你来我往有回应,而不是低声下气卑微求来的一通短讯。
傅凭澜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好看的眉蹙了起来:“绾绾,我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你……”他担心地看着她,唇瓣抿紧。
姜绾绾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她不知道顾以珩想和她说什么,不过以他执拗的性子,就算她今天找借口避开了他,他也会想尽办法和她制造独处的机会把话说清。
她叹气:“傅老师去忙吧。我改天再来向你请教问题。”
他站着没动,明显放心不下。她伸手对他挥了挥,笑着说:“凭澜哥快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一声‘凭澜哥’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以兄妹相称的那段世界里只有彼此可倚靠的时光。
他的目光柔软了下来,对她轻轻笑了:“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可以。在你这里,我永远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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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凭澜走了以后,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面对面,没有第三个人,无处可躲的对手戏。
“对不起。”顾以珩敛着眉眼,细密浓长的睫羽轻颤着半掩住眼底浓稠的情绪。
姜绾绾不知道该回什么。他居然也会道歉了?不过,又有什么可道歉的呢?说到底还是她太菜太弱了,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凭什么对她温言细语呢。
她恢复了素日里恬静淡然的模样,对他笑的礼貌疏离:“没有什么可道歉的。是我实力不够,跳的太差劲了,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他以为她会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之前那么凶,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感受她肌肤的温热。
又或许她会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凭什么那么态度恶劣,他也知道该怎么平息她的怒火,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
可是没有,都没有,她像风吹都不起涟漪的镜湖,平滑柔和得近乎冰冷。
他沙哑的嗓音在密闭的环境里似乎透着种微不可闻的哀伤:“我不希望我的粉丝伤害你。万一她们以为我对你……”
后半句话断在他的喉咙里。对她什么?
心仪吗?心仪。
喜欢吗?喜欢。
还有呢?
爱吗?
如果不是爱,那为什么每次他看见她那颗心依然会悸动,又是为什么,每一次提笔写的歌词,坐在钢琴前谱写的曲子,面前都会浮现出她的面容。
爱究竟要如何定义?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于是这个字如鲠在喉,如刺扎根在他心底。
姜绾绾看着顾以珩眼底滋生蔓延的黑暗和泛着微潮的眼角,忽然想起了年少时摘抄的一首诗。
—一种爱情是冷淡的生活的快乐,一种爱情是对心灵的折磨,它给人以短暂的快慰,而痛苦则永远不能摆脱。
执拗的爱,残忍又偏颇。
“对我什么?”她微笑着问他,像戴着完美漂亮的面具:“有暧昧?有感情?牵扯不清?”
姜绾绾嗤笑出声,仿佛想到了什么幽默的笑话:“我的天,顾以珩,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对我余情未了。”
她不去看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你可能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你看,当初你把我宠坏了,又嫌我对你太过依赖。做人哪有这样的呢,想要吃糖又嫌糖太甜?”
她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像淬着毒的匕首,又快又狠的扎进他心里经久未愈的疮口。
她的手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攥紧,她能感受到从他掌心散发的热度和微不可闻的颤抖。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眉头拧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顾老师,您疯了?”她恶狠狠的想要甩掉他的手,却被他越攥越紧,仿佛被禁锢住一般无法挣脱。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那样用力,颤抖着,像是想要把她融进骨血里,嵌入灵魂里,生生世世的纠缠不清无法分离。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沙哑惑人的嗓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栗,他深沉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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