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黎阳而言，考出本省远离T市，似乎是高考的唯一目标；关于未来，脑海一片空白。选择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以后从事哪个行业等等，这些并不再遥远的事情，却从未想过。

他的人生似乎一直在按部就班，而背后的那股强大推力，竟然来自梅秀秀的一句“你要好好学习，否则我不要你了”。

其实原话黎阳也记不太清，儿时记忆总有偏差，可类似的话语宛如一根根针，虽小却扎得人无法释怀。尽管现已明白梅秀秀大部分都是气话，但谁又能保证没有一次是脱口而出的真心呢？

黎阳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矫情，可童年的伤害无论大小，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就算长大了、成年了，心底的那一份自卑亦是掩盖不住的。

他真的很羡慕陈惊蛰。

少年身上有着他一辈子都可能无法拥有的肆意洒脱，因为那来自于从小到大的自信；即便陈惊蛰现今的家庭背景稍许复杂，但黎阳知道，陈惊蛰的未来并不会被影响。

而自己的未来呢？

他很茫然，内心又萌生出一股冲动，以后...还能和陈惊蛰在一起吗？

“我要去B市上学。”

陈惊蛰没有丝毫犹豫，回答了黎阳的问题；像是早已确定好的事情，那笃定的语气令黎阳越发慌张。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去B市开工作室啊，那里有更好、更先进的音乐资源，也有很多有趣的音乐人，我一定要组个超级厉害的乐队，发歌出唱片还要全国巡演... ...”

平日吊儿郎当的少年，此时仿若换了一个人，侃侃而谈自己的梦想，畅想他期盼的未来；陈惊蛰眼眸里的亮光太过耀眼，令黎阳无法移开视线。

四目相对，陈惊蛰不好意思地饶了饶头，“别光说我了，你呢，想考到哪里？”

黎阳在少年怀里找了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小脸蹭了蹭，声音闷闷道：“没想过。”

“那就和我一起去B市呗。”

“... ...”

“本来一直都在发愁未来我俩异地恋可咋办，这天南海北的虽然我可以逃课去找你...但还是在同一城市上学更好。”

黎阳被逗笑，“你咋上了大学还想逃课啊？”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若是你同我考到B市，我就不用逃课了啊。”陈惊蛰没个正经，嬉皮笑脸轻咬怀里人耳垂，嘴里的热气却也带着几分认真，“阳阳，跟我一起去B市吧。”

黎阳推开人，坐起身时睡衣扣子都开了几颗，他拢了拢衣服，“搞得我想去就能去一样，那可是B市哎，我也得有那能力考去B市的大学。”

黎阳现今的成绩不出大差池基本能上211，还有机会冲刺985，可若是B市的985...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

于是他就更好奇陈惊蛰那么笃定要去B市，是心中已有心仪的高校了吗？

“当然没有啊，我那破成绩哪由得我选学校啊。”

黎阳：“... ...”

“但我肯定要去B市，什么学校都无所谓。”

“那专业呢？你有想过吗。”黎阳夺走少年再次拿起翻开的A5速写本，盯着那些简易线条描绘的画面，心绪又开始动荡起来。其实他...也不想和陈惊蛰异地恋。

“没想过，到时候看分数吧，反正只要是B市的高校，专业我都可以选择调剂。”

陈惊蛰看似大脑空空什么都不想，但其实目标一直很坚定，少年的想法很简单，要去B市上学，因为那所城市有利于他的音乐发展。至于其他，一切都在为这个梦想服务。

黎阳叹气，合上速写本，像是自言自语道：“真好，我都没什么梦想。”

聊到正经话题，陈惊蛰渐渐也认真起来，“怎么会没有，你就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见小男友茫然摇头，心情还有些低落，少年不知所措挠挠头，“就算没有想做的，但肯定有擅长的事情啊，有时候不知道干什么那就去做你能干的呗；像我一开始也没有坚定要做音乐搞乐队，只是接触多了发现自己也擅长，便有了这个梦想。”

“你那么聪明，擅长的事情肯定也多。”陈惊蛰开始思索自家小男友的优点：学习好、做事认真，性格虽然有点内向但另一方面来讲，算是比较踏实的人。

这样的人以后搞研究什么的更适合吧？

陈惊蛰虽然见识广，但他这个年龄的认知也有局限性，一时间还真想不到黎阳适合干什么；毕竟学习好、性格认真这种特质的确不能算是特长；何况搞研究什么的那么枯燥，阳阳本来就很沉闷了，他可不希望小男友做类似工作。

“其实我觉得... ...”陈惊蛰视线一顿，无意识脱口而出：“你还有绘画天赋啊，没想过走艺考吗？”

“艺考？”

陈惊蛰叹了一口，“现今谈这个似乎有点晚。”

他在A市有很多艺考朋友，什么美术生、体育生之类的，他们高中都会设立特长班；可是在这偏远小城，T市一高的学生可能连艺考是什么都没听过。

毕竟学艺术很费钱，而有钱的家长若是发现自己孩子学习不好早就另谋出路了，更不可能把人放在公办高中浪费时间。

“美术生好像会提前参加集训什么的... ...”陈惊蛰没再说下去，他看到黎阳面上的枉然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对于大部分普通学生来讲，只有努力学习这一条路，2013年的网络不算发达，偏远小城市更是信息闭塞，像黎阳这样的学生，真的不知道高考除了全国统考还有别的方式能上大学。

黎阳目前分数考B市好大学的确有点难，但要是走艺考机会会变大。这些话陈惊蛰藏在心里没有说，小城市的局限性有时候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未来，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去B市上大学的原因；乐队在A市都算小众文化，而B市则有更多的资源与市场。

“别皱眉头了，我这破成绩都没发愁呢，你担心什么啊。”陈惊蛰揽住黎阳安慰说：“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呗，梦想这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非要有，你现在不知道干什么，不代表以后不知道啊，反正我们还年轻，你又那么聪明，未来不愁的。”

“我知道。”黎阳脑袋倚在陈惊蛰胸膛，听到少年强有力的心跳声，内心也跟着动荡起来；此时此刻，虽然仍然不知道该考什么学校选择什么专业，但他决定努力考去B市。

不想和陈惊蛰异地恋。

听起来还挺恋爱脑的，但对现今的黎阳来讲，又何尝不是一个正向的努力目标呢。

*

翌日两人起了大早，黎阳做了早餐，平日面包牛奶糊弄的他，今早却准备了丰盛的一顿。煎蛋、豆浆、鸡蛋饼、小笼包和鲜切水果。

难得不用赶时间去学校，用餐时间亦比往日多了一倍，他很享受这顿亲力亲为的早饭，特别是桌对面是同样享用美食的陈惊蛰。

未来要是异地恋...那连一起吃早餐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T市这座小城真没什么可逛的，两人去了百货大楼又逛了商业一条街，除了吃吃喝喝，还拍了大头贴。现今很流行的小玩意，同班女生特别爱拍，说留着以后贴同学录。

大头贴款式几百种，黎阳挑的眼花缭乱，嘴上虽然嫌弃内心却升起期待，他亦是第一次拍着玩意，很新奇。

陈惊蛰以前在A市和狐朋狗友们经常拍大头贴，大部分是被Lily那帮人强迫去拍的，以往他都不怎么感兴趣，从不拿底片留纪念；有时候被朋友戴上各种奇怪的头饰还会生气，现今看来...并不是大头贴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和小男友拍大头贴他一点都没不耐烦，黎阳有选择困难症，光选款式就磨蹭了许久，陈惊蛰不仅没催，还在一旁挑选起拍照道具。

兔子耳朵？嗯可爱，等会让阳阳戴；小猫脸饰好萌啊，嗯等会给阳阳；还有这布灵布灵的仙女棒，不就是为他的小男友专门准备的吗？

待黎阳选好大头贴款式，陈惊蛰也挑好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拍照道具。

黎阳：“... ...”

嗯，果然猛男都有一颗少女心。

这三天小情侣把T市能干的娱乐项目都玩了一遍，什么看电影、去KTV之类的，别的情侣有的他们也要有！虽然电影内容很无聊、黎阳唱歌还跑调，但陈惊蛰在身边，他就感到很快乐。

翌日他们还去T市体育馆游泳了，外面下着大雪，室内恒温泳池稍许微凉。陈惊蛰依旧是黎阳的小老师，却怎么都没让唯一的学生学会换气。

黎阳的仰泳姿势很漂亮，但那半浮出水面的身躯却带着一□□惑，陈惊蛰不想让别人看到。好在冬日来游泳的人不多，内心的占有欲才没有飙升。

不过亦是由于体育馆人不多，陈惊蛰更是大胆，换洗冲浴时，抱着黎阳在隔间花洒下接吻，吓得后者不敢出声，只能任凭对方欺负他。

两人腻歪在一起第二天，黎阳被吃了无数次豆腐。

出了体育馆他们冒着大雪去吃烧烤，还在大冬天吃冰淇淋，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要太爽。夜色深了，他们便手牵手回家，归途中遇到卖烤红薯的大爷，陈惊蛰买了一个超级大的烤红薯，从中间一掰为二，和黎阳一人一半。

第三天陈惊蛰还陪黎阳去图书馆看书。连high两天的黎阳有些心虚，抱着作业要去图书馆学习，化为粘人精的陈惊蛰自然跟着，只不过黎阳是去学习的，他是去看漫画的。

热恋期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这三天过得很快，他们明明做了很多事情，却觉得远远不够。黎阳答应陈惊蛰陪他三天，自己也做到了，却没想到他也有了分离焦虑症。

7号晚上，两人欲盖弥彰给黎阳家大扫除；明日上午梅秀秀回来，陈惊蛰也是同天中午和外婆坐私家车去A市。

要过年啦，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了。

黎阳想给陈惊蛰留下不一样的回忆，有些事他们现在还做不得，但不代表有些事不能做。上次陈惊蛰帮了他，那身为对方的男朋友，他也可以帮陈惊蛰。

分开前的一晚，黎阳格外大胆，搞得陈惊蛰差点把持不住；但终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盯着怀里人那微微肿起的唇角，少年温柔地落下一吻。

年后见啦，我的小男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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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异地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