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点好的

舒克和贝塔,又名shuke and beita,优秀的动画片,深入人心的影响力,以及,魔性的传播能力。

在贺知安和朴世贤哼完第三遍“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之后,两人终于在工作人员略带惊恐和“这狗终于找到同类”了的眼神中,勾肩搭背地上了那辆节目组的五菱宏光小面包,和其他三位幸运嘉宾进行,呃,亲切会晤。

指的是朴世贤亲切如常,贺知安点头会意,目光在仅剩的两个座位之间徘徊。

座位旁边,一左一右,一男一女,第二性别不明。

靠窗的男艺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眼休息,自打贺知安上车更是没有一点动静,左耳耳骨上筛子似的打了好几个耳洞,义乌展示柜般挂了一连串金属制品,倒是十分的生人勿进。

至于朴世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猴似的钻去副驾驶,欠不登儿的冲着车载摄影仪比了个耶。

“贺老师,你坐这里吧。”

搭话的姑娘叫李遥,烫着蓬松的羊毛卷,估摸着是刚才打排球碍事,便扎了个高马尾,在肩头一扫一荡,青春洋溢。

李遥刚出道不太久,但资源不错,第一部戏就在岑云回主演的电影里打过酱油,演了个古灵精怪的小花妖,所以贺知安对她倒是有点印象。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那个座儿坏了,老咯吱咯吱地响。”

贺知安正愁着要不要避嫌,台阶递过来自然不会推脱,顺便问道:

“咱们这是要回酒店吗?”

李遥格外会来活儿,一脸神秘兮兮地冲着贺知安摆了摆手:“贺老师你可算来着了,今天我们要去露营烧烤,导儿那辆车里拉着帐篷呢。”

贺知安默默瞧了一眼车窗外能把人扇一跟头的风:“咱俩打个赌,看是帐篷先吹跑,还是我先被刮进海里。”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露营地,雨就比人先到一步,噼里啪啦打在面包车的铁皮架子上,朴世贤掌管着车载音响的生杀大权,在导演打过来的电话中嚎了一嗓子“就让这大雨继续落下”。

郭必行早就习惯了朴世贤突如其来的神经,语气平静地指挥着让大家原路返回,顺便嘱咐道:

“让陈陈把麦打开,半年没听过他讲话了,我都以为你们无人驾驶呢。”

朴世贤笑着拍了拍小面包驾驶员,乐道:“陈陈,快给郭导几个反应,你再不说话咱这五菱宏光都快爆改特斯拉了!”

主驾驶上戴着鸭舌帽的长发青年略微点了点头,看向架在前方的摄像机,像是看仇家似的憋了半天:“为什么是特斯拉?”

饶是朴世贤,这种当面解释自己破梗的抓心挠肝也无人比拟,可也好在是朴世贤,才能在短暂的羞耻之中一跃而下,满嘴胡言:

“夸我们陈陈有优秀的能动性,刹车灵敏,驾驶技术远超AI,而且是唯一的C1驾驶员!今晚哥给你烤俩鸡腿补一补。”

陈牧生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乖乖点头,继续开他的车去了。

待回到酒店,雨已经越下越大,估计现在的水量已经淹没露营地,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能不能拍外景。

不过索性导演也不着急,户外玩不了就在户内,大手一挥让嘉宾就地解散,爱干嘛干嘛,晚上八点集合直接去露台烧烤。

贺知安在前台领房卡,掏身份证的时候顺便瞥了眼手机,险些没被未接电话的数量吓了个半死。

十一通未接电话,两通来自季岚,剩下都是岑云回。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些许不安,害怕岑云回担心他已经卷铺盖跑路,便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忙音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接通,贺知安关上房门,将窗帘也一并拉好,然后把自己摔进了床上。

手机弹了两下落在枕边,贺知安抓起来,看着已经被他改成猫猫的锁屏壁纸,在床上打了个滚。

“安安呀。”

温柔的嗓音通过扬声器钻进贺知安耳朵里,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毛乱蓬蓬的,在岑云回看不见的地方紧绷得像是根儿蓄势待发的弓弦。

“岑老师,你找我有事?”

九通未接来电,我是杀人越货还抢劫未遂,用得着这么关心动向。

“没有什么事。”

岑云回摘下口罩,眼镜因为呼吸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他坐在车中,有意无意捻着衣服上沾的猫毛:

“就是想问问你到了没有,打电话不接,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或许是岑云回的声音太过柔和,像是条丝滑的缎带,蛇般缠在耳畔,留下些许暧昧的痒,贺知安不由将手机移开了些,连辩解自己开机之没法接电话都忘得一干二净,斟酌着道谢:

“麻烦岑老师关心了,我没什么事情。”

他停顿了片刻,将话题绕开:“镇上下雨了,风很大,我们外景的拍摄取消,导演说今晚室内烧烤——”

“安安,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罕见的,这一次岑云回出言打断了他,外露出些许不满的情绪。

而这种不满也很温和,让贺知安一时间听不出他到底是真的埋怨,还是只是想和自己有几句可以讲的话。

他紧扣着手机,试探性发问:“那您觉得怎么样比较合适?”

好书面,好生疏,贺知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尖儿,然后找个时间机器一头撞死半秒钟的自己。

岑云回说得很迂回:“原来的称呼就很合适,但是有些太为难你了。”

那可不是太为难,贺知安瞥了眼“自己”给岑云回的微信备注,赫然一句“傻狗”沉默地挂在对话框上方,散发着圣洁的光。

他连忙附和,确实困难,实在不雅,有伤和睦,咱们要以大局为重,踏实落实脚下的每一步。

贺知安边胡说八道边腹诽,岑影帝哪里狗?什么地方狗?你瞧瞧这气度这身份,这身量这形象,这分明是只傲视群雄脚下无尘的荒原狼,咱就不能吃点好的嘛!

内娱要坚决和一抓一把的狗塑勇敢说不!没品的家伙们!

对面习惯了这出组合拳,处变不惊,循循善诱:“既然这样,也好,我比你大几岁,那就叫哥吧,怎么样。”

贺知安嘴碎起来没完,俩嘴皮上下一碰,脑子跟不上,也顾不上岑云回用什么玩意儿钓他,长嘴就咬:

“好嘞狗哥!”

“嗯?”

“啊不是我说,好的岑哥。”

这称呼听起来还不如岑老师斯文,听上去是个即将擦擦老婆照片,便起扛水泥挥汗如雨的伟大的劳动人民,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年代剧中老婆孩子热炕头,掰着苞米露出幸福的笑容。

岑云回本想着能从他嘴里哄出些更亲密的称呼,却落了个不上不下,可转念又想,最初贺知安,的的确确曾经这么叫过自己一段时间。

时间过去太久,他只记得当时贺知安比现在瘦得多,竹竿子般套着不算合身的西装外套,从人群那边挤过来,在经纪人的指点下怯怯地叫哥。

经纪人自然不是季岚,模样也记不起来,倒是贺知安涨红的脸,时常还会在梦里出现。

但当时岑云回并没有很在意贺知安,也拒绝了互留联系方式,从此之后的每次吵架,都会他老婆被站在道德制高点,进行全方位的阴阳怪气。

什么“岑影帝不方便”“不社交”“太私人”,贺知安小脸拉老长,嘴炮十级输出,压根没有岑云回插嘴的余地。

七七又乖又怂地在俩人脚边徘徊,思考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爸爸好,爸爸给吃小罐罐,妈妈好,妈妈给吃小冻干。

自动投食机坏,今天里面又卡了不出猫饼干!

有此前车之鉴,岑云回哪敢逆着毛撸猫,万一贺知安回过味儿来,小嘴一咧,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贺知安顺带手把傻狗备注也换成岑哥,暧昧的气息逐渐趋于朴实,他满意地看着通讯录里相得益彰的张哥李姐谁小姨,终于有了点岑云回不再特殊的错觉。

想到这里,他一直绷紧着的脊背终于在无声的安抚之中松懈下来,整个人弓起来,陷在叠好的被子里。

洗涤过后的皂香,雨水洇湿窗缝时带过来的草本气息,一切都和岑云回温暖的信息素相背驰,他深深吸了一大口,脑袋清醒过来。

再下楼的时候贺知安更换了抑制贴,一身空气清新剂的柠檬味,大老远就看见朴世贤扎着个苹果头,撸起袖子青筋暴起,正准备往露台上搬烧烤架。

陈牧生闷不吭声地低头把烧烤架的滑轮扭出来,言简意赅:“一起推吧。”

他不太适应几乎怼脸的摄像机,绕了个圈,背对着仪器,朴世贤的舞台本能倒是强悍,抓镜头的能力训练有素,恨不得把监控摄像头都当直拍来一段solo。

跟着他,陈陈很安心。

贺知安也帮着把烧烤架推进露台,只见李遥一手抓着生羊肉串,一手端着啤酒瓶,整个人都趴在露台玻璃窗前往下看,任由冰冷冷的雨点胡乱乱地拍。

“我的妈啊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导演前天跳大神真把大神跳了出来了?”

贺知安呦吼一声,心说什么跳大神,咱们这儿还能跳大神?祈祷风调雨顺的话,这看起来也不灵呢。

他心生好奇地凑过去,跟着李遥往楼下张望,只见一辆黑车和节目组的银色小面包并排停着,看上去还不便宜。

“当然不便宜,”李遥做了个很夸张的手势,“迈巴赫,把我卖了都得给车主倒贴钱。”

露台上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娱乐圈都是三、四线的糊糊,刚出道的刚出道,转内销的转内销,稍微像点话的贺知安吧——

认假面骑士行,车标不太行。

那又怎么样,贺知安挺直腰杆,把羊肉串往炭炉上滋啦啦一放:“开飞机的来了也得吃我亲手烤的串,不就是金主,捏肩捶腿头疗话疗难道我不会吗?”

好有气势的话,好怂比一人,但是莫名其妙有被鼓舞到诶。

只有陈陈默默扇着炭火,耳尖地听见楼梯上传了一阵脚步声。

安安:卡面来打(嚼嚼嚼)真的好,谁能不爱(嚼嚼嚼)人外老婆呢(嚼嚼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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