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因为顾启洲对“长大想当太空人”这个名字生起的疑惑，江眠一度非常羞耻，想把自己的名字和头像都改掉。

但又觉得顾启洲都看到了，自己现在改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只能忍住，同意顾启洲的好友申请。

等回到房间，才看到顾启洲发给自己一份文件。他很贴心的提醒：“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可以优先看标黄的那几部。”

江眠点开文件，发现有二十七部电影，光标黄的就有十一部。顾启洲的文件也很有条理，电影名字用书名号括起来，后面标注上导演、编剧、主演。

回复顾启洲：“收到。”

他洗漱、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搜索第一步标黄的电影。观看前，他先去看了电影简介。

大致就是互有心理阴影的男女主相遇，彼此试探彼此救赎，最后依然愿意相信爱的故事。

他点开电影。

片头刚播完，耳机里就传来喘/息声。

江眠手一抖，把电影暂停。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电脑屏幕，发现画面慢一秒，跳出缠绵的两个身影。

他红着耳根，接着看下去。

半小时后，他知道顾启洲为什么要私下给自己说，为什么直接给自己发文件了。

尺度确实蛮大。

一小时后，他抱着纸巾，擦擦眼泪再擦擦鼻涕，知道顾启洲为什么把这部影片标黄了。

顾启洲让他着重观察演员是怎么演亲密戏的，可他看起来就忘了这回事，全心意沉浸在电影勾勒出来的世界里。

等到电影结束，他一方面为主人公终于得到美好的结局感到高兴，一方面又很是怅然。他重播电影，同时打开文档，先按照自己做编剧课作业时的习惯，简单分析故事脉络人物性格环境设置。之后按照演技课上教的，观察演员怎么演出人物的反应，典型人物典型环境典型反应。

但亲密戏……

江眠红着脸，硬着头皮看。

男主角他……

女主角她……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很久，江眠只打出一串省略号。

良久，他安慰自己，这不是自己不努力。自己虽然演下位者，但自己是个男人啊。自己学男主角的反应不行，女主角的反应也不太好。

这部电影有可以学习的地方，但不能一概而论。

他在顾启洲的文档里给这部电影打上勾，在后面打上括号，简单描述电影梗概，接着想去看第二部。

顾启洲的消息发过来：“慢慢看，今天先休息吧。”

江眠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顾启洲怎么知道自己还没睡？

他惊疑不定，来回看自己和顾启洲的聊天记录，又仰头观察酒店各个角落，想找出摄像头的影子来。

顾启洲又给他发了个文档：“刚刚那个是共享的，可能不方便你做笔记，你看这个文件吧。”

共享文档？！

江眠不可置信点去第一个文档。

果然是共享的。

所以自己在这个文档上做出的改动，顾启洲都能看到？

想到自己那么多情绪化的描述，什么“特别惨”“很好哭”“就很甜！”。

江眠眼前一黑。

不过还好，幸好自己没有对那些亲密戏做出评价。如果自己真的对那些做出幼稚的分析，还被顾启洲都看了个遍，那自己才是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江眠下载第二个文档，把自己添到第一个文档里的那些内容删掉，复制到第二个文档里。这才关掉两个文档，给顾启洲发消息:“好了，顾影帝也赶紧睡吧。”

顾启洲:“你叫我顾哥就好。”

“叫顾哥很奇怪啊！”

江眠据理力争，“总让我想到布谷鸟的叫声。”

“你叫哥，可以吗？”

“也很奇怪啊，我独生子女，上面没有哥哥，我从来没有单独叫过这个字。”

“那你叫我名字吧。别叫我影帝。”

“那就更奇怪了，你是前辈啊。”

顾启洲看着这条消息，真切的明白了淮究为什么说自己带江眠是是带孩子的带。

可能因为他跟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他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叫法，索性忽略这个话题，重复:“很晚了，先休息吧。”

“长大想当太空人”那边输入许久，最后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月亮带着睡帽盖上被子闭上眼，配字是“晚安”

就是个小孩。

第二天江眠一睁开眼就开始看电影，他认认真真看，做笔记时也认认真真看清楚文档究竟是私密的还是共享的。

顾启洲给他推荐的二十几部电影，各个国家各个性向都有，甚至还有一部是黑白的三/级、片。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就是真的都很典型，人物各有各的矛盾之处，又有亲密戏份，于是人物怀抱着各种复杂心情缠绵又分开。

江眠看完这些电影，好几天长时间用眼、又哭，眼睛都有点水肿，状态非常肝肠寸断。但看了那么多电影，他非常自信。这天娄盛益问起顾启洲，教他找感觉教的怎么样了。顾启洲还没回答，他自信开口：“找的非常好。”

娄盛益保持怀疑态度，上下看他。

江眠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甚至娄盛益看不起的不只是他的演技，还有他的学习能力和作为男人的尊严。他信誓旦旦：“那么多电影，我不仅看了，我还截了可以模仿的那些片段，看了好多遍。”

“你给他看什么电影？”

娄盛益看顾启洲。

顾启洲说了两个电影的名字。

娄盛益松一口气。

转眼就到了正式开拍前一天。

娄盛益说着最开始就拍亲密戏份，但真的到了开拍的时候，还是抱着给江眠一点反应空间的意思，决定先拍亲密戏里不那么亲密的一场。前一天抱着先练习一下的想法，把两个人拉去场地。

——陈越殊高考后被父亲修改了志愿，大学读并不喜欢的金融。他酗酒、逃课、打架。这天在酒吧喝得醉醺醺的，说着醉话敲开顾云飞的家门。他吐了一身，顾云飞带他去洗澡，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打算把脏了的衣服洗了。

他这边刚把脏衣服放到洗手池里，身后贴上一个人。

剧本写得基本就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东西，这里只写了角色要抱住对方，以及要说的台词。但具体怎么抱，台词要用什么语气，都是自己发挥的。

江眠根据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再加上自己看的那么多电影里的背后抱，调整了一下。

娄盛益淮究和刚进剧组来当苦力的徐涛三个人在镜头后面看着，眼看江眠对着墙角调整一会儿，再转过来时，眼神迷蒙，又委屈又倔强。浴室太小，他刚转过身就对着顾云飞后背，于是闭上眼往前俯身，稳稳当当被顾云飞的后背接住，他睁眼看一眼，伸手环住顾云飞的肩膀，带的顾云飞也歪歪扭扭：“别洗了！”

徐涛得知娄盛益找了个没表演经验的素人，而且基本没怎么学就拉来拍戏时，向娄盛益表达过担忧。现在看镜头里的江眠，乐了，低声说：“居然还挺好。”

顾云飞扔下手里的衣服，试图和身后的醉鬼讲道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每天喝酒打架？”

“就打，有个臭钱就在我面前显摆，乡巴佬，我打到他见到我就躲。”

“陈越殊。”

“顾老师，我们私奔吧，离开这里，你不要上班了，我养你。”

“你哪儿来的钱养我？”

“我爸给的啊！这块表！值很多钱！”

陈越殊依旧环住顾云飞，伸手去解自己手上的表，好不容易解下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表盘都碎了，“诶呀碎了，不值钱了。”

他松手，手表掉在水池里，溅起水和泡沫。

顾云飞去捞水里的表：“发什么疯？”

“停。”

——江眠正要接着说台词，娄盛益就先喊停。

两个人立马分开，看向娄盛益。

“你过来看看演的怎么样。”

这种话说出来，还没看，江眠就知道大概率不太好。身边顾启洲往前，他跟着顾启洲上前。

他还在认真看回放，想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娄盛益就问顾启洲：“你觉得怎么样？”

“不太好。”

江眠听到顾启洲这么说。

不太好，哪里不好啊？

江眠一脸茫然。

娄盛益看他这一脸茫然，看顾启洲：“你跟他说哪里不好。”

江眠看顾启洲。

顾启洲引导：“这场戏接下来算是他们的转折点。他们之前因为身份和性格，虽然□□亲密，但心理距离很远。这场戏算是一个衔接点，需要更亲密一点。”

已经抱着了，自己还把脸贴在他背上，还不够亲密吗？

江眠半知半解。

娄盛益不乐意带孩子，把江眠甩给顾启洲就是不想一点点和江眠讲这些。毕竟中间隔了五十岁，很多他习以为常的，江眠不懂。没想到顾启洲说的这么隐晦，江眠个缺心眼的根本听不懂。

于是他不耐烦：“你但凡摸他一下呢？手放在前面是没法动？”

江眠懵了。

摸一下？摸哪儿？不是说这是亲密戏里不那么亲密的一场吗？还需要上手？

娄盛益看他马上脸红的样，觉得有点不妙，他看顾启洲：“你确定他学了？”

顾启洲看江眠。

他只是列了影单，不能确定江眠就是每一部都认真看过，更不能确定江眠学到了什么。第一天江眠在文档上做的笔记确实更倾向于对整个故事结构的分析。

娄盛益看顾启洲迟疑，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你看他根本就没怎么理解。”

徐涛刚来剧组，还不知道娄盛益和江眠的相处模式，看娄盛益这么凶，还把调/教新演员的事扔给顾启洲，怕江眠生气，也怕顾启洲生气，上来打圆场：“别气别气，小孩子嘛，不懂是正常的，咱们慢慢磨。你自己挑的演员，千喜欢万喜欢的，不值当为这件小事生气。”

又哄顾启洲：“娄导就这脾气，你要是忙，就让娄导亲自跟小江说。”

他又打算哄江眠。顾启洲先说话了：“不忙，我和他说吧，毕竟是我们对戏。我知道娄导什么意思，我俩熟起来，更好入戏。”

得到顾启洲的保证，娄盛益冷哼：“又不是让你们看G/V，就一起看看，给他画个重点，不然下次演还跟个雕塑一样。”

只因为自己没有动手摸顾启洲，就被说是雕塑，江眠非常不爽，用一种很低但又能让娄盛益听到的声音顶嘴：“合同里可没有写还要看G/V，你要带我看，我就举报你为老不尊，公然传播yin、秽、se、情。”

娄盛益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江眠：“你先说的！”

徐涛第一次见直接和娄盛益顶嘴的演员，震惊下说不出话。

淮究倒是已经习惯了，叹了口气，安慰娄盛益：“自己挑的演员，自己挑的。”

娄盛益吵不过江眠，对淮究生气：“你挑的！怎么就看上他了！”

“我当时只说形象合适，试镜时还不是你拍板定下的？”

祸水东引，导演和编剧开始吵架。顾启洲无奈，带走始作俑者江眠小朋友。

江眠尤还生气：“怎么这么说我，我都把他们的那些剧情截下来，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学诶。”

只学了表情，没学其他的吗？

顾启洲无奈：“没事，等会儿我们一起看，我告诉你怎么学。”

江眠结巴：“看，看什么？”

不会真的看G那什么V吧？

“那些你截下来对着镜子练表情的片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