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

殷承衍冷冽的声音忽然传至耳畔，与此同时浓郁的黑色灵气迅速将二人裹成了一个茧状。

他一边控制着灵气协助楚星禹抵挡火灵蛇的副作用，一边眸色幽深地看着楚星禹。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楚星禹刚才是以为他要杀了他……

楚星禹眼眸微颤，已然反应过来是自己恍惚之间会错了意，甚至还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察觉到身后殷承衍忽然变冷的气息，楚星禹一时间顾不得自己体内的情形，立即就要转过身来。

殷承衍一时不察居然真被楚星禹挣脱着转了过来，他眉心一皱，重新按住楚星禹的肩侧，声音小微沉：“莫动。”

两人面对面站立在水中，靠得极近。

体内不断传来的灼热感让楚星禹热意上涌，神思不甚清醒，略带讨饶地拉住了殷承衍的前襟：“衍哥，我说错了……”

殷承衍倒没有真的生气，若是楚星禹对他毫无疑心那才真的奇怪，他只是在想，为什么楚星禹觉得他想杀他？

此时听到楚星禹的认错，殷承衍垂眸看进他有些朦胧的双眼中，微扬着声音反问：“哦？你说错了什么？”

“我……”话未说完楚星禹忽然剧烈咳了起来，身体忽冷忽热，伴随着咳声抓紧了殷承衍的衣衫，才勉强在水中站稳。

殷承衍眼神微凛，继续安抚着楚星禹经脉中的躁动，但火灵蛇与封印的碰撞，他却无法帮助楚星禹缓解，只能靠他自身撑过去。

楚星禹也仿佛被这股冷热交替的感觉刺激得清醒了些，立即将心神沉入体内，看到了之前殷承衍恍然中看到的那一幕。

一团火光和九芒星阵中的一个深蓝光团碰撞在一起，二者不时散发的冷意热意就是造成楚星禹身体忽冷忽热的缘由。

这时，殷承衍道：“试着将灵气输入灵物中。”

话音刚落，楚星禹身上的气息就有所变化。

见状殷承衍挑了下眉，显然在他开口之前，楚星禹就已经这么做了。

两人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专心对付起楚星禹体内的封印，一个配合火灵蛇冲击着九芒星阵的一角，一个则处理着火灵蛇造成的副作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周围暗了下来，秘境内没有日月，夜晚全然黑漆漆的一片。

月狐兽小心待在远处，抱着几颗果子默默啃着，一双眼睛时不时朝水中那团黑雾看过去。

直到后半夜，一池的冷泉温度降下来，黑雾中才传来些许的动静。

极其微弱一声破碎声在殷承衍和楚星禹耳畔响起，下一刻楚星禹周身的气息猛地一荡，停留在淬体境三重的修为立即升了一阶。

“衍哥，我修为提升了！”楚星禹额上还余着汗意，激动道。

楚星禹之前虽然测得天赋低等，却也依旧刻苦修炼，如今稍稍解开封印就修为上涨，也是多年积累之功。

“恭喜。”殷承衍的灵气还在楚星禹的经脉中，可以感受到封印的第一层解除后，楚星禹的经脉明显有了变化，比之前宽阔许多。

道完恭喜后，殷承衍也抬起了按在他肩侧的双手，与此同时在楚星禹体内的灵气也一并收回。

然而，周围将两人包围住的浓郁黑雾却没有消散。

黑暗中，楚星禹看不到殷承衍的神色，只听到殷承衍缓声道：“既然封印已经解除，那么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

虽然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意味，不容楚星禹躲避。

殷承衍抱着双臂，目光透过黑暗准确地落在了楚星禹身上，其中的探究毫不掩饰，令楚星禹不由得身体一僵。

他试图挣扎，“衍哥，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忘了刚醒来时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殷承衍缓缓抬起手摸上了楚星禹的脖子，感受到手掌下紧绷的身体，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果然如此，伏龙崖下他假意要杀楚星禹威胁那股神秘力量现身时，谁也没想到楚星禹居然是清醒的。

如今想来，他和神秘力量僵持时，楚星禹看似要醒来的动作不正是来的“恰到好处”。

这哪里是个“赤子纯然”的主角，分明是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你那时，是清醒的吧？”殷承衍直接问。

没有明说是什么时候，但在场的两人皆心知肚明。

沉默凝滞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楚星禹低着头眸光闪烁，殷承衍也不将手收回来，就这么等着楚星禹的回答。

僵持了一会儿，殷承衍也觉得累了，放在楚星禹颈部的手掌忽然握紧……

楚星禹眸光一凛，然而下一刻却察觉到什么，眸中的凛然顿时尽数变成了错愕看向殷承衍，忍不住喊道：“衍哥？”

“嗯？”殷承衍嘴中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衍哥，太痒了……”楚星禹眼神中的愕然不减，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要抓住殷承衍的手。

殷承衍空闲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一缕灵气立即浮现缠绕上楚星禹的手，将之束缚在头顶上方之后，殷承衍继续轻轻挠着楚星禹的颈部，道：“我曾经见有人养了一只狐狸，那人就是这么逗狐狸开心的……”

楚星禹抗议道：“我又不是狐狸。”

闻言，殷承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那倒也是，虽说狐狸狡猾，却到底不及人类。”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楚星禹立即没话说了，脖颈处传来的痒意令他脸色微红，过了一会儿语气可怜巴巴求道：“衍哥，手好累，能不能让我放下来……”

殷承衍不作声，手指微动收回了那缕灵气，楚星禹的手得到了解放，他轻轻揉了揉微酸的手腕。

虽然手被放开了，但自觉心虚的楚星禹也没再拦着殷承衍的动作，直至殷承衍自己满意了将手收回去。

殷承衍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幕，抬脚从冰凉彻骨的水中走出来，回首看楚星禹还待在水中，挑了下眉道：“看来你体寒之症已经好了？”

好是肯定不可能好的，楚星禹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从水中爬了出来，湿漉漉的衣袍被夜风一吹，激起一身冷意，所幸火灵蛇的力量还残余了些在他体内，一时半会体寒不会发作。

殷承衍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揪着月狐兽的后颈将它揪了起来，月狐兽“唧唧”叫着，四条腿在半空不停扒拉，原本抱着的果子也掉了下来。

“带路回去。”殷承衍说着又将月狐兽放了下去。

月狐兽委屈地叫了两声，然后给两人带起了路。

秘境的夜晚极黑，哪怕是殷承衍也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用灵石燃起蓝色的光，借着光回到了山洞中。

山洞内明显温暖了许多，离开之前生的火堆还剩着些许火星，殷承衍和楚星禹又将火生了起来，温暖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湿透的衣袍穿着十分不舒服，殷承衍将目光看向了楚星禹，楚星禹立即会意从天灵戒中取出两套衣物，将其中一套递给殷承衍。

殷承衍这会也不禁为楚星禹的先见之明感到满意。

待两人分别换好衣物后，殷承衍坐在火堆旁看向了楚星禹：“如今第一层封印已解，你可试着修炼从石碑上拿到的武技。”

一共抄录了五本武技，殷承衍看过之后，选出了火属的那本武技让楚星禹率先修炼。

楚星禹点头应下，随后便全副身心琢磨手中的武技去了。

而殷承衍则将目光转向了被他们占了山洞的月狐兽身上，虽说月狐兽一向通人性，他和楚星禹碰到的这只倒比传闻中的看起来更加聪明。

殷承衍神识微动，手中顿时多了一颗外表干巴巴仿佛放了十年的果子，看起来已经风干毫无水分，放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然而，就在在他拿出这枚果子后，原本趴在角落里的月狐兽忽然耸了耸鼻子，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殷承衍的手，差点直接流口水。

“谢礼。”

殷承衍说完，随手将果子抛给了月狐兽，月狐兽猛地跃起来抱住果子，又倏地回到角落里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这果子叫什么殷承衍自己也不知晓，乃是当初从那群修道者手中搜刮来的，据说对灵兽开智有些效果。

看方才月狐兽的表现，就知道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给完谢礼，殷承衍回过头忽然迎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他被楚星禹看得一顿，问：“修炼有问题？”

然而楚星禹却摇了摇头，眼神朝角落看了一眼微微露出个笑问：“衍哥，那是什么果子？”

话落，殷承衍觉得有意思，反问他：“怎么，你也想吃？”

楚星禹点点头，低声道：“我还没吃过衍哥你给的东西呢。”没想到被一只月狐兽抢了先。

闻言，殷承衍勾了下唇角，带着莫名的意味缓缓道：“那是给灵兽开智用的果子，你已经够聪明了。”

楚星禹立即满眼尴尬，小声道：“那还是算了……”

欣赏了一番楚星禹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模样，殷承衍心情还不错，略思忖片刻后，神识微动手中出现了一枚晶莹透亮的果子，表皮透着浅浅的绯色，令人垂涎欲滴。

“没什么作用，但味道还不错。”殷承衍递过去。

楚星禹立时双眸一亮，接过果子后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谢谢衍哥。”

殷承衍倒是不太明白一枚果子为何就让他这么高兴，尤其是楚星禹捧着那枚果子笑得粲然却好像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最后那枚果子楚星禹到底有没有吃掉殷承衍也不知道，不过翌日晨光熹微，当殷承衍从浅寐中睁开眼时，楚星禹手中已经没了果子。

着了身淡蓝锦袍的楚星禹靠在一块微凸起来的石壁上，睡得正沉，解开了一层封印之后，原本总是略微泛白的唇上也有了血色。

殷承衍还是第一次这样打量楚星禹，心下暗忖的确是副好相貌，难怪楚六要急着对楚星禹下手了。

若是按剧情中所言，此时的楚星禹应当还不知道楚六派人杀他，是因为有人随口夸了一句他的这张脸……

但殷承衍却莫名觉得，楚星禹并不一定完全不知道。

这时，微弱的血腥气飘入洞中，殷承衍的目光移至洞口处，月狐兽叼着只比它身形大了好几倍的猎物奋力拉进了山洞，四条腿齐用推到了殷承衍面前，唧唧叫了两声。

“咦，这只月狐兽，看着好像确实比昨天聪明了些。”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殷承衍目光回转，却见楚星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月狐兽。

楚星禹指了指猎物，问月狐兽：“这是给我们的吗？”

月狐兽愣了愣，然后点了点脑袋。

楚星禹惊叹一声，看向殷承衍：“衍哥你看，它会点头了！”

殷承衍：“看来那枚果子的效果不错。”

他将目光放在了月狐兽送来的猎物上，并不认识，于是问：“这是什么野兽？”

楚星禹已经开始上手处理那只猎物，一边动手一边道：“这是锦红兽，味道极佳却十分少见，在外面一只甚至要用灵石来买……”

在这之前，楚星禹也是没吃过的。

在楚星禹专注处理锦红兽的时候，殷承衍忽然道：“昨日我去寻找灵物的途中，看到了楚六与楚家弟子……”

楚星禹手中一顿，随后又继续刚才的动作，瞳眸中却微含了好奇朝殷承衍看过来：“他们也是去寻找灵物的？”

殷承衍也是如此认为，世族手中约莫有找寻灵物的法器，不过他估摸着最多能寻个大概的方向。

“看他们前行的方向，十有**是为了火灵蛇。”殷承衍道。

闻言，楚星禹有些高兴道：“若是如此，他们要白跑一趟了。”

殷承衍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追杀楚星禹那几人如今被喂了控魂丹，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将看到楚星禹进入禁地的事情宣扬出去。

如此，剧情必然被被改变。

这个剧情被改变，他和楚星禹皆有责任，届时若是剧情不崩也就罢了，若是崩溃……

殷承衍瞳眸深处缓缓浮起一抹恶意，若是剧情崩溃，那股神秘力量必然也会出现，届时他就可以一报上次受伤的仇。

思及此，殷承衍微微勾起个笑，看向了楚星禹：“楚家人应当还在灵物所在位置的附近，你要怎么做？”

闻言，楚星禹眼中露出思索，道：“楚六进了秘境，肯定会带着修为最高的几个下属，直接动手怕是不太行。”

万一有漏网之鱼逃脱说出去，他们就会成为北部所有世族的众矢之的。

殷承衍懂了他的意思，又问：“你可知楚六为何突然派人杀你？”

话音落下，殷承衍注意到楚星禹眼神略有异样，心下便了然了。

果然，楚星禹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道：“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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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当面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