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冉笑了笑，拉开椅子：“我以为至少可以算朋友关系了。介意我和你们拼桌吗？”

背后讨论被正主抓包，心虚迫使乐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不介意。”

“旁边还有空桌。”百里铮冷冷地说。

“哦，但是乐恬不介意，”霍一冉在乐恬身边坐下，脸上没有一点歉意，“抱歉，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去旁边。”

百里铮搬出了当初路决怼他的那句话：“你们霍家没有教你，什么叫先来后到么？”

“这种事，是不分先来后到的。”霍一冉挑眉，意有所指。

“是吗？”百里铮轻轻地反问。他看向乐恬，仿佛一只眼神濡湿的大型犬，蔫头耷脑的，乐恬好像看到他身后的尾巴不开心地扫着地面，受尽委屈似的。

“乐恬！”老板过来送餐，盯着乐恬端详了一阵，大喊一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乐恬干巴巴地回应：“你、你好啊。”

得到承认，老板索性在百里铮旁边坐下，无视两个年轻力壮的Alpha，握住乐恬的手大力摇晃：“真人比全息更好看！下场比赛在阿尔凯德星域吧？那儿可不比我们这儿，天寒地冻的，一定要多穿点啊！哦，你们驾驶服有保温功能的，那没事了。”

乐恬愣愣点头，老板松开手，在桌上又追加了点单：“哎呀，吃这点哪够，我再给你加点我们店的特色，就当我请。”

“那多不好意思的。”乐恬连连摆手。

老板不再坚持，来回看了看两个Alpha，大力拍了拍百里铮的肩膀：“你跟甜甜是一队的？保护好我们甜甜，出问题我上网喷你！”

“当然。”百里铮冰冷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点，甚至隐隐有些骄傲，用胜利者的眼神睨着霍一冉。

他才是乐恬的队友。

“甜甜啊，记得和臭Alpha保持距离啊，他们都不安好心的！咱们要搞事业，就好好搞事业！”老板说完，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

不安好心的臭Alpha们：“……”

沉默半晌，乐恬缓缓开口：“我觉得老板说的有道理。”

此地不宜久留，百里铮瞄了眼时间，说：“马修说的那家是全景旋转餐厅，可以欣赏玛尔斯星最美的落日，最好在6点左右用餐，现在已经下午3点了，3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够么？”

闻言，乐恬吃掉最后一口小吃，起身看向霍一冉：“霍学姐你的餐还没上来么？我们得先走了，抱歉。”

“没关系，”霍一冉好脾气地一笑，在百里铮路过她时压低声问，“同一个手段用两次，不掉价么？”

百里铮顿了顿，转头对老板说：“这位不跟我们一起，她自己结账。”

“好嘞！”老板把餐盘放在霍一冉面前，送乐恬到店门口，招呼她下次再来。

霍一冉：“……幼稚！”

玛尔斯星当地女性会佩戴一种特殊材质的面纱，用来阻挡强烈的光线。吸取了教训，乐恬在街边买了一条戴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下午，果然没有人再认出她。

认出百里铮的倒是有几个，但没有人敢上来搭讪。

给乐晗买了伴手礼，拜托店家帮忙寄出，又买了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差不多到6点，两人来到餐厅，餐厅摆出了包场的告示，马修和亚瑟已经坐在桌边等待。

看起来两人下午过得不错。

餐点由马修全权安排，百里铮亲自定了佐餐酒：“本地产的15年‘琉璃’，不用冰。”

亚瑟一脸玩味，问乐恬：“你知道这家伙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吗？”

下意识地，乐恬想起了那股馥郁浓醇的酒香。

当众谈论别人的信息素并不是礼貌的行为，她不确定百里铮是否介意，摇了摇头。

亚瑟当她不知道，来了兴致：“这家伙以前老说自己信息素是‘琉璃’味的，你猜为什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百里铮黑了脸，在桌下使劲踹了亚瑟小腿一脚。

“那亚瑟学长，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乐恬反问到。

亚瑟毫不犹豫道：“我？我的是‘卡美洛’。”

信息素是根据分泌的芳香物质进行分类的，哪怕每个人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有差异，但只要芳香物质是一类，就是同一种信息素，并不会细致到什么产区、什么品种。

卡美洛是梅拉克星域特产的顶级红茶，乐恬依稀记得，她和马修第一次见面时，马修就请她喝过。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马修来自梅拉克星域。

红晕悄悄爬上了马修的耳尖。

话题就此打住，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旋转到了绿洲、戈壁、沙漠的交界处，本星系的恒星在三者的簇拥下缓缓下沉，天空和云层都染上了瑰丽的色彩，与赛场中看到的落日又不尽相同。

“好美。”乐恬不由得再次发出了感叹。

侍应生开始布菜。“琉璃”酒瓶横置于白色的丝绒布面上，颜色呈现出微微的棕色，日暮的光线可以完整地穿透酒液，正如酒的名字一般，清澈均匀。打开的一瞬间，苦涩的芬芳溢出，侍应生将之倒入醒酒器中，苦涩渐渐转为纯粹的酒香，带着一点烘焙后的坚果香味。

和她记忆中的味道十分相似。

10分钟后侍应生逐杯斟酒。

“琉璃”入口非常顺滑，不仅不苦涩，甚至有一点淡淡的回甜，像是在口腔内引爆了一颗香味炸弹，除开葡萄本身的风味，还掺有其他水果的芳香，香料和坚果使酒液有了更多的层次，喝到的第一口，乐恬就喜欢上了。

菜色也很对得起它的价格，每一样都很美味，不知不觉间，半瓶红酒都进了她的肚子。

第一个察觉不对的是马修，把歪歪扭扭朝他靠来的乐恬扶正，他用餐叉在她面前晃了晃：“乐恬？醉了吗？”

乐恬一把抱住他，呵呵傻笑，还想去拿他的酒杯。

“不喝了，好吗？”马修从她手中取下酒杯，柔声哄道。

乐恬很听话地放下手，乖乖趴在餐桌上，闭上眼睛，拉了拉披肩，把自己裹好。

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定要养个这样的女儿”的想法。

很难不怀疑，从一开始，百里铮就是在故意勾引乐恬喝酒。

百里铮一口饮尽杯中酒，坦然提议：“我先带乐恬回去，你们自便。”

不可告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老父亲马修不乐意，况且他身上还承载着另一个老父亲乐晗的寄托，自然不会让百里铮一个人带乐恬回去。亚瑟看了看自己终端上没有实现的夜游计划，叹了口气，也跟着回了酒店。

百里铮一路背着乐恬回了酒店。

乐恬的感官朦朦胧胧的，和发热期相似，又不完全相同。她能看清周围的人和物，但没有办法把发生的事和人物对上，逻辑思维彻底下线，全凭本能抱住身前人的脖子，固定住自己，然后很满意地蹭了蹭。

这个人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想要更多，不想离开。

套间门口，马修用尽所有办法，试图把乐恬从百里铮身上扒拉下来，均以失败告终。乐恬就像只八爪鱼，牢牢地吸附在百里铮背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撒手。她推开马修，嘴里嘟囔着：“走开，这是我的。”

差点被一巴掌扇到墙上的马修：妈的，忘了这人不清醒时有暴力倾向了。

马修只好拉着一张脸，警告百里铮：“不要做会后悔的事。”

百里铮不理会马修的叫喊，踹开套间门，把乐恬放到床上。乐恬死死抱住他，不让他离开，连衣裙的肩带和披肩滑落到臂弯，他的眼神深了深，声音低沉：“关门。”

房间门自动关闭，把马修的呼喊隔绝在外。

乐恬几乎半窝在百里铮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小狗似的不停在他身上嗅闻，呢喃道：“好喜欢。”

“喜欢什么？”百里铮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低声问。

“喜欢你……”乐恬的呢喃声近乎于无，百里铮却能清楚地听在耳中，“……的味道，好香。”

百里铮一只手呼叫客房服务，另一只手被乐恬强行征用，抱在怀里，用鼻尖寻找他身上残余的红酒味道。

前台很快安排了Beta女服务生来，百里铮轻声哄着乐恬，想让她松手，乐恬似乎察觉到了他离开的意图，松开手虚虚抱住他，软软地哀求：“不要走好不好……”

聊胜于无的挽留动作，前所未有的甜美语气，让百里铮的防线溃不成军。他维持着不多的理智，狠下心抽出手，离开套间，等服务员换完衣服，才进来哄着乐恬去洗漱。

等醉鬼终于愿意安安分分睡下，已经是深夜了。

期间，乐恬一直赖在百里铮身边，明明已经意识不清醒了，却总能在他走动的瞬间抓住他的衣角，露出一副被遗弃的表情，泫然欲泣地望着他，让他没办法拒绝她的邀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抱着乐恬躺在被窝里，百里铮一遍遍地质问自己。

起初只是想用红酒试探乐恬对他信息素的接受程度，最后却是作茧自缚。

朝思暮想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睡在他怀里，不设防地露出她的后颈，浑身沾满了他的气息。

明明应该是梦寐以求的事，为什么会如此难熬。

强忍住咬下去的**，百里铮迫使自己移开视线，瞪着天花板，睁眼到天明。

可能这就是自讨苦吃吧。他想。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烤箱里的蛋糕，甜蜜又煎熬。

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又如何换衣服躺在床上，乐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的记忆停留在餐厅里，只记得自己当时脑袋很晕，睡了过去。

至于早上起来，对上马修揶揄又暧昧的眼神，就明白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好事，按下询问的念头，妄图维持这种虚假的美好。

马修打破了她的幻想，他说：“你昨晚抱着百里铮不撒手，还夸他好闻。”

活了18年第一次喝酒的乐恬，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喝酒了。

“昨晚是百里铮送你回的房间，衣服是服务生换的，别的你去问他吧。”马修无慈悲地补充。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去问的！”乐恬捂脸，无声尖叫。

昨天晚上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她对着镜子仔细查看过，后颈干净光滑，洁白细腻，一个痘痘都没有，更别说咬痕。

百里铮是不是不行啊。

还是他真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乐恬闷闷地想。就算她喝醉之后发酒疯，一个可爱的Omega主动投怀送抱，会有Alpha拒绝吗？

百里铮尚不知道乐恬在为他的将来担忧。

天快亮时，乐恬主动滚出了他的怀抱，他才得以脱身，回到自己的套间。Omega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他心火难消，不得不冲了个冷水澡，打开终端，看起了霍一冉和程启的比赛视频，试图催眠自己。

通宵对Alpha强壮的体魄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一夜分外难熬，百里铮难得地感到了疲惫。

始作俑者看清他脸上的疲态，良心占据了上风，发来问候：“铮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能不能给点提示？”乐恬小心翼翼地问。

百里铮垂下眼睫，扔出一记重磅炸弹：“你昨晚说你喜欢我。”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套间内其余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乐恬身上，乐恬张了张嘴，语言系统陷入混乱，一时之间竟组织不出辩驳的话来。

说不记得了，会显得很不负责；说记得，万一是百里铮诓她的怎么办？

可是从马修和亚瑟的表现来看，百里铮说的不像假话。

哼哧半天，乐恬终于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会负责的。”

完全出乎百里铮预料的一句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彻夜未眠时他也猜想过，乐恬现在对他的感情到了哪一步，醒来后会不会记得，是选择逃避，还是直截了当地询问。

但她说：“我会负责。”

即便不清楚事实，她也愿意对他负责，没有任何异议。

这是不是说明，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在意他？

他不敢赌。

感情博弈里没有绝地逢生，只有满盘皆输。

“骗你的，”百里铮倏然一笑，手放在乐恬头顶，用力揉了揉，“你酒品很好，回来就睡了。”

马修和亚瑟的表情一言难尽。

头顶的手掌宽大又温暖，乐恬咬住下唇，抬头直视百里铮，目光坦率而真挚：“我刚才的话不会收回，永久有效。”

轮到百里铮手足无措了。

他近乎慌乱地收回手背在背后，掌心发烫，不断灼烧着他的理智，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亚瑟知道自己的好友这回是真的栽了，不忍心看他犯傻，重重地咳了一声：“杜教官在催了，该出发了。”

“走吧。”乐恬率先带头，离开套房，马修紧随其后。

亚瑟拍了拍百里铮的后背，跟上，留百里铮一个人愣怔在原地。

一切套路在天然面前都是纸老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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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