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工作对乐恬来说很轻松，闲暇时，她会在工位上琢磨空间钮的原理。接触精神力机甲时她已觉醒，所以上手很快，研究也十分顺利；空间钮则不然，她对于空间物理实在是一窍不通，路决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自己多看看文献，恶补一下。

一早无事，乐恬在工位上死磕文献，收到爱芙转发的调令，通知她即日起调至驻军基地，成为暗枭专属整备班的一员，要求她今日内向暗枭整备班班长报道。

百里铮终于不生她的气了？还是打算当面收拾她？乐恬心里没底，磨磨蹭蹭收拾完行李，乘坐军部专列到暗枭专属机库外，已经是下午快下班的时间。

主动把她调过来，至少是愿意见她，就算还在生气，应该也消了不少。乐恬向来不是个怕事的人，百里铮已经往前迈出一步，她断不可能继续龟缩。在机库外来回转了两圈，壮士断腕一般，毅然决然走进机库大门。

整备班班长兰德尔·谢坐在机库办公室，从监控里看完乐恬全程动作，正想开广播叫她直接走，就看到小姑娘做贼似的，扶着墙偷摸进来，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胆子肥的，敢闯暗枭的空门。

“左拐上二楼，正对大门的房间。”老谢按下放送按钮，音量推满，声音平地惊雷一样在机库里回响。

乐恬被吓了一大跳，反而平静下来，径直往二楼走，只想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来啦？验证一下，好给你开基地权限，一会儿有人带你去宿舍。”老谢把手中的光屏转向乐恬，乐恬一项项完成指纹、虹膜、声纹验证，验证通过，老谢走到落地玻璃前，示意乐恬过去看。

办公室在机库二楼，说是房间，其实只是在机库中间位置建了个平台，四周用玻璃封好，连接左右检修通道，房间里放着常用仪器工具，也有些工位，从落地玻璃里能看到机库全貌。

老谢给乐恬大致介绍了机库的构造，整备班的人员配置和工作内容。讲完后他看了看终端，皱眉嘟囔了句什么，坐回座位：“兰德尔·谢，大家都叫我老谢，来这里有小二十年了，也有些研发经验，我听说精神力机甲就是你和路决那小子搞的？”

兰德尔·谢……乐恬神情一凛，试探问：“银鞍就是您设计的？”

老谢的表情意味深长：“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我记得银鞍的设计资料应该有密级，你怎么知道的？”

是了，爱芙出事之后银鞍和她的相关资料都被加密，如果不是智能体爱芙帮她查军部档案，乐恬不可能知道。

乐恬万分乖巧地坐在老谢对面，双手放膝盖上，身体前倾：“我开过银鞍。”

老谢眯眼。小姑娘一来就给他透了底，是不拿他当外人，还是有恃无恐，或者二者皆有之？路决他还算熟，有点桀骜不驯的狗脾气，没想到他手底下出来的更是青出于蓝，刚一照面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当年如果不是爱芙出事，军部一干人都被换血，他也不会从研发岗退下来，一直待在整备班。

办公室门口传来两声轻咳，老谢看到来人“嚯”地起身，给了来人一记眼刀，背着手往外走：“自己的人自己招待，我可没这闲工夫。对了，小姑娘要是过两天想回去了，记得给我打声招呼。”

“劳您费心，谢老。”百里铮恭恭敬敬送他出去，转头看向乐恬，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无奈道：“我就晚来一点点，你怎么把老人家气成这样？”

乐恬眨巴眼，无辜道：“我只问银鞍是不是他设计的。”

百里铮当下明了，嘴角翘起：“谢老最烦别人跟他提银鞍的事，下次别问了。”

“哦，”乐恬歪头，往百里铮那边靠，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甜甜的，“我想你了，百里铮。”

来之前，百里铮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久到亚瑟习以为常敲开他宿舍的门，递给他一瓶安抚剂，并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开一剂更有效的针剂。他很想把自己的表现推卸给药剂的副作用，但是他无比清楚，他从生理到心理层面都在渴求着乐恬。

他成为了离开自己的Omega就会茫然无措的、没出息的Alpha。

太差劲了。百里铮暗自唾弃自己。明明下定决心在成为配得上乐恬的Alpha之前不再见面，任务结束之后，还是因为一己私欲，动用关系把乐恬调到自己身边，没有考虑乐恬的意愿。

乐恬的笑容太过明亮耀眼，百里铮错开视线：“谢老不了解精神力机甲，只好把你调过来……”

百里铮的言不由衷实在明显，乐恬不解，却不打算放过他：“真的吗？你都不想我吗？”

真的只是这样吗？

没等百里铮回答，乐恬把头埋进他的领口，小狗似的嗅了嗅：“草莓味……还有琉璃的味道，百里铮，你真的很不会撒谎骗人。”

百里铮坐下时，乐恬就闻到了他身上安抚剂的味道，现在的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她面前，百里铮的精神领域一览无遗，她完全可以用精神触角直接探明百里铮的真实想法，但她没有。她选择低头，然后趁他毫无防备之时，一记直球卸下他所有的强装镇定。

这分明是她的惯用伎俩，在他身上却屡试不鲜。

迟迟没有得到百里铮的回复，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胸口不死心地拱了拱，百里铮刚刚被按下的占有欲被一再撩拨，心火烧得更加旺盛，他一手钳制住始作俑者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向自己，然后亲了下去。

这个吻来势汹汹，没有留给乐恬任何喘息的机会，空气中红酒味和奶糖味相互交缠，被甜到晕眩的气味包裹着，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真的喘不上气，还是醉了。

顾念着时间地点，尽管本能还在疯狂叫嚣，百里铮颇为不舍地轻咬乐恬的下唇，松开手，结束了这个让她近乎窒息的吻。

乐恬倒在椅背上大口喘息，水汽朦胧的双眼灵动地表达着对百里铮粗暴行为的不满，近乎挑衅。百里铮被逗笑，看到她被自己掐住已经泛红的下巴，决定暂时维护乐恬心里他的人设，回以一个挑眉：“你还觉得我不想你吗？”

满屋子信息素交融的味道回答了这个问题。

“上次的事，就算过去了。”乐恬用手轻碰下唇，“嘶”一声：“你不许再怪我了哦。”

她原来根本不介意，他的坚持显得那么没意义。百里铮彻底失笑：“你不怪我就好。”

“那个，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打扰一下的话，我有很重要的话说。”光球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打断了旖旎的沉默。

“Delta！”

暴风赛场，为了从乐恬的领域·杀伐中保护盖亚众人，Delta消耗尽所有能量，再也没出现过。乐恬时常怀疑Delta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宙域，不再关注他们的进度了，没想到还能再见。

乐恬收敛喜色，觑见百里铮神色如常，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光球露出一个凝重的颜文字：“等待能量恢复的时间里，我正好查阅了一些资料，乐恬，你先释放信息素安抚百里铮。”

乐恬闻言照做，奶糖味小心翼翼地穿插进红酒味里，渐渐盖过了红酒的味道，百里铮的神情逐渐餍足放松。

“果然是这样，”Delta喃喃道，“百里铮的精神领域和你不一样，乐恬，你是自然觉醒的，但是百里铮在觉醒之前，就已经被人为塑造好一个精神领域了。”

乐恬看向百里铮。百里铮本就没想瞒着乐恬，简单讲述小时候走丢的事，乐恬听着，越发沉默。

她去过百里铮的精神领域，也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每个人都有精神空间，在觉醒之后，空间将会升级为领域，也就是说，拥有领域可以算觉醒的一项证明，百里铮很可能在小时候被人强制进行过觉醒实验，”Delta的语气毫无起伏，“因为错误的觉醒顺序，被实验者的精神领域通常非常脆弱，在被强制觉醒的过程中，一旦精神领域坍塌，就会陷入失去理智的狂暴。”

韩立清。

百里铮瞬间想通了，那个神秘的药物组织在做什么：他们想通过自己的实验，人为地推动人类的进化。

他被称为圣子，是因为挺过了强制觉醒，被认为是他们完美的作品？百里铮感到一阵阵反胃。

Delta转向乐恬：“人类不是个例，在麦加一族的记录中，有众多的种族都尝试过干涉进化过程，当然，成功者寥寥无几。不过，人类相比其他种族，有一个明显的优势：Omega可以有效地安抚狂暴的Alpha，就像刚才你对百里铮做的那样。”

“这就是为什么，秦牧给我的药剂有效，但是副作用是易感期，因为药剂只是替代了Omega信息素的作用，会让Alpha更加本能地渴望Omega。”百里铮低声道。

乐恬艰难开口：“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对吧？如果不能重塑百里铮的精神领域，那么一旦我无法安抚他，或者一旦他的精神领域崩溃，他就会……”

“陷入永久狂暴。”Delta毫不留情地断言。

重逢的喜悦在这一刻被彻底冲淡，两人一球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百里铮打破寂静，嗓音冷静到近乎无情：“如果到那个时候，糖糖，你一定要亲手终结我。”

让Omega亲手终结自己Alpha的生命，几乎是世界上最冷酷的要求，最恶毒的诅咒。然而乐恬点头应允了。

如果真有那一日，我必然会同你一起，毫不犹豫。

百里铮&乐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我发誓我是亲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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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