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无事可做的玩家，闷头将脸埋进了胳膊。

因为跑动了一整个晚上，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亚里纱没有怎么酝酿，稍微阖上眼，很快就被睡意吞没。

没过多久，她就发出了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而将背抵着洞壁，‘想要睡觉’的禅院直哉。

睁开眼，定定看了她一会。

之后才静静地闭眸，慢慢入睡。

……

熟悉的、让人目眩迷离的梦。

少年蹙着眉，脸蛋潮红。

汗珠从他鬓发滚落。

似乎正深深陷入于梦魇之中，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颤乱。

忽然。

禅院直哉睁开了眼。

斜飞上挑的眼，氤氲着金灿灿的一汪水。

似乎还没从梦中抽回神智，他眼神涣散而迷蒙，脖颈与鼻尖都覆着层轻薄的汗水。

直至仰着脸，失神地看着低矮的天顶静静呆了好一会。

他才慢慢、慢慢，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然后难堪地咬住唇。

又是那个梦。

不知羞耻、下.流低俗。

难以自控，连梦境都失去了自主权，这样的认知，让他屈辱地握紧了拳头。

视线，重新滑向了女孩子。

比起他深陷梦魇的模样，亚里纱睡得相当香甜。

身体放松，表情宁静。

他眸光划过少女纤细的身形，落到她另一只放在腰侧的手。

倏忽顿住。

不自觉地，他反复反复，用力啃咬着下唇。

原本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唇被凌.虐得红肿而糜烂，渐渐充盈了血色，洁白的犬齿不停摩擦着唇肉，挤出一丝丝鲜妍的红。

火光，手指，温柔的絮语。

方才梦到的一幕幕划过脑海。

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打着颤，睫毛飞速眨着，像是在犹豫，眼底露出天人交战的挣扎之色。

尔后，他缓慢地，小心地，一边观察着亚里纱的睡容，一边挪着身体靠近。

直至两人只隔着约半掌的距离。

噼啪。

火柴燃烧的细微声响，在这黑夜里又显得极为刺耳。

禅院直哉目光沉沉，零星一点火映在水光潋滟的眸底，有种勾人的昳丽。

无言的黑夜中，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那手的掌心结了血痂，殷红一道刺在皮肤上，接着又并拢食指与中指，一点一点含进了嘴里。

手指抚过肿胀的唇肉。

又热又疼。

直哉却有些着迷，有些上瘾。

他回忆着那个梦。

首先是口腔上颚……再来是牙齿……

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抚过齿关，点过舌面，随后轻轻夹着往外扯。

少年垂着眸，飞扬的眼尾噙着点点快慰的泪意，泛着一抹靡艳的嫣红。

他张着口，舌头可怜巴巴地吐露一截，低低呜咽着，来不及吞下的津液顺着下颌与手指蜿蜒而下，滴滴答答，打湿了衣襟与袖口。

眼睛则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亚里纱的脸，忍不住又靠近了些。

窸窸窣窣，衣物磨蹭过地面，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再稍微用力一点……

脸颊，嘴唇，下巴；眼泪，津液，汗水。

直哉像泡过水一样，整张面孔都湿漉漉的。

不知过了多久。

他眼神微微一动，涣散的眸光也重新凝聚。

“……”

他仰头，喉结轻轻咽了两下，缓过神。

尔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直哉瞳孔剧烈震颤，身体僵直着，紧绷着。他不敢置信地低眸，看着自己的手。

舌头缩回去，手背抹过被蹭得红红的唇，擦了又擦，仍嫌不够，用力到像是要抹破皮。

怎么会……！

困惑。

屈辱。

嫌恶。

不顾唇上疼痛，他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擦拭动作。一双蓄着水的眼因为怒火，被润得愈发明亮。

难以遏制的焦躁与恼怒，让他脸颊染上艳丽而糜烂的潮红。

思绪乱麻麻的，心情也变得混沌。

都是她。

都是她。

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让他做出被鬼迷了心窍一般，丢脸无比的事。

目光，再次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睁着眼，盯着女孩熟睡的影子，眼睛如同凝固住的琥珀，视线被封存在金黄色的固体内，一动不动地投以注视。

从虫子的低鸣。

到清脆的鸟叫。

刮过的风声，与树叶被吹动的簌簌声。

再过一会，篝火熄了。

清晨的亮光冲入山洞。

亚里纱轻轻动了一下身体。

“唔……”

从昏沉的黑暗中醒来，睡得很好，神清气爽。

身体累积的疲劳，也全部清空。

玩家恢复了崭新出厂的状态。

她伸个懒腰，想到今天要推进的任务进度，很有干劲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

“！”

被吓了一跳。

背抵着墙的少年，眼下青黑，嘴唇黏连着猩红的血痂，像冻住的冰雕，眼睛眨也不眨，沉默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鬼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昨天还嘴硬说没有在看她，今天就突然变成了一点也不掩饰，正大光明的看。

翻脸比翻书还快，阴晴不定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揣测他的心理嘛。

亚里纱偷偷撇嘴。

再清清嗓子。

“现在出发吗？”

“……”

轻微地，少年的眸光动了一下。

他慢吞吞地转过脸，好像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苏醒，阴凉的视线像蛇一样，缓慢游弋而过。

喉咙震颤，吐出嘶哑而干涩的声音：“看起来，你睡得不错。”

“？”

虽然不清楚话题为什么会跳到这边，但……

“是喔，我睡得很饱！”

亚里纱爽快点头。

“……”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答案的禅院直哉，面色变得更阴沉了。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暗自咬牙，面无表情地说：“走。”

于是决定沿昨天的路朝河的下游走。

途径苹果林。

系统：【你拾取了［苹果］x20】

看着背包里的苹果。

亚里纱好心取出一个，丢给禅院直哉。

然后再拿出一个更大的给自己，拿羽织随便擦了擦，双手捧着咔咔开啃。

角色的饱食度也会影响HP。

如果感受到饥饿，HP同样会下降。

所以及时补充食物也很重要。

解决完空荡荡的肚皮，走走停停约两个小时，禅院直哉像是看到什么，微眯眼。

他扬起下巴：“往那看看。”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翠绿的草浪中，有一块突兀的黑色。

是个双肩背包。

似乎是哪位背包客遗落下的。

走过去，扯开拉链。

有必要的身份证件与些许钱币……好欸！是空降补给！

她高兴地弯起眼，态度自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把钱收入自己口袋。

再翻一翻，发现底下是一套换洗的衣服。

短袖短裤沙滩套装，红绿粉配色，大朵大朵艳俗的花朵。

尺寸略大，挺干净，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就是防御力，只有惨淡的1点数值。

好低哦。

还没有她身上这套高。

玩家遗憾离场。

但来都来了……

养成了四处捡垃圾这个良好游戏习惯的亚里纱，小手一动，就要将它塞进背包。

忽然，她记起什么。

眼神带着一点恍然大悟的意味，看向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与她对视。

不太耐烦的语气：“干什么？”

和玩家不太适合的衣服，可是，尺寸意外的，有点符合禅院直哉。

亚里纱抖开沙滩衣，比比划划。

“要穿吗？”

禅院直哉：“……”

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视一眼，他冷着脸，皱起了眉毛，不客气呛声：“要穿你穿。”

被拒绝了。

他身上还是玩家的白板初始装，因为体型差的缘故，所以看着显小，实际穿着的话，应该也很不舒服。想着‘先挽留一下印象’这样的念头，把沙滩套装递出去……

但是大失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哪里的神经被戳到，导致很不爽的原因，明明在刚才目睹玩家含泪舔包的行径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现在，他又莫名其妙，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我说啊，死人的钱你也要拿，多少也有点同理心和素质吧。”

嗯……？

亚里纱耳朵微微一动。

在迅速脑海里过了一遍RPG游戏里玩家的各项美德。

又看一眼手里的补给包。

她陷入沉思。

然后默默摇了下头。

“没有啊，我很有素质的。”

比起那些做出各种抽象行为的猎奇玩家，她只不过捡了NPC遗留在路上的道具。

分明、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是属于秩序善阵营的高素质高道德玩家群体嘛！

而且、而且。

“你知道吗？道德建设属于上层建筑，而上层建筑，又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

直哉：“？”

他拧眉：“什么意思？”

“就是，嗯……”

略作思索。

玩家诚恳地，‘啪啪’甩了两下羽织。

两袖清风。

她说：“虽然我很有素质，但我暂时没什么钱，所以可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你那么有钱，素质一定很高。所以、你要是愿意匀一点给我，等我变得不穷了，你就能看见我的素质啦。”

直哉：“……”

“…………”

绕七绕八这么多，归根就底，也就一句中心思想：‘V我50万’。

他露出了深度无语的表情。

懒得再掰扯，他转身，干脆利落：“走了。”

“欸？等一下，还没有翻完……”

还没有彻底查看完补给包的亚里纱，加快翻找速度的同时，左手捏着驾驶证看了两眼。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头发卷卷的，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她叫住禅院直哉，有点好奇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说这个人已经死了呀？”

禅院直哉停下脚步，垂着眼皮，兴致缺缺。

他随口回答：“很简单的事情。”

“背包上有很浓的咒力残秽，是我杀掉的那只咒灵留下的。”

声音微顿，他挑起唇，露出一抹带着戾气的、嘲弄的笑。

“真遗憾，这种由负面情绪纠结而成的诅咒，面对食物可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善良之心。”

“大约早在我上山前，他就被吃掉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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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