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京城里一片寒冷。
王文成刚走出客厅,就看见了那打马草回来的下人。
坐在马车上,袖着双手,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因为风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王文成急急走上去:“怎么样?两人可曾冻死?”
下人溜下马车,用衣袖在鼻子上一抹:“沟底两人脸色铁青,浑身僵硬,早已经冻得死死的了。”
“那就好。密函呢?送出去了没有?”
“出城之前,密函就已经送出。”下人双手捂着已经被冻得通红的脸颊答道。
“情况有变,你速速去将密函追回。”
“啊?密函恐怕已经被送走了。”
“快去追,无论如何都要追回来。”王文成怒道。
下人有点哀怨的将马匹从马车上解了下来,马鞍都来不及安装,直接跳上马背,原地将马匹勒的掉了个头,冲出大门。
翌日,寒风中,百官按照礼仪太监的指令,有序的进入了太和殿。
等百官都进入站立之后,太和殿的侧门缓缓打开。明成祖身着龙袍,双手背负,一脸威严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朝中百官,抬步走上了那摆放着大明最高权力象征的龙椅的阶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看着明成祖在龙椅上坐定,百官高呼着,开始跪拜。
“众卿平身。”面带着一丝温和,明成祖向着朝下轻轻挥手。
“谢皇上。”
看着百官起身,明成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近日来,爱卿们对于紫衣校尉午门刑场斩杀礼部尚书仓成一事,多有说辞。朕之所以没有给你们答复,也就是给你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考虑一下,此时到底该如何处置。今天,早朝的第一件事,让朕听听,这件事情经过你们深思熟虑之后,所得出的观点是什么。大家不要顾虑,畅所欲言就是。”
明成祖的脸上带着微笑,看向百官。
一道人影,从队列里跨出,站在了大殿正中央。乃是礼部侍郎丘壑。
“启禀皇上,我大明律法明确规定,凡是死刑,当由刑部审定,大理寺复核,再交皇上批复方可行刑。这紫衣校尉肖尘,在大庭广众之下,私自用刑,况且用刑的对象,还是朝廷二品大员,堂堂礼部尚书。他既没有将仓大人交由刑部审核,也没有提请大理寺复审,更没有禀报皇上定夺。身着皇上御赐紫衣,更应该以身作则,遵守朝廷律法。而肖尘,非但视朝廷律法于不顾,蔑视皇威,擅用私刑,将仓大人处死。臣恳请皇上,剥夺肖尘御赐麒麟紫衣,追究其蔑视大明律法,蔑视圣威之罪。”
站在大殿中央,丘壑双手作揖,一脸的正义,振振有词。
明成祖淡淡一笑:“丘爱卿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我大明律法,上到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应当人人遵守。”
随即,又在大殿之上扫了一眼:“还有哪位爱卿,同意丘爱卿的观点?”
“哗啦”之声响起,百官纷纷跨出行列,站在了礼部侍郎丘壑的身边。
“臣等恳请皇上,剥夺肖尘御赐紫衣,追究其蔑视大明律法,蔑视圣威之罪。”
百官的呼声,在朝堂之上回响,久久不能散去。
明成祖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队列里孤零零剩下的几人。
“江爱卿,你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管着大明最高监察机构,却没有和大家站在一起,难道你对此事有着不同看法?”明成祖盯着江千啸,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
百官听见皇上的点名,纷纷回头向着后方看去。
“这江千啸自命清高,关键时候分不清是非曲直,真不知道他的左都御史是怎么当的。”
“您没看见,都察院的那些人都没动吗?这江千啸,真是想害死整个都察院。”
“那右都御史万顷也没个主见。江千啸一意孤行,他万顷就不知道带着都察院的人,和大家站在一起么?唉,我看都察院这次,要彻底的覆灭了。”
“看皇上的脸色,分明对此不满。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填补都察院的空缺。”
“今天下朝,一起去吏部坐坐?”
“。。。。。。”
盯着和大家格格不入的都察院众人,百官开始私底下窃窃私语。
在大家等着看热闹的目光中,江千啸大袖一摆,跨出了队列,双手作揖,一脸严肃的看着明成祖。
“百官都在指责紫衣校尉滥用私刑,可臣以为,他并没有动用私刑。众所周知,所谓私刑,乃是在隐蔽的空间,使用手中的权利,对他人用刑。我想问问诸位,万众瞩目的午门断头台上,算不算隐蔽空间?当时下朝的百官都在现场,有哪一个看见紫衣校尉对仓成辱骂或者严刑逼供了?”
侧身看向百官,江千啸双目炯炯有神,等待着大家的回答。
这一句话,却是将众人都给问住了。
自始至终,都是仓成对肖尘进行指责,而肖尘一直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恭敬态度。
大殿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站出来理论。江千啸说的都是事实,面对事实,如何去进行理论?
看见大家不再言语,江千啸又将目光看向明成祖,恭敬的道:“启禀皇上,不知道其他大人当时看见了什么,臣只看见,是那仓成自己爬上了断头台,要求紫衣校尉砍下他的脑袋。而紫衣校尉也是劝说了许久,都未曾将仓成劝说下来。在臣看来,仓成是因为误了廖向河的行刑时间,自感无脸面对皇上,面对朝中百官,才以死谢罪。这又与紫衣校尉何干?”
江千啸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盘旋,听在百官耳中,尤为刺耳,却又无法反驳。
当时,确实是仓成趴在断头台上,高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肖尘拉了几次,都没有将仓成拉下来。
这是百官有目共睹,谁想否认,也做不到。何况现场还有着成千上万的京城百姓,围在台下看着。
明成祖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照江爱卿这么说,紫衣校尉肖尘,并无可追责之处了?”
江千啸腰板挺得笔直,斩钉截铁的道:“紫衣校尉并无过错,当然也就无责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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