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昨天的吻，许承熙强势地吮着他的唇，攻城略地，似乎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却又舍不得，只能尽己所能地舔咬唇瓣，舌尖缠绕，手掌牢牢握在他脑后，不给他半分后退的机会。

又是直到徐离喘不过气来，许承熙才慢慢放开他，意犹未尽似的再轻碰一下他的唇，和他额头相抵。

等徐离缓得差不多了，许承熙轻声开口：“徐离，你说了‘好’。”

“什么？”徐离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许承熙语气委屈。

“我……”徐离噎住，刚刚许承熙那样勾他，他根本无法拒绝，完全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早就在误以为离别时动摇的心，和生理性的想要靠近不会说谎。

他想和许承熙在一起，很早就想了。

“嗯。”徐离低声应，“不会。”

许承熙蓦地坐直，双手捧着他的脸，表情认真又严肃：“不行，你在我这里有前科了，要有保障一点。”

“嗯？”

“还记得我们拉过勾吗？”

他们说好许承熙要去江蓠找徐离和小狗的。

徐离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张了张口。

许承熙似乎猜到他又要道歉，打断他：“再拉一次，这次不是视频里，我们都必须遵守。”

他朝徐离伸出手，徐离搭上他小拇指，被他紧紧勾住。

“徐离不许再丢下许承熙和茉莉。”

徐离看向他，许承熙解释：“是那只小狗，我把它带回了家。”

“它叫茉莉？”徐离柔声问，微微笑着。

“嗯，大名徐茉莉，是我们的小狗。”

徐离一愣，鼻头忽然发酸，他低下头，闷声道：“谢谢你，许承熙。”

谢谢你一直相信我，谢谢你帮我澄清谣言，谢谢你来了江蓠，谢谢你找到小狗，谢谢你说要陪我，谢谢你喜欢我。

“那就盖章吧。”许承熙没问他为什么忽然说谢谢，他们有太多太多都在不言中互相明了。

“嗯。”

大拇指相触的瞬间，许承熙抬起徐离下巴，在他唇上也印下一吻。

“对了，”许承熙退开，拿出手机，“应该让茉莉也见证一下的。”

他原本想翻出茉莉的照片，却在看见未接来电的通知时停住动作，时间大概是他在机场看见徐离的时候。

许承熙把视线从手机移回徐离身上，徐离也注意到，等他问话。

“抱歉，”许承熙却并未按他预想的一样问他什么，“昨晚设置的静音，忘记取消了，以后不会了。”

许承熙把号码存下来，再申请添加微信，握住徐离的手，看着他说：“以后不会让你打不通了。”

明明是等了五年的电话，终于打来他却没有接到。

他只字未提不换号码的事，要是提了，徐离肯定又要道歉。徐离还记得他的号码，他已经很满足。

“要看看茉莉吗？”许承熙转移话题，不想氛围太过沉重。

“好。”徐离回握他的手。

许承熙把手机递给他，他有一个专门的相册是茉莉。

递出去之后，许承熙才想起有什么不对劲。

他还有一个名为“徐离”的相册。

“等——”他伸手想阻止，话还没说完，那个被收藏的相册已经出现在徐离眼前，封面就是秦衡给他的那段监控视频。

徐离已经看到，许承熙讪讪收回手，干咳几声。

“这是……秦老板给你的？”徐离想到监控记录下来的内容，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嗯。”

相册里还有徐离离开时戴口罩的照片，贺东孺拍的合照，登山的视频，登山视频里徐离的截图，寒假期间他们视频时的截图和他偷拍的一张徐离的背影照。

一共34个项目，许承熙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清楚记得每一个的顺序。

徐离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关心秦衡后来状况，犹豫着问：“秦老板还好吗？‘浇愁’后来怎么样？”

“后来都挺好的。”许承熙避重就轻。

秦衡一直很自责，‘浇愁’差点闭店，许承熙后来跟秦衡说“徐离肯定也不想这样，他会愧疚”，秦衡才放弃闭店想法。

“那就好。”

然后两个人一个因为被发现私密相册，一个因为发现私密相册，同时继续处在不好意思中。

徐离没有再点开那个相册，光是看到那个监控视频的封面就有些难为情，同时他也明白许承熙创建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相册的用意，心里又难免酸胀。

看见徐离点开茉莉的相册，许承熙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启动发动机准备离开这里。

他见徐离还在看照片，刚想过去给他系安全带，徐离却突然抬起头来，拦住他手臂，语气急促：“等一下。”

“怎么了？”许承熙一惊，不会还是要看他那个相册吧，也不是不能看，就是有点担心徐离会不喜欢，搞得他像变态一样。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什么？”不是看相册就好。

然而几分钟后，许承熙又在徐离面前打开了那个相册。

徐离差点忘记了乔思思的电动车，他回去取车，戴上头盔后一转身，许承熙在他面前愣住，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徐离偏清冷的脸戴上淡淡的粉红色头盔有一种很奇特的反差感，总之许承熙觉得很好看。

让他有点想拍下来，于是他就直接问出来了，徐离以为是这个颜色跟他很不合适，显得有些滑稽，他摸了摸头盔问：“会很奇怪吗？”

“没有，特别好看。”

于是，许承熙手机里名为徐离的相册，时隔五年，迎来了更新。

徐离骑电动车回去，许承熙就开车在他旁边跟着，等红绿灯时，徐离一转头就可以看见车窗里许承熙直白的目光，徐离转回去，心里告诉自己好好开车。

到民宿的时候，乔思思听见动静立马出来了，看见后面跟着的一辆车松了口气。

“谢谢你，思思。”徐离把头盔放好，推着电动车，“我给它充充电吧。”

“不用不用，”乔思思摆手拒绝，瞥了一眼从车里下来的许承熙，鬼鬼祟祟同徐离小声道，“那个……你们……”

“是我搞错了。”

“啊？”乔思思不懂他什么意思，刚想问清楚，许承熙却向这边靠近，她又立刻噤声。

乔思思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着笑一笑准没错，她朝许承熙看过去，准备伸手打个招呼来着，手却在看到对方动作时停住。

许承熙走到徐离身边，自然地握住他手腕，又滑到手掌，而后朝乔思思笑了笑说：“谢谢你啊，思思。”

“啊哈哈……不用谢不用谢。”乔思思下意识道。

不对，等等，他谢什么？怎么两个人都过来谢她？还有牵手是什么意思？是——在一起了吧？！

乔思思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完全把第一个疑问抛在脑后，管他谢什么呢，他俩没错过就行。

大概是老板勇敢追爱把许承熙留下了？那可太好了，乔思思突然有种做了好事的自豪感，连带着看她的爱车也一脸欣慰。

“辛苦你今天多守了会儿，工时我会额外加进去的，你快回花店吧，是不是还没开门？”徐离问她。

“啊，好。”乔思思看着两人准备进去的身影，扶着小粉车有点舍不得走。

其实花店今天不开也不是不行，她倒是实在好奇这俩人到底咋回事，看着他们挨在一起的背影，她又想，算了算了，刚在一起肯定想过二人世界，她还是识趣点别做电灯泡了。

乔思思想的没错，这一整天，许承熙几乎在徐离身边形影不离，就搬着电脑在旁边守着他。

虽然明天才复工，许承熙还是要提前准备一些工作，他就这样敲一会儿电脑，看一会儿徐离。

有时候碰巧对视上了，他就会停下手上的事，凑过去轻轻亲一下他，然后在他想更深入一点的时候，退房的客人就会来。

这时候他又只能放弃这个想法，老实待着。偏偏今天假期最后一天，退房的人格外多，徐离比他忙得多。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终于没什么人了，许承熙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徐离朝他看过来，他脚步一顿，默认这是接吻邀请。

然而徐离好像真的只是看他一下，偏过头去，许承熙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又转回来。

徐离缓缓眨一下眼，被他捏着下巴含糊道：“怎么了？”

许承熙用靠近回答他，徐离反应过来仰了仰头。

“老板，我来接班啦！”乔思思的喊声在院子里响起。

徐离抬手挣开他的手，迅速坐直。

啧，又没亲到。

于是，乔思思一过来，就看到坐得笔直脸微红的徐离以及站得笔直眼神哀怨的许承熙。

“哈哈，晚上好啊。”乔思思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他们了，尬笑道。

晚上好，许承熙不太好。

“送你回家。”俩人换班后，许承熙跟在徐离身后道。

“不远。”

“我想送。”许承熙催着徐离上车。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经过许承熙住的另一个民宿，徐离看了眼，收回视线。

“这里还好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哪儿？”许承熙随口问，“你说我住的地方？”

“嗯。”

许承熙沉默了会儿，其实他对住的地方要求不是很高，影响他睡眠质量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客观条件，但是……

“一点都不好，”许承熙叹一口气，飞速瞥一眼徐离，“床特别硬，味道也不好闻，隔壁喜欢大叫很吵，我前几天都没怎么睡着……”

徐离拧眉看他：“今天我们那里空出了很多房间。”

“这样啊。”许承熙突然放缓了车速。

“你不想来吗？”

“不是，”许承熙清咳一声，“我还以为……”

“什么？”

“没事。”某人自作多情以为徐离要邀请他同住。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车速又慢慢提起来。

“或者你想不想来我家。”

车子在这句话后突然停在路边，许承熙转头盯着徐离，还以为自己的心声被听见。

徐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耳朵红起来：“你也不想来吗？”

“想。”许承熙毫不犹豫。

徐离也想，所以即使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依然剧烈跳动。

像是怕徐离反悔，许承熙握了握他的手，立刻重新启动车子，却是掉头朝反方向。

“去哪里？”徐离问。

“去收拾东西。”

许承熙效率很高，整理东西退房迅速解决，显然是预谋已久，徐离没在车里等太久。

两人到了徐离家门口，昨晚许承熙还只能看到徐离自己进去的背影，今晚就跟着进去了。

打开门，徐离进去准备开灯，手却从身后被握住，紧接着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门被许承熙随手带上，楼道里的灯被隔绝，室内一片黑暗。这时候感官就格外明显，尤其是唇上。

许承熙拥着他，大概是白天被打断太多次，这会儿有些着急，徐离跟不上他的节奏，头微微后仰，后退了一步撞到鞋柜，发出“嘭”的一声。

“没事吧？”许承熙停下动作，揽着他的腰轻轻揉着。

徐离摇摇头，意识到许承熙可能看不清，他直接抬头用亲吻回答，碰巧许承熙偏头看他腰侧，徐离只亲到下巴。

徐离感受到腰上的手在收紧，下一秒，他被抱到鞋柜上坐着，两个人一高一低，在昏暗中对视。

这个动作下换许承熙仰头，他站在徐离两腿间，掐着他的腰再次吻了上去。

徐离还没来得及闭眼，被突然凑过来的许承熙一撞，头往后靠抵到墙，“啪嗒”一声，灯被打开，室内一瞬间通明。

眼睛一时间没适应光线变化，徐离闭上眼，温热的唇就落到了眼皮上。

徐离眼皮微微颤动，许承熙又亲了亲才移开，徐离慢慢睁眼，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徐离。”许承熙轻声叫他。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徐离眨一下眼，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如实道：“没有吧。”

许承熙被他这个样子可爱到，捏捏他的手，轻笑一声：“那现在说了。”

两人还保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徐离只坐了鞋柜边上一点点地方，他们贴得很近，某个地方的存在感就格外强烈。

徐离不动声色地微微后移了一点，眼神躲闪。

许承熙轻咳一声，也后撤一些，把他抱下来，摸摸他后颈，“去洗澡吧。”

徐离很快洗完澡，许承熙的东西都带了过来，也不需要徐离给他再准备什么，徐离出来后就进了房间。

等许承熙洗完澡出来，他看着微掩的房门，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观察了一下，徐离这个房子不怎么大，除了主卧还剩一间看上去是房间，不过门也是紧闭着的，他也拿不准。

虽然他很想和徐离一起睡，但他们才刚在一起，会不会太快了？

许承熙瞥了眼沙发，倒是挺大。

就在他盯着沙发发呆的时候，主卧的门开了。

徐离探头出来，发尾湿润，睡衣宽松，锁骨全然露出，更下面的皮肤随着微微弯腰的动作在衣服边缘若隐若现。

许承熙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

偏偏徐离毫无察觉，一脸认真地问：“你不进来吗？”

许承熙压下喉间的干涩感，清清嗓：“来了。”

他进了房间，徐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这里比较小，还有一个房间是我妈的，所以只能……”

“你在说什么？”许承熙打断他。

徐离愣住，以为自己说错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想和你一起睡吧？”拜托，他求之不得。

“一个人睡会比较舒服。”徐离连忙解释。

“噢，”许承熙语气突然失落起来，作势要出门，“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睡比较舒服，我还是出去睡沙发……”

“不是，”徐离语气着急，拉住他的手，“我没有。”

徐离拉许承熙的手立刻被反握住，顺势被拉进他怀里。

“那睡觉吧。”许承熙情绪转变飞快，亲亲他额头，把他往床上带。

徐离躺好，感受到身旁的塌陷，莫名有些紧张。

然而许承熙只是老实躺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徐离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侧身背对着许承熙，他要蜷缩着才能睡着，但还没等他缩起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后背就抵上了温暖的胸膛。

许承熙紧贴着他，把手臂环在他腰上，嘴唇轻触他后颈，徐离就一动不动了。

“抱着睡，可以吗？”许承熙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他脖子上，湿热微痒，让他有点想抓一抓。

“嗯。”可实际上徐离依然不动。

“那你放松一点。”许承熙使坏地用手指挠一挠他的腰。

徐离感觉到痒，在他怀里挣扎一会儿，忍不住回头，许承熙又趁机抬头亲他一下。

“好了，不闹你了，”许承熙得了便宜还卖乖，躺回去又收紧了些手臂，脸在他后颈蹭蹭，像一只大型犬，“睡觉吧。”

徐离转回头，手搭在腰上许承熙的手上，闭眼前又听到许承熙声音。

“做噩梦了要和我说。”许承熙伸手揉揉他头发，“叫醒我。”

“好。”徐离慢慢闭眼。

很难得的，徐离今晚完全没有进入那个梦境。

但天将亮未亮之时，徐离醒了一次，是自然醒，也有可能是后背感受到的许承熙的温度太高，他稍微有点热。

窗帘没拉严实，他看到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说亮也不亮，说暗也不暗。

徐离想，遇见许承熙之前，自己过去无数个日夜，大概都是处在这样的混沌中。

或许这样也达不到，他更多的是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不去听别人说的，也不去向往什么。

可自从许承熙出现在黑暗之外，他开始自主的，或被动的，踏入另一个世界，是能感受到光明之下的温暖的世界。

他试着朝那里靠近，可却忘了黑暗永远存在，不是不去想就会消失的。

所以他再次被吞噬，不敢再有奢望。

可是他又出现了，他说“我陪你”。

像他们降临在这个世界时一样，预示着冬日已尽，冰雪消融，许承熙出生在春的第一天，也带来了他的春天。

所以他不要许承熙陪他留在黑暗里，他要走出去，天终将破晓，常处泥泞的人也终会沐浴新生，他要和许承熙一起，同世界上无数人一样，迎接每一个清晨的黎明。

而这一刻，世界处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接带，不属于晨，也不属于昏，独属于许承熙和徐离。

冬春晨昏，各种相反又相连的关系，都让他们占尽了，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矛盾又不可分割。

徐离想了好久，过去他以为自己的不堪会成为他们关系破裂的开始，可许承熙一举扫清了他的不堪，可惜他成了不战而败的逃兵。

但现在，他想抓住许承熙，永远不要放开。

徐离想着，忽然很想看看许承熙，他小心翼翼挪动身体，慢慢和许承熙面对面。

他觉得自己动作足够轻，可刚一转过来，许承熙就拧了拧眉，不安心似的，很快睁了眼。

徐离为自己打扰到许承熙睡觉感到抱歉，不知所措地摸摸他的手。

许承熙刚刚还有些不清醒的眼睛立刻清明，就着这个姿势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一手紧紧揽着腰，另一只手像哄小朋友一样，不停轻拍他的背。

“别怕。”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刚醒的哑。

“我是真的许承熙。”他大概以为他做噩梦了。

“我不会怪你。”他摸摸他的后脑勺。

“我喜欢你。”他亲亲他的额头，蹭蹭鼻尖。

“我很爱你。”他轻碰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