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毒发

原以为事到如今就可以翻篇了,没想到桑指挥使在监刑这天还给了诸位大人一个惊喜。

一模一样的帖子被送到他们府上,里面或是威胁恐吓或是循循善诱,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我!桑延!在这等你。

一个阴雨天,寅时刚过。东方刚露出霞光,西边的乌云就严阵以待了。

刑部尚书抬头望天,意味不明的开口:“要变天了。”

他身边几位分别是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礼部尚书说是怕血就没来。兵部无主,在桑指挥使来之前隐隐是以当朝第一勇将裕狐永为主。不过现在说不准了。

此时时辰还没到,但是已经陆续押着犯人进场了。

他望着跪了几排的罪官,对吏部尚书说:“此事过后朝堂空缺,怕是吏部要忙起来了。”

“我拿什么忙?几个堪用的都在那边跪着呢。”他叹口气,“何必呢,好好的官不当非要去涉险。”难得有几个看好的后辈,结果识人不清手上没一个干净的。

“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都多了。

想到这几个月的日子,他开始打算着是不是该告老还乡了。这京城的水不好趟啊。

裕狐永也来了,不过他可没收到帖子。今天要斩的人多,等会天亮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会少。殿前司现在凑够宫廷护卫的人数都勉强,所以今天是他带城防司驻军负责维护秩序。

号角声响起,两列士兵开道将人群隔开,一身黑色暗纹绣金骑装的桑指挥使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而来。

这还是京城百姓第一次见到这位朝堂新贵。

“听说啊还未及冠,已经是摄政王极为信重的权臣了。”

“年纪小,长得好还会武艺,真真是个好郎君。不知道会娶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谁家敢啊?听说,这位跟宫里那位关系匪浅……”

“是嘛!那可真是可惜了。”

桑延目光略过场上众人,尤其是被邀请到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的大臣们。

撩起衣摆走上监斩台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些被押跪在地的低声哭泣。

西边的云越来越厚,朝着东方朝霞压过去。

今日的监斩场面宏大,京城百姓围的水泄不通,不仅是来看罪官的更是来看那些还站在高台上的朝中官员的。

即使站在高台,也能听见看见下方百姓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裕狐永下高台,转而站到桑指挥使身侧。

桑延:“有事?”

裕狐永摇头,他只是不懂。

“你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图什么?”

“费尽心思弄这么一出,除了把阮家小子摘出去了,于你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甚至会落得个嗜杀的恶名。

并没有人回答他。

监斩台两边各有三架军鼓,轰隆隆的低沉声音响起,在这暗淡肃杀的场景中震荡人心。压的人心事重重,难以释怀。

原本看戏的百姓也都噤言敛神,高台上官员个个神情肃穆。

桑延落座,只等时辰到扔出“斩”字牌即可。

天黑风急,鼓声阵阵。冷风送来众人的呜咽和泣诉,如同地下幽魂在人间哀鸣。

裕狐永站在她身后,忽然看到那坐如钟的桑指挥使背在身后的手从虚握成拳变成了实握,甚至因为用力大拇指泛出青白色。

她又在干嘛?

信号兵高喊:“时辰到!”

桑延顺势扔出桌上那道指令,薄唇轻启:“行刑!”

这两个字中气十足,裕狐永皱起的眉头又松开。

场上即将受死的人像是得到什么契机,顿时都大声哭诉起来,叫喊着冤枉辱骂桑延的也有,后悔喊着求饶的更多……

东边的亮光终究是被乌云盖过去了,一声闷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场上的目光顿时又看向监斩台上的人,这种情形是否要等雨停再继续?

桑延的视线被雨丝打断,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大家都在等她号令。

“斩!”

两位刽子手领命,一左一右开始扬刀。光是行刑就用了半个时辰!

喷溅而出的血还没凉透就被落下的雨水冲刷殆尽,慢慢的,一百多人的血痕汇聚到一起,竟然将地面上的雨水都染红了。

亲眼得见一条血河流动起来是什么感觉?多年后说起这次惩贪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桑指挥使斩杀一百余位,血流成河的场景。

连天雷都为之震慑,一时没了动静。

直到刽子手举手示意结束,天边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竟然缓缓升起朝阳。

百姓拍手称好,觉得贪官斩的好。杀了贪官,不正是笼罩在大魏上空的乌云散去,生活升起盼头了么?

趁着百姓欢欣鼓舞,桑延悄悄离了现场。

不枉她算好日子白白淋了一场雨!

裕狐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跟上去的,不过幸好他跟上去了。

空空街巷的转角处,走在前面的桑延忽然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她只觉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下一刻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奋力睁开眼,对背起她的壮汉说道:“进宫。”

好死不死今日孙辉进宫扫荡药材去了,此刻估计还在太医院。

一道腰牌被从桑延手上坠落,绳子缠绕在她指间。挂在他脖子下面随着他跑动步伐摇来晃去。

裕狐永这次才知道什么叫宠臣。

都没用上桑延给的那块腰牌,宫门守卫只看桑延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就让他进去了。甚至一直表示需不需要帮忙,连审问一句是不是胁迫都没有。

入了宫也是一路畅行无阻,过了半程就见摄政王疾行而至身后的内侍举着伞一路小跑都追不上人。

“给我!”

直到背上的人被打横抱走,他才反应过来跟上去。看摄政王这反应,桑指挥使的伤不是第一次了。他免不了有些好奇。

一路跟进摄政王寝宫,裕狐永面色怪异。看人被抱进偏殿才恢复正常。

就说嘛,这种事多少还是避着点人的。

孙辉拎的医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人来了,立马迎上去看看脸色。看着全身湿透还滴着水的荒唐样子就急了。

“这是淋了多久的雨?不是说了她体虚受不得寒吗?”

他只是出口恶气,并没指望有人能回答上来。

“快去煮艾草水来药浴!我写个方子先。”

方圆着急忙慌的安排人下去,又研墨伺候着纸笔。

孙辉的手刚搭上她的脉就感到不合时节的凉意。等探完脉他对摄政王说道:“王爷,药浴还有一会子,现在估计要先把地龙烧起来。”

毕竟是借摄政王宝地,偏殿地龙哪有正殿暖和。

温衡毫不犹豫,抱起床上人就往正殿去。

如今是九月初暑气还没退,谁家这时候烧地龙?裕狐永后知后觉桑延可能真的有伤并且还挺严重,之前告假一个月也是真的在养病。

可是谁能伤到她呢?很快就有人解答他的疑惑了。

那大夫站起身就开始赶人,“老夫近日习得不传之秘术,诸位先出去我要施针了!”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孙辉朝着站在原地的摄政王道:“王爷不先去换身衣服吗?这一身寒气免得过到指挥使身上。”

殿门关上,孙辉的镇静再也维持不住,寒气什么的哪里比得上统领自身所带的。

三下五除二把人衣服扒了塞进新的被子里。

手搭着脉叹气,解毒就要先断药,可是这药统领肯定不愿断。不然当时也不会叮嘱自己不用管这毒。

内侍敲门说药浴准备好了。

孙辉把人招呼进来,“就放那吧。把衣服给我不喊别进来。”

这人神神秘秘的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在装腔作势。裕狐永随手抓了内侍问话。

“那褐衣人是谁?”

内侍:“禀大人,那是太医院首孙御医!”

“御医?怎么没穿官服?”

内侍不敢私自说出桑指挥使中毒的事,含糊道:“摄政王将孙御医给了桑指挥使。今日孙御医进宫拿药才……”

难怪桑延第一时间就要进宫,怕是知道这个孙御医今日在宫里办事。

挥手让人下去,内侍逃命般跑了。

走廊另一边换了常服的摄政王又赶过来了。

“情况怎么样?”

裕狐永:“药浴了,孙御医看着没那么着急了。”

温衡这才放下心来,见他衣服湿透紧贴身上。才想起来问一句:“将军要不先去换身衣服?”

裕狐永看一眼天上挂着的太阳,淡淡道:“多谢王爷关心,但是不必了。”

他不是桑指挥使,这宫里一时半会应该也找不到合身的衣服。

桑延还不知道在裕狐永心里这两人是板上钉钉的有奸情。哪个正经臣子能用御医、住偏殿、还在宫里有全套衣服?

温衡也只是客套一下,他更关心的是桑延怎么突然毒发了。裕狐永刚刚囫囵的说了几句,但是他不太信。

“就只是淋了半个时辰的雨?并无其他诱因?”

裕狐永点头,“并无其他变故。”

他心中的疑惑不比旁人少,“瞧这样子,桑指挥使是有旧伤在身?”

温衡心知这下瞒不住他,索性和盘托出。“勤王夜替本王挡了一箭,那箭头上有剧毒至今未解。”

“太医院也没法子?”

温衡摇头,“所以才把孙院首指给她慢慢调养。”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温衡迅速走到门前,将要推门而入时,却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孙御医伸出脑袋解释:“无事无事,刚刚只是扎错了才会内力暴动,现在已经安抚好了。”

言罢,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裕狐永眨眨眼,“这大夫向来这般无理么?”

内侍见摄政王并无反感,主动开口道:“说是师门秘术不可外传,孙院首自从进宫便是这样规矩。从前给先帝请平安脉都要屏退左右。”

温衡也无奈,“说来说去,太医院也就他能克制这毒几分。”

能人总有些自己的癖好,听说前朝有个大官只要上朝就结巴,所以为官多年也没再人前说过话。诸般妙策都是通过折子送上去。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裕狐永尚且算是接受了这个孙院首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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