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春和殿
太子率十万大军挥师北上没几日,张丞相便着手调查承恩侯勾结江南官员贪墨一案。
得到消息的贵妃立刻着人给承恩侯府送信,翌日,一个身形高大的宫女来到春和殿。
“荒唐至极!我是承恩侯!是金尊玉贵的侯爷!你居然要我扮成宫女到宫里来见你,成何体统!”承恩侯一进春和殿便对着坐在塌的贵妃发起火来,他不合身的宫女衣服、竖着诡异的女子发髻,色厉内荏的样子显得无比滑稽。
“如今正处多事之秋,父亲还以为和过去一样能随意进出春和殿或者我随意去到侯府吗?就你此番前来还是我上下打点之后的结果,麻烦父亲收敛着点脾气别在我这春和殿撒泼。”贵妃冷冰冰地说。
“笑话,我是国丈,是承恩侯,你是最得宠的贵妃实实在在的皇后之权,我的外孙是未来的天子,我有何畏惧?”承恩侯丝毫不在意贵妃话里的暗示,甚至在殿中大放厥词说着些大逆不道的话。
“吴永春死前参的你那一本你以为没事了?太子从江南带着吴永春那厮的账本回来了,他给你的每一笔银子、你们做的每一笔交易他都记录在册。他们还审问了他,咱们在江南官场上的那些布局陛下全都知道了,如今太子北上,陛下已将此案交给张行远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父亲,你这会是大难临头了。”贵妃看着承恩侯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纯模样讥讽地笑了出来。
承恩侯本在与自己别扭的发髻作斗争,听到贵妃的话心下一惊,手上没收住力一把将束发银簪扯下,本就歪歪扭扭的女子发髻顺着额头塌了下来。但此刻,他的头发和内心一样凌乱。
张丞相是三朝元老,向来刚正不阿,承恩侯曾花重金购买名家书画想要贿赂他,可当面笑呵呵的老丞相转身便把这些字画敬献给了皇帝。不仅如此,还以承恩侯请自己品鉴转达的理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没有人会怀疑他有结党营私之心,而自己却还为此受了皇帝一顿冷嘲热讽。
如今听见所有的证据皆在张丞相手里,承恩侯一下子便慌了神,先前嚣张的气焰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他跌坐在地,面露苦相,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张行远那老东西定会要陛下砍了我的头,还有你哥哥的头,你妹妹的头,咱们全家的头!你......对,你也会被关到冷宫里自生自灭,时儿被贬为庶人,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贵妃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向来狂妄自负口无遮拦且愚蠢的父亲,表情透露出了十足的厌恶。
“对......没关系!你是贵妃,你是宋栉不顾你长嫂身份、不顾万人唾骂也要抢来的贵妃,你有他的宠爱,咱们怕什么”承恩侯的表情从悲苦猛然间变成了欣喜,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贵妃面前,笑容狰狞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好想再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商品,并说道:“我的女儿是贵妃,是最尊贵的女人,你一定能把这事给了咯!”
贵妃见自己父亲痴心妄想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往后退一步,一旁的凛夏立马上前搀扶。
承恩侯见贵妃并未搭理自己,便又端起了严父的架子,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是李家的女儿,自当为了整个家族鞠躬尽瘁,你必须把这个事情圆圆满满的处理好,否则你就是我们李家的千古罪人!”
听到这句话的贵妃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本还抱着的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彻底被扯断。她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地泪流满面,笑地整个春和殿的人都感到心生悲切却又毛骨悚然。
“好一个李家的千古罪人”贵妃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为了李家攀龙附凤,背弃了与宋栉青梅竹马的情谊嫁给天德太子为妃,又为了李家的荣华富贵,顶着天下人的骂名成为了那个叫我嫂子的人的贵妃。我为了李家,抹掉了你和哥哥手上的多少条人命,填补了你和哥哥的多少亏空,就连你们那些莺莺燕燕的丑事都要我来给你们遮掩!我为了李家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到如今你犯了杀头大罪,你自己不是李家的罪人,反倒指责起我来?你,你李振东的承恩侯承的是我李媛秀的恩!是我李媛秀不忠不洁被人唾骂的恩!你有什么脸说我是罪人?”
承恩侯被这一番话逼得步步后退,最终跌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张开嘴想要叫骂去好似失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地冷汗直流。
贵妃见到那个曾将自己母亲活活气死、总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的父亲此刻如落水狗一般窝囊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
为李家牺牲的从来只有她一个,她曾与当今圣上两小无猜,却因为哥哥仕途没有出息,而逼着她嫁给天德太子。天德太子仁善温和,当她渐渐敞开心扉与夫君两情相悦的时候,一场宫变结束了这一切,她曾无数次想要与天德太子一同去了,却被父亲与哥哥连哄带骗将她送进皇宫,成了贵妃。或许,复仇的种子从那一刻便已经种下。
“李家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别说你卖官鬻爵,这么查下去连哥哥参与前些年科考舞弊案都能翻出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够保住李家人的性命”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承恩侯,缓缓开口:“李家所犯下的所有罪状,皆因你承恩侯和承恩侯世子私下里动了不臣之心,与贵妃与霖王毫无干系,我母子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受你蒙骗,你可明白?”
“你!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承恩侯听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若应承,我便有法子保住你的性命。若你不应,就算阎王让你五更才走,我都会让你三更就踏上黄泉路!”贵妃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吓得承恩侯瑟瑟发抖。
送走承恩侯之后,贵妃伸手拔掉了自己头发上的发钗,又将其他头饰全部统统拔下扔在地上,转身到妆奁里拿出一个银质蝴蝶篦子轻轻插在头上。
“凛夏,随我去太和殿门口,脱簪请罪。”
北境军大营
从北境开始受到朝廷保护以来,北境军大营工事便不断修建完善,到如今,大部分将士都已经住上了能够抵御寒风的营房。宋砚所居住的营房里点起了好几个炭盆,他坐在床边握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的收,双眼通红。
方才医女来帮她清理伤口的时候,发现那处已经溃烂化脓,凝固的血块与乌黑的药草混合着脓液,在杨青墨如白玉一般光洁的肩膀上留下难看的污迹。她人虽然还在昏迷中,但当烧热的刀子切割腐肉和白酒清洗伤口的时候,疼痛让少女的身子不停颤栗。
宋砚恨不得那刀子剜在自己身上,他总是记得少时在太傅府中见到的那个脚踢到门槛都会红眼睛的小姑娘,如今这般痛楚她怎能受得住?
他有满腔怒火,想着等她醒来之后定要质问她为何私自北上,为何遣绿柳回京一个人到这苦寒之地,是否不信任自己为她铺好的路?承恩侯已经抄家流放,贵妃也被禁足宫中,虽然贵妃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承恩侯身上,但势力也已大不如前,他有足够的把握为她安排好一切,为何她偏偏要走这一遭差点命丧雪岭。
可是看着她憔悴的面庞和骇人的伤疤,又发不起来一点脾气,她如今这番模样,若是自己在身边陪伴怎会如此?于是乎,他由生杨青墨的气变成了生自己的气。
杨青墨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宋砚那张气鼓鼓的脸,带着些委屈带着些自责,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可她实在没有一点力气,抬起胳膊便惊动了守在床边的太子殿下。
“你醒啦!”宋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中却带着欣喜:“你身上还痛吗?要不要喝点水?你饿不饿呀?孤让人煮了了粥一直温着在,要不要用一些?”
一连串的提问让杨青墨有些反应不过来,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宋砚身后有一条漂亮的尾巴,高高翘起,打着圈儿摇摆着。
“哎呀呀,是孤的不对,你刚醒,不该问你这么多问题。先让医女来给你瞧瞧吧。”见杨青墨没有回应,宋砚有些手足无措,便转身传唤了医女。
“多谢殿下,我感觉还好,并没有那么虚弱。殿下可有我哥哥的消息?”杨青墨更为关心杨青茗。
“孤到北境军大营的时候,便接到了你失踪、你哥哥受伤昏迷的消息,不过他昨日已经醒了,还来看过你,他身子比你好,莫担心他。”
“谢殿下。那救了我的石松石将军呢?他可也回到大营了?我得亲自去和他道个谢。”
石将军?这北境军力根本没有姓石的将军,宋砚一听便明白这是宋时的把戏。幼时他二人曾偷溜出皇宫去看灯会猜灯谜,说好了若有人问起姓名,自己叫颜颂,他便叫石松。
什么石将军?居然欺骗一个女孩子,宋砚心里对宋时的做法嗤之以鼻。
“没有什么石松将军,救你的人就是霖王。”宋砚无情地戳穿。
“我就说!他能一眼认出东宫的玉牌,有能号令将士的北境铁领,武艺高强,十分熟悉地形,就连古丹大夫都对他恭敬有加,古丹大夫的孙女见到他便脸红!坑定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居然骗我,当真过分!”杨青墨听到宋砚的话,根本没有分辨真伪的想法,只有对自己被骗到的气愤和后怕,还好这几日没有说霖王的坏话。
宋砚看见少女义愤填膺的挥舞着小拳头砸被子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对宋时印象不好这一点,是宋砚今日除了她醒来之外,第二件开心的事。
赶在十二点前发布了更新~
愿世间没有加班~
ps.今天终于思考清楚男主类比什么品种的狗狗——漂亮的陨石边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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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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