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裴幼宜在东宫就算是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衣裳首饰之类的物件国公爷也都叫人收拾好给她送进了宫里。

物件进宫之时,真是看得人瞠目结舌,可见国公爷对她真是顶了天的宠爱。

光是装衣裳的箱子就有二三十个,这还只是冬装,首饰一十三箱,连吃饭用的碗筷都是描了金的。

姜都知特意在东宫库房单收拾出一块地方堆放她的东西。

国公爷被官家处罚迁出了汴京,按理说往后也该低调行事。

但是一想到宝贝女儿要离开自己三年,他也是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股脑的把好东西都送来了。

官家和皇后虽颇有怨言,但也能体谅他心疼女儿的心情,便也没有阻拦。

现在东宫配殿中除了桌子和床之类的大件家具是宫里原有的,其他一概的金银细软全都是国公爷送进来的。

裴幼宜生活上稍微舒心了些,但马上就为另一件事情苦恼起来。

住在太子旁边,日常起居的时间自然也要跟着太子的安排走,目前太子还在宫中宗学上课,每日寅时起床,卯正学堂授课。

毫不夸张的说,太子起床的时候,宫外的鸡都没起呢。

但是裴幼宜也得跟着一起起来,刚入宫一连几日都在学宫里的规矩,学完了之后就整日都没什么事情做了。

宗学中上学的都是诸位皇子公主,以及皇后娘娘接进宫养着的养女,裴幼宜家中虽然富贵,齐国公的爵位承袭下来也不算低,但比起各个亲王的女儿,她家与皇家的关系还是稍微远些。

皇后娘娘没开口让她去宫中上学,裴幼宜也懒得提这件事,本身她就不怎么喜欢读书,此时能躲则躲。

这几日她就是在配殿安安静静的住着,上午偶尔去花园放放风,中午午睡一个时辰,下午随便找点事情做,之后就要雷打不动的去书房陪太子坐着看书。

初入宫那日她没看见太子长相,这几日到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裴幼宜觉得太子像是天上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张嘴能吐出莲花的那种。

俊俏的男子裴幼宜在宫外也见过不少,但是像太子这个气质的,她真是第一次见到,像是山间松,林中竹,总之是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前日在书房,裴幼宜悄悄盯着他看了一阵,越看越觉得自己和太子不是一路人,她是那种有话藏不住,直来直去的人,但太子则像是那种察言观色进退有度,永远不会说错话的人。

在书房一连坐了几天,她和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裴幼宜觉得自己在东宫的这三年一定无聊至极。

这天午膳之后她睡不着,叫上宫女跟着自己去了花园闲逛,远远的看见一个男孩朝自己走过来。

裴幼宜不想生事,原来在宫外时,因为她这一张脸,惹了不少登徒子垂涎。

但那时候有家里和父亲给自己撑腰,眼下宫中各个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金贵之人,裴幼宜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被那人追着赶上来了。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以前没在宫里见过你?”

那男孩来到裴幼宜面前,背着手微笑着问道。

裴幼宜见他皮肤黝黑,样貌与太子又三两分相似,但周身透着一股不羁的气质,又见他衣着华贵,猜他应该是宫里的皇子,裴幼宜施礼道:“我爹是齐国公裴匡,阁下是……?”

那男孩爽朗一笑:“我当是谁呢,我早就听说过你,你该叫我一声二大王。”

裴幼宜屈膝轻声道:“见过二大王。”心想着,二大王,那就是太子的弟弟了。

话音一落,二大王就绕着裴幼宜转着圈的打量了起来了,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活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

“你长得可真漂亮,像个瓷娃娃似的,我听人说你在汴梁跋扈的很,可是你这瓷娃娃似的脸蛋,如何能跋扈的起来?”

裴幼宜细眉微簇,这话前半句听着到是舒心,只是这后半句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像是故意来与她找事的。

虽说这二大王也只比自己大了四岁,十七岁勉强算是个孩子,但是这话也早就不在童言无忌的范畴里了。

裴幼宜不愿与他争辩,转身绕过他要走,却被他伸手拦住了。

二大王脸上还是带着笑,但说出话却太不过脑子,他比裴幼宜高了两个头,此时正弯下腰来,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是什么本事,怎么给大哥挡的灾,给我讲讲呗?”

裴幼宜杏眼瞪着他,这张脸上再凶狠的表情看着也是娇俏,她实在看不出这人是故意羞辱她还是真好奇。

见裴幼宜不说话,二大王盯着她嫩豆腐似的脸蛋继续说道:

“回头我也叫个术士进宫,让他给我也弄个漂亮丫头挡灾,也好有人跟你作伴,你意下如何?”

这话可是明摆着的调戏了,裴幼宜白了他一眼,他却也不恼,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裴幼宜再次迈步要走,这回二大王没拦着她,但她自己越想越气,临走路过二大王身边时,提起裙摆,一双妃红色绣鞋朝着二大王的脚面狠狠的跺了过去。

二大王跳着躲开,口中还笑道:“看来宫中传闻果然不假!”

裴幼宜看他的样子,活像个宫外的小浪荡子。

报复失败,她轻转了转自己有些发麻的脚,带着宫女往东宫走,离得老远还能听见二大王的笑声。

回了宫里询问宫女才知道,这二大王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平时见到漂亮宫女都要上前与人说几句话,何况是见到裴幼宜这个生面孔?

二大王是李贵妃的儿子,贵妃受宠,他身份虽不如太子,但也是尊贵得很,在宫中向来是无法无天,拈花惹草的。

裴幼宜心里默想,这二大王与太子同是官家的儿子,怎么性格会差这么多?

一直到了下午,裴幼宜都没消气,自己在宫外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被人调戏了都得忍着。

徐嬷嬷此时过来敲门叫她,该去书房了,裴幼宜捡起自己桌上的一本书,就随着徐嬷嬷去了。

到了书房,还是和往常一样 ,太子早就在那坐着了。

之前来书房的时候,太子桌前放了一盏屏风,这几日因为裴幼宜也要来书房一起读书,所以就把屏风和窗前的卧榻给撤走了,在原本卧榻的位置放了一张小书桌给裴幼宜用。

东宫书房大得很,二人算不得面对面,但也是抬眼就能见到对方的程度。

饶是如此,这几日里,太子一次都不曾抬头看过她,也不曾与她说过话。

裴幼宜每日都早起,晚膳前又要在书房坐上一个时辰,每天在书房她都困得像是丢了魂一般。

但今天一想起二大王,她就不困了,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书,又看不进去,今天午膳她吃的不多,下午顾着生闷气也没吃什么点心,此时坐在书房,肚子咕噜噜的一直响。

和太子坐了几天,她对太子一开始那种陌生的感觉已经消散不少,她从书上收回视线,看着太子书桌前的一叠点心,又看了看太子清秀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殿下……”

听见裴幼宜的声音,赵恂似乎有些诧异,但抬起头时,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疏离,虽没开口,但询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裴幼宜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想吃他桌上的点心,于是轻声问道:“殿下不饿吗?”

看她小心的样子,赵恂想起初见面那日,自己什么都没做,都吓得她白了一张脸,想来这裴家姑娘是个胆小之人。

猜想至此,赵恂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双手置于膝上,看着裴幼宜,认真开口道:“还有一个时辰就用晚膳。”

看来是不饿的意思,裴幼宜小脸红了一阵,不好在继续说下去了,只能自己劝自己,反正只剩一个时辰就能吃饭了,忍一忍没什么的。

见她低下头去,赵恂拾起笔,又写起字来。

但裴幼宜这话匣子打开可就收不住了。

她这几日也没找到谁能和她说话,此时正是憋得不行,加上刚才见太子也不像是特别不好说话的样子,于是裴幼宜又壮着胆子开口道:“殿下,今日我在花园见到二大王了。”

赵恂轻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吵闹,这小动作没被裴幼宜看见,他又抬起头,放下笔,看着裴幼宜。

“二大王出言不逊,言语讥讽我。”

裴幼宜在这宫里没什么依仗,受了欺负也没人能给她撑腰,但自己怎么说也是顶着给太子挡灾的名号入的宫,此时太子就在眼前,虽不知太子会不会给自己出气,但也要说出来试试。

太子盯着裴幼宜看了一会,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才听见太子开口道:“日后你少去花园走动,若无事,就不要出东宫。”

“啊?那岂不是……”闷得要死?裴幼宜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她说出来的时候想着太子即便不会去找二大王的麻烦,起码会礼貌性的安抚自己几句,谁知竟把自己的自由给搭进去了。

太子接着说道:“他时常四处走动,你在东宫坐着,见到他的机会便少很多。”

“我……”裴幼宜磕磕绊绊的想解释,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抬头对上太子的视线,便有些心虚,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反倒显得像是做错了似的。

“你这几日在看什么书?”裴幼宜不想说话,太子却难得关心起她来了。

裴幼宜伸手摸了摸书角,她有点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走向,轻声答道:“回殿下,在看《女论语》。”

她有些心虚,说话声音轻微,落到太子眼里,更显得她是个胆小柔弱之人。

“看到哪了?”

裴幼宜咽了口口水,盯着书页,声音愈发轻了:“看到……‘学礼’这一篇了。”

赵恂皱眉,语气不善道:“你来书房也有五六日了,怎么才看到‘学礼’这一篇?”

裴幼宜脸烫的像是煮熟了一般,头低下去盯着桌子,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每日来书房就是来应付事的,也没想过太子会问她这些。

这要是在宫外,她随口胡诌也能把先生糊弄过去,但是知道太子在盯着自己,裴幼宜就是撒不出谎来。

好在太子问过之后也没说别的什么,裴幼宜捱过了如坐针毡的一个时辰向太子告退之后,逃跑似的回了配殿。

配殿已经布好了菜,裴幼宜味同嚼蜡似的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之前皇后还特意叮嘱说千万不要惹了太子厌烦,今日看太子说话的语气,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人。

晚上裴幼宜躺在床上轻叹一口气,早知道自己就不和太子搭话了。这太子说来也怪,怎么像学堂里的先生似的,平白的让人心生畏惧。

第二日寅时,裴幼宜起床之后便捧着《女论语》看了起来。

她想着等晚上上书房的时候,自己好好去和太子解释一番,就说自己已经读了很多,昨日是说错了罢了。

晚膳前她信心满满的捧着书进了书房,一进去就愣住了。

这几日被搬走的屏风,又被搬了回来,牢牢的挡在自己的桌子侧面,将她与太子完全阻隔。

裴幼宜一下就想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昨天与他说了两句话,他就开始嫌自己聒噪是吧!

想到这她啪的一声把书摔在书桌上,这做派与她在宫外一模一样,接下来的时间里,连翻书的声音都大了几倍不止,时间到了之后,裴幼宜起身,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臣女回去了。”

没等太子回话,她就起身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给守在门口的姜都知看的一愣一愣的。

裴幼宜走了之后,姜都知进书房小心说道:“殿下,要不把这屏风撤走把,奴才看着幼宜姑娘……委屈的很。”

委屈?太子心里揣摩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摆着吧,安静。”

姜都知无奈摇摇头,随后就张罗着布菜去了。

没剩几天就要到年节了,裴幼宜在书房是越发的坐不住,宗学也放了假,太子不是整日在书房学习,就是被官家叫去福宁殿议事。

那日太子说不让裴幼宜随便出门之后,她就整日的在东宫闲坐着,这几日太子在东宫的时间多,她就更拘束了。

这天早膳之后,太子就被官家叫走了,一直到了下午也没回来,趁着太子不在的功夫,裴幼宜想着去花园透透气,刚想出门,就见二大王走了过来。

裴幼宜翻了个白眼,想躲进屋子,却被二大王叫住了。

“秧秧!”

裴幼宜错愕回头,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裴幼宜眼中的自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赵恂眼中的裴幼宜:可怜弱小,但聒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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