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王得知楚信修竟带魏祯去了山洞,气得他直发抖,开口大骂:“糊涂!现在婚事还没有完全定下,你就把底牌亮给人家,你是不是蠢!”
楚信修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他现在知道了咱们的秘密,他就更得留下做上门女婿了。”
看着这傻儿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楚王深深叹气。
这小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眼下事情已变成了这样,只能尽力补救了。渺渺的这桩婚事必须得成!
这日夜里,魏祯明显感觉到身边伺候的人变多了,想来是为了监视和变相软禁他的。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脱身了吗?
魏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吹了灯便躺下入睡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楚王妃正用早膳时,一个焦急不已的小丫头闯进了院子里,让其他的丫头给拦了下来。
“怎么越发没了规矩,王妃面前也敢这样放肆?”
大丫头斥责道,就听那小丫头带着哭腔说:“不好了!郡主她不见了!”
小丫头的声音不小,屋子里的楚王妃听得个一清二楚,她放下筷子:“让她进来。”
“是。”
小丫头被莲月唤了进来,这是她第一次面见楚王妃,紧张焦急得言语无措,花了好一阵才把事情说清楚。
“今儿一清早去给郡主铺床,结果屋子里根本没人。郡主和初荷姐姐都不见了!其他姐姐们都在王府各处去找了,先派我来禀报王妃娘娘。”
楚王妃面色阴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后来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一样,将筷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斥骂道:“孽子!孽子!”
当得知楚渺渺不见时,楚王也是怒火中烧,一面派人在府中大肆寻找,一面派人去外面查探她的消息。只要一发现她的踪迹,就立马提人来见!
要不是这次需要她和常州唐氏联姻,楚王都恨不得打死这个不省心的逆子!
尚且还在楚王监视下的魏祯自然也知道了楚渺渺逃婚的消息。
“平阳君主逃婚,眼下楚王府乱成一团,正是我们脱身的大好时机。”侍卫看向魏祯,等待他的反应。
魏祯依然是那副淡漠疏离的表情,可侍卫却感受到了他身上正散发出的怒意。
“好。好。好。”
冷着脸的太子殿下一连叫了三声“好”反倒让侍卫摸不着头脑。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决定即刻就离开楚王府吗?
好个楚渺渺!先是让他背黑锅,然后是当众逼婚污了他清白声名,现在是直接抛下他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他身为东宫太子,竟然被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简直是奇耻大辱!
“楚。”
“渺。”
“渺。”
这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样,且每一个字中都饱含着滔天怒气。
侍卫诧异,他跟随太子殿下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殿下这样咬牙切齿地念一个姑娘的名字。看来平阳郡主是真的将殿下得罪得死死的了。
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太子殿下黑名单的楚渺渺正在城郊的某个农庄里,带着初荷和金吉一起用早膳呢。
“我发现你现在做事情是越来越没谱了。”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农庄是一年前楚渺渺借金吉的名义购下的。因此楚渺渺前两日就给金吉传了消息,一是要他把这庄子整理出来,二是要他昨夜在王府外接应。
三人昨夜会合后,待天一亮开了城门,就急急赶来了这里。
“全平州城都知道你和常州唐氏要结亲,结果你逃婚了。”金吉无奈,“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你当我想折腾啊。”
烦躁中的楚渺渺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气得她连剥了一半的鸡蛋都放下了:“还不都是我父王。”
初荷默默拿过那个鸡蛋继续剥。
“不过我也没想到王爷居然会答应与商户结亲。”金吉的表情看起来又意外,又有点遗憾。早知道这样,他也应该去试一试的。
“其实仔细论来的话,你就不该当众逼婚。所以这事的源头还在你。”
话音刚落地,金吉就接收到了来自楚渺渺的极为不善的目光,他赶紧扯开话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楚渺渺一脸惆怅,接过初荷递来的热乎乎的鸡蛋:“先在这儿躲两天吧。实在不行,我就离开平州。”
金吉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也好。走的时候说一声,少爷我陪你浪迹天涯!”说着趁势伸手揽住了楚渺渺的肩膀。
楚渺渺毫不客气地一胳膊肘将他顶开:“别瞎闹。你吃过饭就先回城,你不在反而容易引起他们怀疑。他们要是问起我的下落,你可什么都别说啊。”
金吉揉着被顶痛的胸口:“知道啦。”
“要是敢出卖我,我就和你绝交!”
楚渺渺举拳威胁,金吉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
“咳咳咳……咳咳咳……咳……”
楚王世子的房间内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世子妃虞容雪正轻拍着世子楚沧浪的背帮他顺气。
“世子不必心忧,王爷王妃都派人去寻了,渺渺不会有事的。”
楚王世子楚沧浪原也该是个清俊贵气的公子,只是自幼体弱,常年病气缠身,故而身形清瘦,面上尽是苍白的病容。
“我倒是希望渺渺就这样不要再回来了。”楚沧浪长叹道,“这婚事虽然是因渺渺荒唐行事而起,可父王竟应下这门亲事就说明他是别有所图。只是不知父王到底在图什么。”
虞容雪道:“如今事情这么一闹,也不知是福是祸。”
“还请世子妃关注母亲院中的动静,一旦找回了渺渺,我好第一时间去帮帮她。”
虞容雪连连应下:“那是自然。渺渺也是我妹妹,哪里就忍心看她受苦呢?”
这日楚王府为寻楚渺渺踪迹闹得个兵荒马乱,至傍晚时不仅没找到楚渺渺的半个人影,还遇上了厨房走水,府上众家人都着急忙慌地救火去了。
火势极强、烧得又快,火龙向四周蔓延得很快,众人在浓浓烟雾中捂住口鼻泼水灭火。直入了夜,这场大火才被彻底扑灭,众人这才敢松口气。
先是楚渺渺逃婚,现在又是王府走水,楚王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寺庙里拜拜除除晦气。就在他长吁短叹时,就见派去服侍魏祯的小厮慌忙来报:“不好了王爷!唐公子也不见了!”
“什么!”
楚王震惊,拍案而起,指着小厮道:“不是让你们一直跟着他吗?怎么还能把人看丢!”
满面黑灰的小厮哭丧着脸:“后面火越烧越大,人手不够就把小的们也喊去了。等灭了火回来的时候一看,唐公子和他的随从都不见了!”
楚王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急促,脸都憋红了。
“去,找到王管家,让他立即拿着王府令牌去通知城门不得放任何人离开!再找田管事,让他去转告徐知州,平州城这两日只进不出!”
“是!”小厮领命,拔腿就跑。
现下决不能让唐祯就这样离开平州。要么老老实实入赘王府,要么就——
楚王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凶光。
然而等到楚王府的人赶到城门口要求守城的官兵立即封锁时,换上了普通百姓装束的魏祯等人已经快马加鞭地跑出二三十里地了。
平州楚王意图谋反属实,平阳郡主戏耍他还弃他于不顾。平州楚氏一族,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魏祯心中暗暗发誓,又是一鞭扬起,驱策着马儿加快了速度。
*
在庄子里待着的楚渺渺头两天还挺惬意。可接下来的几天金吉也没出现,她也掌握不到有关王府的消息,原本的那份惬意又慢慢生出了几丝不安。
难道她爹她娘就这样干脆不管她了?
虽然这是楚渺渺的梦想,可如今似乎快变成现实的时候,她心里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郡主!”
正走神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初荷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好啦!”
楚渺渺叹气,她想听一点好消息啊!倒了一杯水,递给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初荷:“气喘匀了说。”
初荷仰头饮尽,放下茶杯后第一句是:“平州城封锁了,现在只进不出。”
“那难怪不见金吉来找我们。还有吗?”
“唐公子也逃了!”
“他也跑了?”楚渺渺惊讶。
初荷疯狂点头:“现在城门封锁不让人出,据说就是为了找唐公子。看王爷这架势,唐公子是不入赘不行了。”
初荷还在叽叽喳喳说她听来的消息,楚渺渺却陷入了沉思。
一个商户之子,跑就跑了,以楚王府的门第也不怕招不来女婿。可父王这样派兵把守城门,又在全城范围内搜捕他,如此紧张,就说明那位唐公子可能掌握了父王什么把柄。
就在她思索到底是什么把柄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之前金吉的手下曾跟踪楚信修到了山里的事情。
“说是跟着楚信修进了山,看见山里头有个打铁的作坊。他不敢跟紧,也就没看清楚到底在打什么。”
那日金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楚渺渺心里产生了一种猜测。
唐祯的离开不会是和那间山里的作坊有关吧?
“……听说世子也受了惊吓,又病了几日。”
虽然脑子在想事情,可“世子”二字钻进耳中一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我哥怎么了?”
“就是唐公子不见的那天王府烧了场大火,咱们世子一向体弱受了惊吓,听说昏迷了几天,现在都没醒呢。”
楚渺渺眉头紧蹙,满面忧愁。
这个家中,只有大哥待她最好。眼下听说大哥一连几日昏迷不醒,楚渺渺心中难受不已。
“郡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楚渺渺惆怅:“我也不知道啊。”
那日唐祯曾问过她用他设局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当时她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唐祯说得没错。事情的起因都是她任性设计唐祯,这才有了逼婚、逃婚的闹剧,最后间接导致大哥昏迷不醒。
那可是在她被斥责时会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大哥,是怕她月钱不够花拿出自己的钱来贴补她的大哥,是在她心里难受的时候会默默陪伴她、听她倾诉的大哥啊!
满心愧疚的楚渺渺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汽,口中呢喃自语道:“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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