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从来不会因为私人原因就不对你出手。baoxiaojianduan
只要你威胁到了他的统治,或者更直接一点——他觉得你威胁到了他的统治,你就完了。
很多人嘴上喊着学习郭嘉,但是想不通、也舍不得,不愿意像郭嘉一样舍弃那些在他们看来非常重要的、甚至比权力都重要的东西。
爱惜羽毛不忘初心什么的,那是前汉时代的生存法则了。
在这位强势皇帝手下,他只有两个用人的判断标准。
一个,是你有没有用。
一个,是你有没有威胁。
就那么简单,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你就基本上解决了延德一朝的政治难题了,就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的安全系数了。
有用,而且没有威胁的人,才能成为皇帝所信赖的、倚重的人。
郭嘉有用,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威胁,这就是他赖以为生的重要原因。
其他人都学不会,或者知道怎么做,却不愿意去做。
深谙生存法则的郭嘉对此看得很重。
他放浪形骸,大手大脚的花钱,不置田产,不随便与人交友,时不时的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比如抢曹操的小妾之类的,引来人们山呼海啸一般的批评。
很多人都在说郭嘉这样做是在给皇族丢脸,是在让皇族蒙受不公正的评价,会降低人们对皇族的评价,这是有害的。
很多人因此上表给皇帝,让皇帝严惩郭嘉。
皇帝就当没看到。
这说明皇帝并没有不高兴。
郭嘉就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生存的,他相信这样做下去,他是可以活下来的,是不会死于非命的,至于那些不愿意照着做的人是否会死于非命,和他郭嘉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的。
所以当郭嘉看到这封信的落款上写着乐进的名字的时候,他顿时就愣住了。
乐进给他写信?
还是私人信件?
不是公文?
这……
郭嘉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面临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拆与不拆,对于他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抉择。
思虑再三,他没有拆开这封信。
又认真的思考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他起身换上朝服,带上这封信,离开了家里。
“马上要吃饭了,奉孝,你去干什么?”
郭夫人看着郭嘉行色匆匆的样子,连忙询问。
“晚上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你们自己吃便是,我有要事去办,稍晚些再回来。”
郭嘉如此说道。
然后,他径直前往皇宫。
作为有数的朝廷重臣,核心决策圈子里的人,郭嘉拥有入宫令牌,并且可以在晚上紧急求见郭鹏,那怕郭鹏在睡觉,也能把郭鹏喊起来,紧急奏事。
但是照理来说,郭嘉本身是没有这个紧急求见的需求的。
参谋台里主事的是戏忠和荀攸,要搞事情也是他们搞,郭嘉素来都是研究战略战术,四处闲逛刷存在感,表现自己的有用且无害。
郭鹏有需要的时候去找他,然后他会给郭鹏提供一些咨询上的帮助,协助郭鹏订立国策。
除非郭鹏找他,郭嘉很少主动找郭鹏。
正在南书房收拾整理文件准备去休息的郭鹏一听苏远通报就觉得很奇怪。
他不知道郭嘉那么晚找他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他一边吃着曹兰亲手炖的甜羹,一边坐在椅子上等郭嘉进来。
郭嘉面色严肃的进来,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轻松快意、来谈事情更像是来做南书房一日游的感觉。
“哟,你怎么如此严肃?往日里你来我这里不是都一脸轻松快意的吗?难不成……你也有什么朋友出事了?”
郭鹏一边和甜羹,一边看着郭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并不以为意。
他相信郭嘉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郭嘉当然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他向郭鹏行礼,然后开口道:“陛下,臣此来,的确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想和陛下商量。”
“什么事情?你说。”
郭鹏还在喝甜羹。
郭嘉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件:“这是镇南将军乐进从云州托人给臣送来的一封信,大概是白日里送来的,臣回家之后才看到”
郭鹏正在喝甜羹的动作一顿。
站在一旁伺候郭鹏的苏远闻言一惊。
郭鹏皱了皱眉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郭嘉举起来的那封信。
“乐进给你的?”
“是。”
“从云州送来的?”
“是。”
“什么内容?”
“臣没有开封,刚得到这封信,就来找陛下了,所以臣不知道。”
郭鹏挑了挑眉毛,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甜羹,把碗放在了桌上。
“为什么不开封就拿来给我看?你们之间说些什么悄悄话私密的话,我可不想知道,毕竟和谁交朋友,那是你的自由,我不管。”
郭嘉闻言,身子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明鉴!臣与任何外臣、外将皆无任何私密悄悄话,没有任何私密的私下往来,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郭鹏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郭嘉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苏远,把信拿来,奉孝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
苏远走过去把乐进的信拿来给了郭鹏,郭嘉则得到了属于他的座位。
拿过信封,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拆封过的痕迹,郭鹏便撕开了外封,拿出了里头的信纸。
乐进说,听闻皇帝陛下有意对军队里的贪污犯进行处置,而西南兵团方面的军需官系统里出了不少问题,是他这个主将的失职。
乐进还听说,他认为曹仁之所以退下来,就是因为此前发生了西北兵团贪腐的事件,让陛下非常生气,现在乐进很担心自己重蹈曹仁的覆辙。
所以乐进写信给郭嘉,希望郭嘉看在往日并肩作战的情分上,万一他要被问罪,就帮他说几句好话,这样一来,他一定可以涉险过关。
他作为一个将军,十分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都在战场上度过,一直都在军队里带兵,惟愿马革裹尸还,不想死在富贵温柔乡里。
他希望郭嘉可以体会一个老将的感受,帮他一把,不要让他从军队里退下来,那样的话他会抑郁的。
郭鹏看完了这封信,把信纸放在了桌上,盯着面前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的郭嘉。
“知道乐进写了一些什么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全听陛下吩咐。”
“乐进说,他担心军需官贪腐的事情会影响到他,担心自己会步上子孝的后路,他作为一个将军,希望的是可以马革裹尸还,而不想死在富贵温柔乡里,所以希望你能为他美言几句。”
郭鹏笑了笑:“奉孝,不曾想,你和乐进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郭嘉瞳孔一缩,立刻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一气呵成的跪在地上,一个叩首。
“请陛下明察!臣与镇南将军乐进没有任何私下交往,没有任何除了公务以外的私情,更不会为了这种事情为他在公务上的失误做任何美言!绝无可能!请陛下明察!”
“是吗?”
郭鹏把手放在桌子上,一根手指缓缓的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哒……
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郭嘉的心脏上。
“奉孝,你先起来。”
郭鹏终于开口:“好好坐着,我有话问你。”
郭嘉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回了椅子上。
“陛下请问。”
“你觉得乐进是个怎么样的人?”
郭嘉一愣,眨了眨眼睛。
“乐将军是一个称职的将军,领兵南征北战,立下很大的功劳,为平定荆州、益州还有云州都立下过汗马功劳。”
“这是他的功绩,我知道,他的为人呢?”
郭鹏盯着郭嘉。
郭嘉咽了口唾沫。
“就臣与乐将军有限的几次交流来看,乐将军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将军,喜欢战场,喜欢打仗,甚至比较享受冲锋陷阵的乐趣,说话办事比较直率,是直率的人。”
郭鹏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个挺直率的人,当初投到我的部下,跟随我打仗,每战都要争取先登,身材不挺拔,武力却意外的蛮横,非常勇猛,打起仗来勇往直前,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我很信赖他。”
顿了顿,郭鹏换了一种语气。
“当初,他的确是个挺直率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得有些愚钝了呢?”
郭嘉开始紧张起来了。
“大将领兵在外,不用公文,却用私信联络皇帝近臣,他……他想干嘛?”
郭鹏这句话说出来,郭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
“我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犯这样的错误,当初子孝就没有犯这样的错误,为了避嫌,甚至回到京城都不敢和首辅见面,文则也没有犯这样的错误,文远也没有。
这两人的处境可远没有他那么好,尤其是文远,去年以来,向我上表建议把他的兵权拿掉的朝臣,可不下五十个,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怎么乐进就干出这种蠢事呢?”
郭鹏拿起了乐进的信件,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是他眼中蕴藏的怒意,郭嘉并非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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