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见江匪浅

伊泄心一定开始抱怨了,陆羽这么一想,就脑袋疼,但是他是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追踪这团光亮已经很长时间了,陆羽不断加紧脚步,但始终落在后面一段距离。天色渐晚,雾霭充斥着视野,他已经走了很远,想要找到回去的路都很困难。

但是陆羽不想放弃,他意识到这团光芒似乎是活的,因为在他实在没有力气,脚步放慢的时候,光芒的移动也缓慢下来,似乎是在等他。

但是既然等他,为什么不肯让他追上呢?陆羽无奈地想,迈开有些发酸的腿脚,继续跟进。

他是在夜晚降临不久之后发现这团光的。当时西边的天空中已经挂满了夜晚的云朵,陆羽准备放弃搜寻,回去找伊泄心。他的心情阴沉极了,不久之前石堆的排布还是显而易见,但此时却几乎找不到,这让他对未来几天的安排产生了恐惧,一种不可控制的恐惧。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幽暗中闪过一团光芒,光芒像是草丛中的萤火虫,晶莹透亮,有点梦幻的色彩。但在这种时候,任谁也不会将它和梦幻的夏夜联系在一起,而更可能想到鬼火什么的。

陆羽定定神,反复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才跟了上去。起初光团漂浮的很慢,散步似的,因此陆羽毫不怀疑自己一时三刻就会追上。但等他真正迈开步子开始追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光团的厉害。

瞥一眼天空,月亮已经上来了,清辉漫漶,让起伏不平的荒原看上去像是发了大水一般。陆羽再也走不动了,正好踩在一个东西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低头一看,是一个动物的头骨。

不动了,人才觉得寒冷,夜风吹拂,带着不能忽视的凉意,让满身是汗的陆羽打个寒战,嘴唇发抖。太失败了,方才已经落后,这一下不就更加跟不上了吗?

陆羽这么悲哀地想着,一抬头,忽然发现光斑离自己近了很多,看上去也不再像是一团模糊的东西,而是修长的形状,几乎像是——人!

陆羽不可思议地闭上眼睛:他是在做梦吗?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但是他为什么会做梦?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由于各种原因倒在了荒原上,陷入了昏迷?

睁眼,光辉洒满了他的衣裳,让他灰色的衫子也显得珠光宝气起来。光辉的源头并肩站着两个人,他们的个子相当,穿白衣的那个稍微高出一点点,他的面容冷淡,似乎常年没有笑容,一双灰色的眼睛中含着冰雪气息。

他身边的人现得随和的多,他的衣服穿的很随便,胸膛一部分露在外面,一条红色的腰带垂下来,打折卷儿,在风中蛇一样颤动着。陆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同于他伙伴眼睛的灰色,这个人的眼睛是说不出的颜色,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的眼睛极其璀璨,几乎像是没有出炉的,正在被淬炼的宝石。

“喂,起来啊,刚才不是很快嘛,怎么不追了?”红腰带问他,他甚至还有个酒窝,里面装满了笑容。

“你们是谁?”陆羽踉跄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存在给人施加了压力,叫人不好意思继续坐在地上。

“很多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们了,你不妨猜猜?”

“那么多人都走了……”陆羽回味了一下,顿时明白了,眼睛瞪大了:“光明神师!云机山君!”

“对啦,真是聪明的人!”魏从容笑着肯定他:“我们又出现了,正在进行的故事中,我们出现得真是不少呢,是吧云机?”

玉孤台淡淡笑了:“这早就不是我们的故事了,但你就是不走,非要出现一下才好——何必呢?”

“错了,我这还是为了那个小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当然,也是为了我们的徒孙。”

玉孤台没接话,像是懒得理他了。陆羽在一边听了,似懂非懂,他问:“除了你们,还有别的神师在后土吗?”

魏从容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当然没了,土地分开了,我们自由了,早就可以去外面享受生活了。如果不是为了江匪浅,我们才不在这里东游西荡呢!”

“江匪浅,他在哪里?”

“不早就和你们说了吗?他在左土,在‘那一边’。”

“您们为什么不让他回来?”陆羽流露出淡淡的遗憾和不满。

魏从容瞪大眼睛:“我们不能左右他,他为了救后土,甘愿去左土,那就是他的造化喽。再说,他是左土的大王,过得很是不错,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羽无言以对,他从没想过,成为左土大王的江匪浅,很可能并不想回来。毕竟,这里有什么呢?不过是平平凡凡的族人,无法施展能力的土地。

玉孤台道:“土地和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江匪浅在左土,大概将这边的一切都已经忘了。”

“忘了……”陆羽像是嗓子里被人强硬地灌进去很多石灰,哽咽而痛不欲生。相比之下,江匪浅的这两个亲人就淡定多了,魏从容笑道:“我们当然不希望他忘掉后土,但是如果他真的忘了,那么我们只希望他在左土找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现在该做什么?”陆羽愁苦地问,他本来已经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巫师,但是在这两位前辈面前,他的主见不翼而飞,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懵懂的小孩子。

“你正在做什么,就接着完成它。”魏从容毫不迟疑地说。

“我要去找林砧和江匪浅……”陆羽说。

“那么继续去找。”

陆羽觉得自己被绕进一个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绝境一般的墙壁,他有点恼火:“但是您说了,江匪浅在左土,什么都忘了。”

魏从容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神情很是玩笑:“首先,我只说他‘有可能’什么都忘了,但这不是必然的;其次,你要找的是林砧和江匪浅,就算江匪浅找不到了,你还可以去找林砧。”

这让陆羽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连畏惧都忘了,大声道:“您不是江匪浅的君父吗?为什么对他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我以为在找他的路上碰见您,您会给我指出方向,但是您只知道带着我转来转去,什么结果也没有。”说到这里,陆羽甚至觉得眼眶发热,他既不想顶撞神师,但是神师的怪异和他自己的着急又让他不能不顶撞,话说出口,既后悔,又愤懑,情绪出乎寻常的激烈。

“嘘,不要大吵大闹。”魏从容像是在和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说话,他笑道:“真你可就冤枉我了,你自己看看,我们真的是带你瞎走吗?”

神师的光芒暗淡了一些,背后混淆在夜色中的景色就展现出来了。陆羽发现他正站在一片格外平坦开阔的地上,离他很远的地方,纵横交错的大树像是屏障一般,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陆羽不解。

“这就是工垂人的祭祀场。”魏从容神秘地笑着:“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神奇的技能,我能看懂树木在说什么。”

“哦?”陆羽出于礼貌,发出了一个小声音,但他对魏从容的特异功能实在不感兴趣,特别是现在。

“我能看明白那些树在迎接你的到来。”魏从容将这句话扔到陆羽面前,满意地看着后者的神情从不屑和焦灼变为震惊和敬佩。

陆羽问:“您怎么看出来的?”

“那里是一道拱门,树林很茂密,其他地方不可以走人,但是拱门的下面却可以,这就是树专门为人留下的,这里也就是祭祀的入口——快去吧,进到里面,你会有更多的收获。”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陆羽并没有立刻行动,他来到魏从容和玉孤台面前,问:“你们是要走了吗?”

“我们已经徘徊很久了。”玉孤台终于开口了,清冷的声音比夜晚的风更叫人打寒颤。

“你们去大千世界?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不等神师门回答,陆羽就继续问:“那么江匪浅呢?你们是他的亲人,他只有你们了,现在他命运未卜,你们不留下来等他、救他吗?”

面对这个问题,魏从容终于郑重起来:“之前,他孤身一人,我们确实担心过,但是现在,他还有林砧,还有你们,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在你们面前出现,却从未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他心目中,我们早就已经隐化了,我们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玉孤台很难得地多说了一些话:“我们培养他,不是为了让他卷入什么漩涡,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就可以实现的。后土的命运,最终还是和他紧紧相连。如今,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能够希望的,就是江匪浅不要将后土忘却,就像我很多年前告诉他的那样。”

“您知道事情会是现在这样?”

“不,但是我知道江匪浅的由来,因此可以猜测他的去向。”玉孤台说完这句,就彻底缄口了,陆羽从他的表情就知道,玉孤台不打算再说一个字了。

终于,陆羽勉强笑道:“那么,就让我送你们走吧。”

“别这么悲伤,好比一个人从家里走不可能家里所有人看着,我们走也一样,你一个人看见就好了。”魏从容拍拍陆羽的肩膀,后者没有一点触感。

魏从容感慨:“想当初戴胜走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可见风水轮流转,我当年经历过的悲哀事情,后人总会有相同的境遇。对了——”他将陆羽领到树林前的某个地方,嘱咐道:“这就是门,快进去,沿着大路走,不要乱撞,小心迷路。”

他看着陆羽,又笑了笑,接着将胳膊搭在玉孤台的肩膀上,两个人无声地向东方而去,就好像一对夜半睡不着出来散步的好友。陆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们两人变成东方的两只萤火虫似的光斑,接着,连光斑也消失了。

然而,他没有一点时间悲伤,面前的光亮消失,身后立刻闪现出了庞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丰茂的树林。陆羽吓了一跳,在他转身看的同时,一阵嘹亮的乐声从深林中传了出来。

陆羽无意识地向林子的顶端看了一眼,这一看,将他吓坏了:他这才发现,树林并不消失在树冠,而是无限向上延伸,像是一座大山,而构成这座大山的,正是一棵树。

从陆羽的角度看来,只能看到树的巨大,但是如果他换一个方向,就会发现这棵树并不是直立,而是堪堪躺倒在一个山丘的怀抱中。然而,即便是没有站直,树木仍然高大无朋,可见它本身是何其伟岸。

火光照在这棵树上,却不能点亮整棵树,陆羽窥见一斑,却无法知晓树的全貌。他呆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林砧化作的大树,这就是戴胜的遗迹。所以,神师直接带我到了林砧这里。陆羽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抱怨,有些脸红,但是想到魏从容那爱开玩笑的模样,他也就是释然了,微微一笑,心头随即被悲怆笼罩,不能自已。

火光来自于林中的那一边,陆羽所在的入口看来,林子中昏暗得令人发指,一条狭窄的小路歪歪扭扭,像是墙壁上小孩子的图画,叫人很难追踪。枯藤老树,腐朽的树根散发着树木长时间在水中浸泡的味道,陆羽本来不讨厌这种味道,但是在这里,这味道十分吊诡,让他不舒服。

光线,光线!陆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光线!当他第四次从干道上走偏,并好不容易找回干道的时候,陆羽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比起恶劣的环境,陆羽更怕自己失去耐心和信心,一直以来,他最大的敌人都是他自己。土地分离,历经大事变,陆羽认为自己的心智趋于成熟,可以独当一面,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软弱就暴露了出来——他或许适合庙堂上的从容辞令,却不适合荒山野岭的跋涉行走。

火光看上去很近,但事实上却像是山头旁边的另一个山头,非要人历经艰险才能到达。纠缠不休的根系阻碍着陆羽的脚步,让他一时不察,摔了一跤,树叶下隐藏的腐朽的水沾满了他的袍子。

真是倒霉透了,陆羽皱着眉想要站起来,没等他自己用手撑地,一只手就朝他伸了出来,一个声音在他上方冷冰冰地问:“需要帮忙吗?”

已经伸手了还问什么?陆羽的脑袋里忽然冒出这句话,这像是伊泄心会说的,这个人喜欢一些无聊的抱怨,但是陆羽并不反感,相反,他会觉得伊泄心这样很好笑,有意思。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羽猛然抬头,看到了手的主人。“是你!”声音很小,却那么惊骇,似乎要将树林掀翻了。

对方拧着眉毛:“我是谁和你起不起来有什么联系?我就问你要不要起来。”

陆羽不吭声,借助这人的手起来了。

面前的人和他记忆中有了很大差别,像是长高了,变壮士了,但最重要的,还是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神态单薄的眼睛现在充满了深渊似的东西,这些东西塞满了他的眼睛,让眼睛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孤独——真是一种奇妙的疗法。

“江匪浅!”

对方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将陆羽拉起来。陆羽个子很高了,但是江匪浅似乎还比他冒出一点。陆羽无数个问题堆在嘴边,但最后问的却是:“你都看见了?”

江匪浅沉默了很久,久到陆羽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终于说道:“看见了。”

“你怎么没出来?那可是你的师父和君父,错过这次,你们就永远错过了。”

江匪浅淡淡地道:“错过,我们早就错过了,他们的隐化是第一次,我成为左土的王是第二次。”他仰天叹气:“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了。”

陆羽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凉薄的人是江匪浅,他质问:“你真是江匪浅吗?我认识的江匪浅绝不会这么冷淡,更不会置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这不是冷淡,我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你留在过去的阴影,为注定要消失的东西伤感,那么这只能说明你的幼稚——大巫师。”他刻意加重了最终三个字,似乎是想将陆羽激怒。

陆羽的神色很复杂:“我认识的江匪浅也不会这样奚落人,就算对方是一个他不在乎的人。你不是江匪浅。”

“谁说我不是?”江匪浅的神色倨傲:“只不过,你认识的江匪浅不在了,顶着他的名字的是我。”

陆羽自认为到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忍让很多东西了,比如,他可以为了了解到当年发生的事情而和面前这个江匪浅虚与委蛇,但当他们真正见面,陆羽却发现自己一点并不想妥协:这是他的朋友,他凭什么在朋友面前动用那种算计敌人的妥协技巧?江匪浅也是他敬佩的人,他凭什么在自己敬佩的人面前失去自己最中正的原则,去巧言令色地套话?

因此,他冷冷地看了这个江匪浅一眼,转身就走。江匪浅没追上来,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等陆羽快走到听不见他的声音的地方,才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在左土干什么?”

当然想,但是……陆羽抿住嘴唇。

江匪浅慢悠悠走上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进一步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即将做什么?”

陆羽没回头:“如果你想告诉我,那么请讲。”

“大巫师,我很欣赏你的风度,特别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在水中玩耍的少年。”

陆羽不知道江匪浅为何往事重提,他冷笑:“难不成你还怀念那段时光不成?”

江匪浅轻轻的笑声像是寒峰上的风雪,他的笑声什么时候如此阴森了?江匪浅:“说实话,我还真是想念呢,那时候虽然奔波,但倒是蛮快乐,比现在好多了。”

“你还会这样认为?”陆羽难以隐藏语气中的讥讽:“我还以为你成为左土之王过的更快乐呢!”

“左土之王只是责任罢了,”江匪浅转动着自己手指上一个黑色的指环,指环浑身都是漆黑,只有边缘发出一点金色来,“我常常回来,为了见他。”

陆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他是谁?”

江匪浅不说话,视线投向远方烧红的火焰,在火光中,高耸的大树虽然伟岸,但是却透露着垂暮似的疲惫和沧桑。江匪浅忽然咏叹:“西方没有了高山,但是冰雪落下变成水,水还在流,树木还开花,青青坟冢,我守了多少载?”

陆羽明白了:“这些年,你时常回来看林砧?”

江匪浅的眼神变得温柔,陆羽的火气逐渐消散。江匪浅还时刻思念着林砧,这让陆羽还怎么能有脾气?

他随着江匪浅凝望着火光的方向:“我们不如一起去,我正要去看看林砧,走了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这个?”

“我就不去了。”江匪浅黯然道,仿佛被陆羽这句话重创,“远远的看,就够了。”

“为什么不过去?莫不是林砧不想见你?”

“怎么会?”

“嘶!”仿佛是被黑色的海浪淹没了鼻子,陆羽下意识地反应了一下。但是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快到陆羽恢复正常之后好半天才明白:“江匪浅,这是你的川纳?”

被点名的人垂下眼睛,仿佛真是被先生抓住的小学生,刚才那冷傲的神色荡然无存。

这就是默认了,陆羽震惊:“你的川纳这么强大?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好怕的?后土现在没人是你的对手。我知道刚才的怀疑让你生气了,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林砧不想见你,有什么能阻止你不去见他的呢?”

江匪浅的冷气忽然一下子回来了,他抓住了陆羽的领子,道:“既然要去,就赶快,我给你待一段路,但是到了边界,我就不能再走近了,你自己过去,好好看看林砧。”

陆羽不敢再说什么了,见江匪浅率先顺着小路走下去,赶紧跟上,但是好奇心仍然驱使着陆羽发问:“你在左土怎么样?”

江匪浅用鼻子哼了一声,意思不明。

“大概是很好吧?你是师父和君父说你在左土称王,日子过得很好。”

这句话倒是让江匪浅的脚步微微顿住,他问:“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

江匪浅笑了一声,如果陆羽没听错的话,这是一声苦笑。江匪浅:“他们这么想也很好,至少他们没有烦恼了。”

“但是我不信,你在左土怎么可能无忧无虑呢?”陆羽快步追到江匪浅的前面,迫使他停住。陆羽道:“既然在左土一点也不好,为什么不回来?我们都在后土,我们在等你。”说着,陆羽将手搭在江匪浅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希望通过这个动作给予江匪浅一些坚定的力量支持。但是后者眼睛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将陆羽的手慢慢推下去。

江匪浅:“我必须要纠正你,我在左土不是很好,但可也不是‘一点也不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要为自己负责,要做的事情,就要完完整整地做完。你们等我,为什么等我?就算我回来,也不过是个当时拯救了你们的大人物,对现在的后土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这番话足以将伊泄心噎住,但是现在江匪浅面对的是陆羽,后者并不被他的言语刺伤,而是端正地道:“你不必在这里咬文嚼字,这不能说明你清醒,只能说明你逃避。你有什么害怕的?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你宁可在左土忍受那无边的黑暗,也不肯回到光明神的怀抱?”

听到“朋友”两个字,江匪浅的眉头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似乎要被打动了,但是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陆羽心中一寒。

江匪浅:“别以为我不知道,造化神不在了,后土的念想就只有神师们了。但是,你刚才看到了,你也知道我也看到了,最后的神师们走了,去大千世界了,后土现在是孤单,就像是街上流浪的孩子,你还让我回什么光明神的怀抱?”

“江匪浅!”陆羽真的急了:“你不应该是这么一个追究字眼的人,也不是一个笃信光明神的人,我说这话的意思你明白,我是让你……”

“行了,你不必说了。“江匪浅摆摆手:”我知道,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十三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化了,你可以心肠不变,但是我不行,我不是原来的江匪浅了,世界也不是原来的世界了,你该换个角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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