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迷失了自我的女人，舔舐着指尖的血液，忽近忽远的声线，仿佛隔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失真的让人听不真切。

“内…为什……你……这么美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沉睡在遥远的彼方黑暗中的金木研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说是熟悉也不很恰当，因为那种温暖的让人感到亲切眷恋的气息，早已与他的生活割裂了许久。

他恍惚看见一个女人正伏在他的上空。

是她……

是……她…………吗…………

“妈……妈……？”

他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浑身剧烈的痛觉再次向他袭来，他努力在充斥着白噪音的世界中看清她的脸。

一步，又一步，他瘦弱的手指缓慢攀上了她的衣角。

面前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了动作，只呆呆凝望着他。

“妈……妈……真的……是你啊……”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温婉面容，正冲他淡淡地微笑着。

“真是……太好了……”

因满足而诞生的欣慰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他吃力地勾起一抹笑。

“真是……太……好了……”

这时，金木研感到脸颊上忽然溅下了滚烫的水滴。

“我……到底在干什么……”

有人颤抖着声线低喃。

一滴，两滴，三滴，成片砸下来的液体又热又烫。金木研茫然，他恍惚听见妈妈失声痛哭起来，心情随即变得动摇，摇摆不定之中，逐渐明朗明悟，最后全身放松下来。

“妈妈…别哭了……”

“因、因为…我也已经……回家了……”

“……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少年吃力安慰着，“已经……没事了……”

他无法听清母亲到底在哀嚎什么，但顷刻间的耳鸣轰鸣中，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

回过神的李大力才发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她差点袭击了身受重伤的陌生少年。

就在刚才……

“……”满脸鼻涕眼泪，沾满粘稠血迹的嘴角和衣服，可怕的仿佛不是她自己。

这时候她才清楚意识到自己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

喰种。

食人的怪物。

喰种……

她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行，不行，现在要冷静。”

李大力早已浑身发抖，平日里的莽劲和混不在乎都消失殆尽了。

身体的异变难以接受。

虽然是事实，但李大力也找不到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

目前，还是处理好面前的问题要紧。

“电话，总之先打电话。”

“救人要紧。”

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附近医院急救的号码。

李大力报出此时所在的位置和伤员情况，这时候才有余力去检查地上的少年。

失血太多。

简直显而易见，他的小命已岌岌可危，危在旦夕。

然而如果不是刚才她又创伤了他，耽误了他救治时机的话，恐怕他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然而幸好刚才他在途中出声阻止了自己。

虽然完全认错了人，只不过是死前的幻觉……

但如果他不那样做，恐怕现在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自己吃掉了吧。

脑海闪回过他说那些话时那悲伤却满足的脸，李大力不知心内的哪里传来一阵刺痛。

李大力其实很想陪在这等着直到救护车来。

按常理说也该是这样。

可如今有些属于常理的东西已被打破了。

浑身血迹，甚至成为了喰种的自己。

如果在这个人类与喰种互不相容的世界，让来救助的医者或调查的警察发现了她的身份的话……

还有一点就是，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包扎这么严重的伤者。

手足无措之下，李大力只能又催了一遍救护车，最后回家去换了身衣服。

凌晨两点。

某综合医院。

李大力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

少年被送进医院后确认了身份，名字是金木研，19岁，如今是名在校大学生。

原本李大力是不准备来医院的。

然而，她还是来了。

带着某种矛盾的心情。

医院里的护士都在称赞她救了别人还前来探望的事迹很感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相比于救人，实际上自己才是被救的那个……

瞳孔放大。

她怔忡的眼神直直望向手术室外，遥远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

深绿色的走廊，狭窄地让人感到窒息。

头顶的日光灯无力地垂照在李大力苍白的脸颊上，一夜没合眼，发着呆的她眼睑下隐隐浮现道黑眼圈。

有些憔悴。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又强打精神继续保持清醒，注视起手术室门上那不停闪动的灯光。

金木研这家伙，让她想起自己的弟弟。

虽然和前世总是喜欢依赖自己的任性弟弟不同，但大概就因为这一点，让她对金木更产生了一丝怜惜。

要在手术的协议书上签字时，李大力才知道，原来金木研早已没有任何一个亲属在世。

医院象征性地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后，最后决定操刀启动手术。

那场事故里遇难了两个人。

其中一名遇难少女，被高空坠落下的钢铁当场命中身亡。

这场耗时已非常久的手术，就是在进行器官移植。

将那名死去少女的脏器，通通转移到金木研的体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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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术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