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约定哦,下个周末我会带着学生们到游乐场,你也得来。”他着重强调了下约定,其实待会去画室,他还会当面再提一遍,可就是忍不住在电话里多重复一次,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唠叨了。
悟向来不是爱把一句话翻来覆去说的人,可面对月川,他总想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让她清楚感受到这次邀约的重要性。
他觉得月川应该会喜欢他可爱的学生们。
如果月川本人在现场,大概会笑眯眯的歪着脑袋调侃他:“诶,五条先生,这不是很在意我吗。”
这种游走在男女边界的暧昧说辞,她信手拈来。但五条悟不喜欢,她这坏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
月川就是个只敢动动嘴巴,根本没胆量付诸行动,所以在他看来,这就是**裸的挑衅。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沉默了会,才响起她的声音。
“学生们...应该很好相处吧。”毕竟是一群十六七岁,性格还不稳定的少年少女,月川回想起她和为数不多青春期小孩相处的经历,颇有头痛。
“我的学生们都是乖宝宝哦。”悟的笑声传过手机。
“那考虑一下...”月川的声音忽然离远。
“你知道吧,待会我们会在画室见面。”悟听着她不确定地语气,状似威胁道。
似乎她不在电话里同意,随后就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情况。
不过月川求饶的很快啊,看吧,她超有眼色的。
——
五条悟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到达画室,他从地毯下摸出钥匙,打开那道根本防不住贼的破门,推门进屋。
满屋都是被精心打理的画具,月川微薄的薪资,几乎全砸在了这间画室上。这让悟想到了真希,那姑娘和禅院家断联后只能靠着任务酬劳养活自己,工资大部分花在了购买保养咒具上。
月川的妈妈是个韩国明星来着?尽管那个国家对明星相当严苛,可也是高薪的工作,她在两年前达到了继承标准,为何没有回韩国继承那份遗产呢?
如果想买回那副《玫瑰》,用遗产去购买才是最快的方法。悟瞬间就能捕捉到其中的违和感,他想弄清楚,就像他对待咒灵的诅咒一样,容不得模糊不清。
20分钟后,月川还没有出现,他试着给月川拨电话,意料之外的忙音。
他只好无所事事的摆弄着手机,像个小孩一样到处乱碰乱看,当然了,悟很有分寸哦,不会碰坏月川的作品。
满室都是风景写生,人物画屈指可数。这场景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密室游戏,他越逛越兴奋。
其实月川迟到也很好啊,如果换做平时她肯定不会容忍自己在她的画室里乱来,吃东西都不行呢,说画布会沾上食物的气味,都是屁话,莫名其妙。
他随手翻起墙角叠放的画框,在最底下翻出一张小肖像。看清画中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男人轮廓硬朗,眼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一抹红色点在男人的左胸前,像浓厚粘稠的阴影,由于颜料的缘故他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一束玫瑰,还是炸开的心脏。
他盯着画纸,大脑瞬间反应过来——
是月川之前兼职的那家私人画廊的老板。
悟有些头皮发麻,他只希望自己记错了。
他正准备卸掉画框拿出那副画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月川冒雨赶到,进屋还没来得及收伞,五条悟一长串的抱怨接踵而至“迟到这么久,电话还打不通,你故意的?”
月川理了理湿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比如迟到的理由,可以用天气敷衍过去?也可以用加班,毕竟这些理由都相当正经。
可最后,她莫名其妙地来了句。
“我被职场骚扰了。”
五条悟微微顿住,将有些紧张的目光从那堆画框中移到了她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
雨丝沾湿了她的发梢。
月川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让她在湿漉漉的氛围里更显特别。
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有点开心的。
不管是抱怨也好,道歉想出来的理由也好,那些开心的情绪争先恐后的从脑袋里冒出,最终在脑海里汇成一句话:她在向我求救。
他脱口而出:“要我帮你解决那家伙吗。”
月川的头发凌乱又蓬松,沾着水丝,看起来很柔软,她的神情有些错愕。
“我明白了,但是你先松开我的手。”
五条先生会这么好心吗?月川不信任他。
果然,在她挣开他的手时,悟才慢悠悠地补上那句:“你求我的话,会考虑一下哦。”
像个恶劣的孩童那样,月川脸色顿时一黑。
五条悟的性格很奇怪,在她讲完一段话的时候喜欢用古怪的调子模仿她的口吻,再重复一遍那段话。模特工作也做的相当敷衍,那双蓝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很不配合。
月川是个相当重视结果的人,而悟更享受过程,所以她总是在容忍,用哄孩子的语气去哄他乖乖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模特。
效果出类拔萃。
他很吃这一套。
然而,向来享受过程的男人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无论聊什么,他总是会把话题再拐回去,比如月川给他带的果汁味道很酸超难喝的,饭团也是打折促销的便宜食物(那是月川的早餐)他的话题绕来绕去,始终没离开月川兼职的便利店。
他似乎很好奇那个答案。
月川想了想,说:“我辞职了。”
“哇哦,那月川小姐要失业啦。”他开始盘算月川的将来,不需要什么逻辑和理由,他下意识就这么干了。尽管嘴巴讲着气人的话。
失业是很恐怖的话题,意味着没钱交房租,没钱供暖,她忽然有些难过,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月川对钱有准确的概念也是在文彦死后,她想了想,说:“我一直在给编辑社供稿,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吃的也很便宜,住的也很便宜,我不会饿死自己。”
五条悟总觉得自己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
月川不是在比喻,悟知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掺杂一丝谎言,悟说不清他此刻的感受,不是愧疚,也非难过。
像食客剥离掉荔枝的外皮,终于窥得一点内部的果肉,却发现那果然是荔枝用血肉孕育而成的美味,吃着很香甜,但他更想得到荔枝的全部。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有多么恐怖,比起人类,更接近狩猎中的肉-食性动物,月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抱歉,我说了点讨厌的话呢……”他表达着没有多少诚心的歉意。
他觉得这样的月川很真实,尽管狼狈。
却很美丽。
他想多看一点,哪怕月川会难过的要死。
-
二十分钟前,月川被店长叫进办公室。等待的间隙,她抽空给五条悟发了条消息,那边仿佛得到了许可,电话立刻疯狂打了进来。直到店长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她才匆匆按下静音。
悟质问她‘为什么挂断电话,你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月川正在被职场骚扰。
月川只觉得疲惫,抬眼看向店长,语气平淡:“你不是在和那个女高谈恋爱吗?是爽子,还是桔梗来着?”
她是真的记不清了——
那个总涂着廉价指甲油和劣质口红的女孩名字。
店长错把月川的冷淡当吃醋,急着撇清和那些女孩的关系,双手突然攥住她的肩头,指腹来回摩挲,柔声黏腻道:“诱墨,你入职第一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月川浑身发僵,心底只剩冰冷的厌恶。
她暗自思忖:若是直接拒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被惹到想杀了我?
日本人总是这样,不论男女都带着阴湿的水鬼特质。
执拗、自我、极端利己、裹着温柔地外壳,即便装得再像样,一旦给些许机会就像爬虫般死死黏上来,对渴求之物疯狂上瘾,整个种族都透着病态。
她不动声色地歪头,目光掠过店长那张油腻的脸,落在桌边那盒明显临期的蛋糕上。
店长立刻会错了意,以为她想吃,连忙拆开包装,用小勺舀了一块,殷勤地递到月川嘴边。
月川想拒绝,店长握住她肩膀的手收紧。
她讨厌被动,凡事要自己掌握主动权,更何况她对店长更无好感。
但五条悟很好奇,追问个不停。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搭着膝盖。
眼珠可真漂亮,月川心想。
她俯视着他,悟道歉时她已经不生气了,本来也没觉得被冒犯,贫穷普通的生活本就是她人生的一部分,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生,才最可耻。
她伸出手,试探下的摸了摸悟的头。
“我把蛋糕砸在他脸上——”她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告诉他:这就是我的离职信。”
白发青年点了点头,脸上是明显的赞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面前:“该再狠狠给他一脚。”
想了想,又摇头:“算了,不要奖励他。”
月川眉眼蓦地一弯,雾蒙蒙的眼珠像沾了水汽的蝶翼。
她没告诉五条悟,在面对店长暴怒的指责前,她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作祟。
恶魔说:把店长在冷库偷情的视频发出去!发给所有人!让他身败名裂!
天使说:这样不好吧,诱墨你太坏啦。万一他家人没看到呢?记得单独给店长夫人发一份哦。
为了做这些事,月川迟到了。
晚上接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