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家主的三公子,正是门当户对应该与燕王大婚的嫡出儿子。当年因为马三公子的娇纵,庆宣帝默许了马皇贵君在燕王的大婚后狠狠惩罚了马三公子一番,也藉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地告诉马家的儿子们——骄恣妄为,是连嫡出子也不允许的。
却没有想到马三公子会因此而吓得一病不起,最后竟骤然薨逝。虽然马家主夫不敢对马皇贵君敢怒敢言,但毕竟是最心爱的儿子,心里难免有疙瘩。不过因为这些年来马家与燕王联手对付云箫太女,心结亦解开了不少。
“事已至此,燕王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对了,你难得回家一趟,若是有心,便去看看你的父亲吧。”马家主看着他淡淡道。
闻言,马王君的唇边浮起一抹悲凉的弧度,低声应答道:“是,母亲。”
马家主夫姓魏,是一个很识大体的大家夫男。当然马釜玥娶的正夫也不可能上不了台面,若是如此马家怎么可能有如此如日中天的机会?
魏氏立在自己的院子中,过几日便是自己爱子的祭日,他正向管家交代着需要她去采办购置的一些祭品。见到马王君来了,不禁莞尔一笑。
管家接过主夫的命令,向马王君行了一礼,口中道:“小的见过王君,小的告退。”
马王君向她点了点头,她便悄然无声地退下。他上前看着魏氏,有些悲戚的唤了声:“父亲……”三哥哥的死,作为一个亲生父亲,这怕成为了魏氏终生之痛吧。
魏氏柔和的眼眸打量着这个早已出嫁的庶子,勉强笑道:“祈儿今日怎么有空回府?”
马王君回答:“本来是为了今天大朝会的事情来询问下母亲的,没想到殿下已经来过,所以孩儿算是白跑一趟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魏氏又不是可以随意哄骗的三岁小孩,哪里会不明白他的真实来意。不用去打听就知道他是燕王回府以后才出门的,况且今日不仅有燕王来过,燕王世女也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趟。要是祈儿真的毫不知情,那这个燕王府正王君的位置可真是白做了一场。
“燕王的事情你母亲会帮你的。”魏氏笑道,他不可能不明白马王君的来意,但是他又能有什么法子去为这个庶子安排?那是帝王心思。
马王君颔首笑道:“儿子明白,辛苦母亲和父亲了。”
魏氏看向他笑着挽留道:“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祈儿,你难得回府一趟,便吃过饭再回去吧。”马王君刚欲拒绝,却听魏氏继续道,“过些日子是你三哥哥的忌辰你可以不来,但是下个月初三是你母亲的寿诞,祈儿你可一定要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马王君也没有理由再拒绝这道晚膳,便应诺道:“父亲放心,即便是三哥哥的忌辰我来不了,下月初三母亲的寿辰,祈儿一定会和殿下带上羽儿一起来向母亲祝寿。”
“嗯。”魏氏颔首。
马王君看着他,有些话欲言又止。
见状,魏氏笑了起来:“怎么了?真是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大人了,连说话也都瞻前顾后了?你从前在家时可不是这样。”
马王君又顿了顿,这才开口道:“父亲,关于三哥哥的事情,我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问。”
魏氏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看着他,马王君咬了咬牙,这才逼迫自己继续说下去:“父亲,我替三哥哥出嫁,你真的从来都没有介意过吗?”
没听他说完,便见魏氏朝他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唉,祈儿你别说了。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他,若不是因为为父对他太过娇惯,他也不会落到那般的下场。”
“父亲……”马王君有些后悔问出这些话。
魏氏定定地看着他,继续道:“祈儿,我不是没有怨恨过皇贵君,但是我更怨更恨的是我自己。玟儿若不是被我娇惯得不成样子,他怎么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得罪皇贵君?皇贵君虽然是他的亲舅舅,可更是父仪天下的后宫之首,况且这件事连陛下也惊动了,玟儿怎么可能不遭下罪?可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他会就这样离开了我……”
“父亲对不起,祈儿不该问这些问题,对不起……”马王君说出这话是彻底后悔了。
魏氏自嘲地笑了笑,对他道:“罢了,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不说了。我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康乐坊的酱鸭肘子,我待会儿让人为你买回来。”
马王君见状也不好再勉强,便道:“好,孩儿也很久没有陪过母亲和父亲吃饭了。趁大姐也在,便一道陪着母亲和父亲用膳,儿子出嫁以后陪你们二老的时候的确不多了。”
“你这孩子,都出嫁这么些年了,怎么说话还跟未出阁的大家闺男一样?”魏氏笑道。
右相府。
戚四小姐的房里,戚如双手背负面色威严地盯着躺在榻上的女儿,责问道:“谁让你去太华山的?戚琉,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趁我今天开大朝会会回府得晚,你便去太华山给我惹事!”
杨侧夫看着自家妻主,又看了看躺在榻上充耳不闻斥责声一脸无所谓的女儿,不禁出声劝道:“家主息怒,琉儿也是一时冲动……”
他不出声也就罢了,一说话让戚如的怒火窜得更加高:“息怒?你叫本相怎么息怒?你在这段时间里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本相不说便表示我不知道吗?戚舒会自尽,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干系。”
杨侧夫垂下了头,不敢再言。
不过他不敢说话并不表示躺在榻上的女儿也不敢开口,戚琉看着母亲冷笑道:“女儿不知道母亲是因为戚瑗怪我呢还是因为二姐的自杀怪我和爹爹?”
戚如挑起了眉头:“你说呢?你不听本相的话好好待在院子里养伤,私自跑去了太华山找戚瑗的晦气,难道本相不该生气吗?”
戚琉笑着问道:“母亲真的以为这话我会相信?”
“戚琉!”戚如怒斥。
与此同时,杨侧夫也劝着自己的女儿:“琉儿,不可与你母亲顶撞。”
戚琉看着他,笑声越发肆无忌惮:“女儿怎么就不能够说了?母亲不是偏心二姐吗?那我偏要去太华山找戚瑗。你看,母亲这不是很快就把长姐给接回来了吗?”
“你以为我让戚瑗回来是因为你?”戚如冷笑。
戚琉有些歇斯底里地喊着:“不管是因为谁我戚琉都感激她!”
她或许不相信是因为大哥的跪求才会让戚瑗回来,但是也不会相信这事和母亲自己的心态毫无关系。爹爹之前告诉她,是母亲自己的思量,这便是说母亲现在应该是承受了族人的压力,所以不得不去接戚瑗回来当傀儡。即便如此,让戚舒倒霉她也看得痛快!
戚如凝视着她倔强的目光,缓缓出声一字一句道:“戚琉,本相在这里告诉你一句实话:如果戚瑗是云箫太女,母亲绝不会让你二姐当燕王。”
此话一出,戚琉面上的表情顿时痛苦地凝结了一下,心里也随之疼痛起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简单不过了。母亲她是认定了戚舒这个继承人!为什么?为什么?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心思宣之于口,母亲就一棍棒打醒了她的春秋大梦,凭什么?
戚琉抬起头来,用怨愤的目光看着戚如。
而后者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本相不是不知道,但是本相也在想,如果放任你的梦做下去,将来会不会和戚瑗一样危祸我戚家?所以戚琉,母亲不准。”
戚琉的怨愤表情持续了少顷,又疯狂大笑起来:“好啊,母亲既然不愿意给我机会,那我就看着戚瑗和戚舒把这右相府的房梁掀起来吧哈哈哈——”
戚如沉下了脸,吩咐了一句“杨氏,管好你的女儿”之后,决然离开。
待右相大人离开后,戚琉更加疯狂起来,她将榻上的枕头被子一通乱扔,面色扭曲,不甘心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戚舒凭什么要得到这般好的待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戚芸是云箫太女,那便是说明即便是她回来了也不过和以前一样继续当一个炮灰,况且以她的德行仍然贼心不死地和燕王交往大有可能。
戚舒不是燕王这句话更狠,陛下至少还没有对立太女一事提出过明确的人选,更没有表示过放弃燕王,只是大家不过心里都能明白燕王殿下的希望胜算不大了。戚如这句话,不仅直接扼死了燕王的希望,更是直接表示戚舒就是真正的不二继承人,她凭什么?
杨侧夫看着女儿疯狂一脸不甘的样子,担忧地看着她:“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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