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X年
23:25
“啪嗒’一声, 树枝被踩断了。mengyuanshucheng
方定海停下。顾东来也跟着抬头看向对面矮丛。
可当他俩同时噤声, 一个手电筒却亮了起来,接着一个人声出现了。
“我就说看到了火!哥们儿!你们是在这儿露营吗?都是龙江人对吧?这可太好了!”
这‘不速之客’, 让二人本以为会在林子里出现的‘东西’落空。
接着, 一个魁梧的男子边说话穿着身冲锋衣,挥了下手臂,又拿一着面写着龙江X旅行社的小旗子从矮丛跑出来。
他看样子是误打误撞。因为身后是背着大登山包, 外套和球鞋湿漉漉,一脸的狼狈, 冻得发白的脸像从水里爬出来的。
随着,身后另有脚步声跟上他, 又有七八个男女游客各自带着些伤口出现了。
看样子一群游客。二人对视了眼。都觉得是件很出乎意料的事。
因为在他们今晚的计划中, 并没有说会有这帮子游客的出现。
这看来不妙。不管这帮游客到底是哪儿来, 显然方定海和顾东来都得亲自接触下, 免得暴露自己或者关于这个地方更多。
所以想到这儿, 顾东来先站起来,走上前接过了那领头男子丢来的烟。方定海也把猎妖物给收了,二人一起装作常人应付起了陌生人。
“对, 自驾出来, 正好晚上留下露营的,这是怎么了?”
顾东来同对方友好地握握手问。
那手挺凉, 手心都是冷汗。当他低头时,顾东来看到导游和其他游客每个人的脚,都是湿漉漉踩着一块块黑色烂泥。
“哎, 还不都是旅游么!我们也是来玩,将近十个人整了个小团。”
“可这林子今晚就是绕不出去,还有鸟啄人,搞得我们被困了,这大晚上想找个睡的地方,二位要是愿意帮个忙,咱们证件钱包都押给你们,之后再搭点钱行不行。”
这话听着,倒也很符合出门在外的规矩。
那个导游估计清楚这大晚上,人家也怕有什么危险。所以从兜里掏出个证件来,又详细地说起了前因后果。
顾东来接过那本钱包里的证件,掂量着大致扫了眼,也没做声。
林子里的鸟是他放的,结界是方定海弄的。人进来了出不去简直太正常,所以想了想他就回答道,
“这么大个旅社,十个人从市里过来得有个中巴车吧?”
“有有有,回去要是顺路方便,还能带你们俩一程呢,大家伙一正好块回市里哈哈。”
导游很豪爽。
“那不用,不过这睡觉的地方就这么大,我们俩的帐篷也是为了出门才带出来的,而且,你们还这么多人。”
顾东来说着还看了眼这近十个人的小团体。
导游听这交涉的话就紧张,因为顾东来这人看着不像个会乐于助人的。
但这时,某个混蛋却往导游身后打量了眼。当他扫过后头两个女孩,见对方穿着吊带和牛仔外套,面孔长得有点混血,一个头发还是很时髦的红色。
见他在看自己,那红发女还用眼神‘打招呼’。
顾东来这花花公子一看到这眼神就心领神会,把手里这本潮湿的证件一收,就也不问另一个人就同意了。
“行,我这儿还有帐篷和伤药,你们需要什么自己拿吧。”
“都是出来玩的,互相帮助。”
这一圈套路玩下来,好歹最后是把人留下了。
“哎哟,那就谢谢!
那帮游客估计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遇上人帮忙,各个脸上喜出望外。
看到方定海和顾东来不仅人长得很帅,随身带的这些东西还一副很有钱的样子,更拉了不少好感。
不过这都大晚上了。关键还是得先露营睡觉。所以紧接着,这一个小团就加入了他们两个人的露营地。
为了给他们这帮人腾出其他帐篷,顾东来和方定海另外拿了两个睡袋。那导游,红发女和其他人在忙活,中途大家伙也说了不少话。
在此过程中,夜渐渐深了。从湖面向着林子这一边的妖风也越来越大了。
伴随着数个手电筒暂时性熄灭,夜再一次静了。
200X年
23:45
整个露营地,因为此刻的熄灭灯火而划分为了两部分。
中间是那条紫色雷火线在被风吹过。一边是那群游客,而靠近外边帐篷里是两个中间隔着八丈远的睡袋,二人正各自一个睡袋。
最中间,一柄禅杖稳稳地立在中央,佛铃这时还很安稳。
方定海人正躺着一边。与此同时,另一边,跟他一样倒在另一个睡袋的顾东来已经枕着手臂守着外头的动静很久了。
“还有多久。”
把手机给关了,顾东来踢踢对方睡袋。
“不到二十分钟。”
方定海说。
“你刚刚看到那些人脚上的泥了么。”
顾东来又问。
“嗯,本来的游客应该已经死了。”
这对话很简单。却很蹊跷。
但显然,从一开始他们俩就没把外头那十个当做‘人’看。
毕竟,不说今晚的时间地点本身多巧。光它们出现时,身上这股刚从龙湖水爬出来的烂泥味道就可以揣测生前经历过什么了。
只是,能看出这群游客都不是人容易。要知道它们具体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还得另外换个法子。
所以刚刚,他们将外头的所有猎妖工具都弄进来后,二人也一起静候起了接下来的一切。
眼前,方定海的那面金色生死轮正在缓缓转动。
很明显,他们俩都清楚今晚这场危险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外头,白天的防风布已经被直直地吹高,那个紫色雷火线的边缘时不时发出‘刺啦刺啦’炸开声,看样子也是抗不多久。
也是这时,冷不丁,有什么东西爬了过去。
这行为充满了试探。
这个东西估计暂时不想惊动他们,所以,贴上帐篷表面,这影子最先向着睡袋靠上来。
在它身后,这样聚拢起来的影子约有□□个。它们每个足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大魁梧,两条手臂撑着贴地帮助双腿爬行,刚上岸,所以皮肤湿漉漉的。
【‘吼,吼,哈,吼——’】
这喘气声从帐篷外传来。
这是用彼此的语言确认人还在不在。
当确认人没跑,接着,怪物才又爬走了。可伴随着打头那个更有智慧的暂时离开。
透过缝隙,他们能看到夜色中这赫然是一个面如蓝靛,发似硃砂,巨口獠牙的生灵。
眼前,这带头的妖应该是个男性。
它的脑袋上冒红色的魔光,高达数丈,像蜡烛一样燃烧。一只眼睛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
它们的鼻子,一孔朝天,一孔向地。好像蜗牛的触角,有时伸出,有时缩回。
它们的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而这一幕落在等了半个晚上的某两个人眼中,这帮龙湖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就也真相大白了。
“红色魔光……居然是①夜叉,又是八部众。”
一眼,顾东来和方定海就认出远处这堆龙湖水中爬上来的妖。
与此同时,方定海那一面金色生死轮和顾东来受反噬的手臂也开始发出那刺目的红光。
这红光和夜叉们头顶的红光,还有之前女具身上的一模一样。
当下,注意着这和自己因果有关的一切,用手压住缝隙不让光泄露,他们俩的面色都有点冷。
佛经有云,夜叉,八部众之一。在古佛经中,夜叉就是捷快的鬼的意思。
相传,它们是佛教中毗沙门天王麾下的夜叉八大将军,后堕落为魔,男的魁梧高大比巨厦还要力气凶猛,能引起巨浪。
女的红发,面美,同样强壮,力大无穷,飞起来比闪电还快,还能在海浪到来时吃掉一船的活人。
因天生善于疾行,且力大无穷,夜叉曾有过吞吃掉有一世佛祖转世的传说,而身为妖魔还能吃佛菩萨,足可见此类妖物之恶。
可一只成年夜叉,都很难被狩猎。
现在他们还得对付这一整个猎妖地里的夜叉,怕是真遇上了猎妖中千年都难遇一次的大劫。
二人的法力不仅都被反噬。最糟糕的是,这群夜叉光看数量就远远要胜过他们二人,甚至能完全地将他们吞吃入腹。
然而,这种情形放在一般人身上是一回事,放在这两个人身上显然就是另一回事。
方定海和顾东来都不是那种会被眼前困境困住的性格。
不仅如此,这两个人在某种程度还十分相似。
不说是龙湖夜叉。
一直以来,在界线之内,越是强大无法战胜的力量,才越是能挑起他们俩一次次去与天斗,与地斗,以佛法相斗的胜负欲。
在这场因果来临之前,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碰上过让自己能遇险受挫的存在。
正因此,眼前这一次次因红色魔光而带来的生死痛快/感才让二人始终都向着正法这一条路前行。
这种对方心中都存着的胜负欲,二人一清二楚。
所以不用多说,他们却也都了解了一点,今夜真正有意思的猎妖对于二人而言也才刚刚开始。
而一时间,这两个还在帐篷里偷看的人先一起倒下继续装睡,并用吐息法放缓呼吸,二人这时也开始思索着到底怎么才能从今夜这场猎妖中扭转乾坤。
“你身上还有摩羯鱼鳞么。”
顾东来突然问方定海。
“有。”
僧人回答。这时,身边的顾东来又一次说道。
“如果不放走小的摩羯鱼,大的摩羯鱼就会过来,龙湖从龙泉山开山僧人之时就存在,摩羯鱼能一直生存,就说明夜叉不能吃掉它。”
“成功还是不成功,就看龙湖,还有两位大前辈师兄会不会保不保佑了。”
他这话说着,却也和疯子似的一点不计后果的样子。
但顾东来知道,方定海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而紧接着,他们在这帐篷里将这事大致计划了下,这时,顾东来又突然说。
“我待会儿先出去一下,如果来得及,我们先把它们想办法都全部赶到龙湖下再碰面。”
“去哪儿。”
方定海问。
“哦,因为刚刚那个女夜叉塞了个纸条给我,我怀疑她想在吃我之前,先干点别的。”
顾孔雀说着还摇了摇手上的一张小纸条。
“……”
这操作,真是够可以了。然而这次方定海还没开口时,顾东来又接着来了句道,
“我本来是不信因果的。”
“但这次,也只能先相信一次。”
“我们的胜负未分,等这局完了,我们再见分晓。”
“方定海。”
“现在还有二十分钟,你可以接着把刚刚那个关于因果的后半段故事讲完,然后再想办法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场因果。”
……
106X年
龙泉山
三斋死了。这就是北冥一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
或许有常人体会过这种感受,当你贸贸然得知一个人的离去,会在一刹那产生很不真切的感觉。
就像是一句谎言,很难从心底相信。
法慧是出家人,不会打诳语。
但如果那个人是别人,北冥尚且不会那么无法接受。可那是三斋,强大如对方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死去。
英年早逝,为了救一个人竟然未成佛就离开人间,也不像是那个一生骄傲狂傲的三斋圣人会舍弃修行做出来的事。
北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可很快,他就发现师傅法慧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死轮。
那面生死轮不再是金色,而成了红色。
由于吞噬了人命,法器不再是法器,而此时,北冥竟还想起了很久之前,二人还在龙县时的一场对话。
“你这生死轮好是好,我看有一个问题。”
他们俩以往从不在各自修炼之事上干涉。可那天,三斋这时却很偶然说了一句。
“万一,有一个人让生死轮倒转,那么本属于你的死变成了我的死,本属于我的生变成了我的生,这面生死轮就不是救人的法器,而成了危险的邪物,我看搞不好还会反噬很严重啊。”
这个问题,北冥从未想过。
因他是佛陀弟子,从不会去思考那些歪门邪道,所以当一向跳脱不拘于常人的三斋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反驳了。
“这是我的护法法器,怎会落到他人手中,而且此等愚昧荒唐,不负责任的救人办法,这个人用了最后遭了报应,也是自作自受。”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在过去的某天没有实现,却在未来的今日,真的实现了。
三斋尸骨无存,遭了世上最无回头路的报应,而当北冥想到这一点又猛地站起,跑出佛堂的他所能看见的却只是一尊石头像。
那尊石像摆在佛堂前。像上的人就是三斋。
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僧人大步上前,可无论他怎么皱眉叫对方,石头像却没有回答。
他顾不得看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三斋,就想用了前半生所有功德和法力去令那面红色生死轮倒转。
可是当这一次阴阳被更改后,他所希望改变命运的石头人并没有复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凡人。
相反,在生死轮后,北冥看到的却是一块冷冰冰,灰色的长石头。
这根本不是那个人。
年轻僧人的意志直接崩塌了。急忙追出来的法慧大师这时才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智慧和耐心去问他。
“北冥,你怎么会还看不透。”
“你拥有着法僧生来的宝物,你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世间万物的一切都能被你的双眼所识破。”
“然而你为何不明白一点。这块石像并不是那个人,只是一块和那个人长得一样的石头。”
“即便你为了它阴阳更改,时间倒退,石头也不会变为活人,只会变为这块石头原本在过去就有的样子。”
“一块石头的命运,并不能被你所更改。而你在看见它的真实模样后,也不能在接受它的真实。你连这样的因果循环都没有悟出来,又谈何自己已经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成佛呢?”
“……”
北冥无法成佛了。
事实上,他现在这样确实离那些真正开悟成佛的高僧要差的太多了。
虽然经历完了劫数,可是他的内心已经却并没有从劫数中逃脱。
这时,北冥竟跪求法慧,他要一个人离开龙泉山去往现世修行。
“…师傅。”
“弟子不配再留在龙泉山修行,只求佛祖能成全我,放我下山。”
身为一个法僧,擅自离开龙泉山就意味着无法承担自己的职责,法慧和其余僧人苦苦相劝。可佛门三千众的劝阻,没有能抵挡住这位被世俗所困的法僧。
北冥就这样一个人下山去了。
那时,第一个功德轮回,已是一个新的五年到来。他每到一处,就一人要饭乞讨,凡遇八部众吃人作恶,他也无力去救人。
因为他已经没有护法法器。
不说是僧人,连一个乞丐都能欺负他。他在人间究竟又走了多少个五年无人可知,但是眼看又是一个新的五年过去。
世上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楚法僧北冥究竟去哪儿了。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到底是谁。
当他现在一个人走在路上,凡人只会看到一个黑金色的袈裟破烂,脚上芒鞋都穿烂了的病僧人。
可也是这一年,魔王入世,北方的洪水伴着洪水中肆虐的夜叉兵涌入了龙泉山。
那些地行夜叉,疾行夜叉一踏上人间,开始毁灭房屋,吞吃活人。
不仅如此,它们还能带来洪水。
龙泉山此前地处山中,是没有任何天然湖泊的,加上在山的最顶端,所以那一年,庙中打开大门,让凡人进入寺院中以躲避夜叉。
可夜叉们还是追来了。
那无尽的洪水沿途冲垮下来,将龙泉山下方完全地淹没,所到之处竟到处是夜叉在肆虐,唯有僧人们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龙泉山的劫数。
眼看一步步要来临,人间的北冥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去。
可就在某一日,斗笠下那位僧人无悲无喜的前行之路却第一次停下,连带着走在山里数十日,连芒鞋都已经破了的脚步也不动了。
他原本已经在山下一直走了无数个年头。
不吃不喝,没有喜怒。他的身体犹如一具包着人皮的白骨,却第一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这一次,当他路过一处县城,竟听到远处有凡人在搭台唱戏。
今日正是庙会。
盂兰节,是佛欢喜日。所以到处在敲锣打鼓,有杂耍有鲍老,有孩童打着拨浪鼓。
还有一双人间男女穿着鲜艳的戏服在台上。
底下多是些善男信女。男子扮的是思凡的书生,那长发女子的耳朵上就有一枚很漂亮的珠玉耳环。
至于,那一阵咿咿呀呀的,正是一处凡间处处可听的黄梅戏——
①【‘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耳环? ’】
戏台上男子问。
【‘耳环原是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
【‘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
那个带着耳环的女子甩开袖子羞涩答。
【‘哎,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眼神露出委婉情谊的书生作势拂袖转身,依恋而坚定的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女子的耳朵上。
一切话语未被说完。
一切又仿佛都藏在了这一句中,道不尽,忘不掉。
也就是这一句戏文,让僧人麻木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他一下跪在地上,死死用双手捂着自己不再年轻虔诚的脸,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胸膛里却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拉扯在撕碎着他。
“我,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我……我从此都不敢看观音!哈哈哈!”
那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为那个人的死,而有过完整的痛感。
可此时,从来无心无欲的他却突然感觉到真正地尝到了这一生最大的苦。
身为僧人,他本该只跪佛菩萨的,可就在这突然间,在这人世污浊不堪的泥土地上,北冥双手合十一下将身子跪向了那戏台。
一下,一下,一下。
头砸在石头上。一身褴褛如乞丐的僧人用自己全部的力气连磕一百零八个长头。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跪谁。又在为谁而笑,而哭。但这一天,一直磕到眉心开始鲜血淋漓才站起来,这疯和尚才头也不回地爬起来走了。
离开龙泉山多年的法僧北冥回来了。
他又一次开始修行。此时法慧大师已经圆寂,北冥的回头也为龙泉山的三千众解决了燃眉之急。
因为有北冥在,人间的太平就还守得住。
他虽然只剩下一个人了。可他却依旧法力高超,坚定虔诚。
在后世的记载中,那一年,他以一人活捉了近千夜叉,并将它们关在山中。可北冥再强大,他到底是一个人。
眼看魔王和其余八部众三十年未走。
他一个人一次次地在洪水前阻拦着那些夜叉,却也在岁月的时间的磨难中,终于碰到了自己在女具口中的又一次预言。
——【‘段久楼死了,北冥还是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直接往下看吧,一共一万字,因为一时激动所以打嗨了没注意时间,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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