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温姝又一次登门来寻鱼幼薇。她来的时候,鱼幼薇正坐在阳光下看书。
一道阴影挡住了鱼幼薇的阳光,她抬头一看,是温姝,便很快低下了头,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温姝不说话,这也不是她一贯的风格,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脾气大的很,一向咋咋呼呼的,今日却很安静,站在鱼幼薇面前不说话。
鱼幼薇觉得奇怪,但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温大小姐,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替我挡阳光的吧。”
如今的温姝和鱼幼薇,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以前是因为温庭筠,如今顶多是因为温璋,而她鱼幼薇,也并没有什么要与温璋在一处的想法,倒也不会让她们两见面很眼红。
温姝依旧没有说话,静悄悄地递给鱼幼薇一封信。
鱼幼薇终于抬头,今日温姝真的很不正常,这信中内容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既然温姝给她看,那必然是与她有关的。
她接过了信,信已经被打开过了,温姝肯定已经看过了,鱼幼薇好奇地看了一眼温姝,温姝面无表情。
从中取出信,鱼幼薇慢慢读了起来。这信是写给温姝的,是蓉娣写给温姝的。
信的内容,若是说是蓉娣要与温姝合作也可以,但也可以说是威胁。
看完之后,鱼幼薇放下手中的信,叹了口气,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来说,这件事情,若是拒绝与蓉娣合作,那么于温姝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威胁。但是若她选择与蓉娣合作,也可以算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办?你是要于我商量此事?”鱼幼薇问道,温姝既然选择让鱼幼薇看了信的内容,就说明此次她并不想与蓉娣合作,暗自搞一些不太光明的举动,她这一次,想征求鱼幼薇的想法。
“上次李忆的那件事情,算是我对不住你,此次是对你的补偿,这件事情,你来决定吧,我听你的”
“哦?看你这样子,这么淡定,你是早就知道兰姨的身份了是吗?”信中用兰琪的身份来威胁温姝,正常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应该是惊讶的,而温姝显得很淡定,显然是早已知晓,没有戳穿而已。
鱼幼薇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其实她安静的时候,很动人,天生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高贵管家小姐的模样。
“笑话,我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算是生活了几年,即便是我母亲不喜欢她,我也能在时隔多年之后,一眼认出她来。”她这样的暴脾气,倒是真的难得,被人威胁了还能如此冷静,鱼幼薇都开始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她认识的温姝了。
她继续问道:“这件事情你听我的,我若是要你不能与她合作,你不怕吗?现在蓉娣知道了,当初丞相大人是走了关系,用了别的法子救的兰姨,你不怕她将这件事抖出去,到时候坏了丞相大人的名声吗?”
那件事情虽然兰琪也是受害者,她确实是被冤枉的,但是她是走了不该走的门道才能逃出来的,也是事实,所以毕竟是不能上台面的事情。
温姝满不在意地道:“名声?我父亲人都不在了还在意什么名声,我不怕,我父亲更加不会怕。”
她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鱼幼薇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温姝的在意。
鱼幼薇:“虽然你嘴上说的不在意,但是你实际上还是在意的,你的眼神不会说谎。”
温姝笑了笑,她的心思被看穿,没想到有一天,她与鱼幼薇竟然会这么了解对方,如果当初不是温庭筠夹在她们中间,她们两不知会不会成为好姐妹。
“是啊,我在意,我在以的是温璋。若是这件事被翻到台面上来,你说会由谁来接手。那必须是现任的京兆府尹了,让他去审自己的父亲,去定自己父亲的罪,这可不容易。”
温姝停了停,咽了口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更不容易的,他要如何去判那个女人,他将她视作自己的第二个母亲,这件事情一旦抖出来,那个女人就要伏法,他如何能做到?”
原来,则两兄妹虽然平日里谁也看不惯谁,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心里还是装着对方的,温姝其实很在乎她这个哥哥,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鱼幼薇明白,她也明白自己是个不祥的人,总会给别人带去一些麻烦。此次若是不是她,蓉娣也不会订上温璋,也不会翻出来这陈年旧事。
鱼幼薇:“真是没想到,江东总督竟然是先前丞相大人的得力助手,如今居然会搬出这样的事情,来威胁你”她只能感叹,这人心险恶,善恶美丑,都藏在一副皮囊之下,谁又能轻易看透。
“你希望我做什么?”鱼幼薇直截了当,若是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换所有人的安宁,那何乐而不为呢。而蓉娣最终要对付对的,也是她鱼幼薇,本不干别人的事情。
温姝面露愧疚道:“你不必强求,这一次,我不会与蓉娣站在一处的。”
鱼幼薇翘起二郎腿,闲散地道:“我知道,可是如果只需要我做点什么就能解决这件事,何必牺牲别人。你不必愧疚,这都是愿意的。”
温姝犹豫再三道:“你要不离开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倒时我就与蓉娣说你已经离世了。”
永远离开这,离开这个她成长的地方,离开她的家,如此想想,她鱼幼薇还真是一生颠沛流离。每次刚刚有个家,就要离开,或者就是失去,想来也是怪可怜的。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可是这个法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不愿任何人因为她而受伤,那她就只能让自己消失。
“好,等我整理整理在长安的事项,我尽快离开。”
温姝也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又开口了。“鱼幼薇,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但是今日你对温璋的付出,我看在眼里,或许当年我们不是一起爱着我表哥的话,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谁要跟你做朋友啊,真是可笑”鱼幼薇被温姝这一段话,腻得有点不知所措,这是她与温姝,第一次讲心里话。她们也算是认识多年了,可是正经说话都没几句,要不就是阴阳怪气,要不就是冷嘲热讽。
今日鱼幼薇算是体会到了,原来与人冰释前嫌,是这样的。
她们不知,在院子外,有一个人听到了他们的谈天过程,正当他们冰释前嫌的时候,她却匆匆从庭园离开了。她去自己屋里换了身衣服,便朝着府衙的方向去了。
府衙门口,一个身穿道袍,面容清丽的道姑径直迈进了府衙的门槛。
她刚迈过门槛,便被人拦住了。拦她的人对待她很是礼貌,鞠躬询问她有何事。
“我寻府尹大人,我有要事要与他说。”
拦人一听找府尹,便放行了。他家府尹可是交代过的,若是有女子来找他,千万不能拦着,直接放行。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既然大人这样交代了,只要是女子,管他是道姑还是婆婆,都要放行。
那道姑倒也认识府衙中的路径,一看便知不是头一次来了,急匆匆地就到了府尹的房间。
她一进门,只见温璋正坐在窗口发呆,手中拿着一支笔,桌上放了一堆公文,也不见他看公文,也不见他下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哎哟,我的少爷啊,你还在这里发呆啊。”
她的声音一下闯入了温璋的耳朵,很是焦急,加上她一路赶过来,小跑着,还带着点气喘。
温璋转头看见她,一脸诧异道:“兰姨,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我,那你在等谁?”兰琪一句话就把温璋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没等谁,只是您怎么来了?”温璋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不回答兰琪的问题。其实他在等鱼幼薇,让属下不要拦着来寻她的女子,也是为了鱼幼薇开路,没想到,没等到鱼幼薇,却等到了兰姨。
兰姨无奈,走到温璋身边,着急道:“今日温姝去观里找幼薇了”
温璋一听,温姝去找鱼幼薇了,这能有什么好事,八成是去找她麻烦了,就开始着急起来,赶忙打断了兰琪的话:“温姝去找幼薇了,她去找她做什么,没闹起来吧”
看着温璋那着急的样子,兰琪更加无奈了,温璋这个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上心的,但是只要一提到鱼幼薇,他绝对第一个跳起来。
“你别打断我”兰琪有点气愤,因为温璋这一打断,她都忘了要说什么了。她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没吵架,倒是很平静。因为我的事情被李忆的正妻知道了,她以这件事为要挟,温姝便希望鱼幼薇离开长安,我大概是听到了这些,然后就立马来找你了。”
“你的事情,什么事情?”温璋没听明白,兰琪长话短说,听得他一头雾水。
“就是当年你的父亲,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我救下,这件事情被李忆的正妻知道了,威胁温姝要她赶走鱼幼薇,否则就将这件事抖出去。”兰姨很着急,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都没来得及喘口气,憋得她说完大口喘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为何她会知道,这不可能啊!”温璋明白了事情的过程,却依旧怀疑,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何能让蓉娣知道,莫非有人告密了,可是又是谁呢?
兰姨摇了摇头,温璋这个榆木脑子,已经停止转动了,只能靠她来告诉他。
“你还记得,当年你父亲身后经常跟着一个人,陈全,那个副手,就是他,他就是现在的江东总督,也就是蓉娣的父亲。”
经过兰姨这样一点拨,温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当年他就不喜欢这个人,但是父亲对他又是非常地信任,对他们家也是极尽奉承。但是好景不长,他父亲刚一去世,这个人的真实嘴脸就显露出来了,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再来过丞相府。难怪这样的父亲会生出蓉娣这样的女儿。
“所以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让幼薇离开,你好不容易等到她,要离开长安也应该是我离开。”兰姨有点无奈又痛恨自己成为了鱼幼薇与温璋之间的障碍,若是她不存在,蓉娣就拿不出什么把柄来威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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