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羞一个人埋头走出工厂，消失在羊肠小道里。
林樾被她这一行为整的有些无措，呆呆站在原地注视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许愿感到莫名，默默走上前，盯着赵含羞的后背问道：“花猫脸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吗？你把她惹生气了？”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林樾！原来你在这里！”
教导主任聂晓天恐怖的狮子吼在整个工厂响起，只见他顶着圆滚滚的啤酒肚，抬手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抖动着身上的肥肉，大步走向林樾和许愿。
“终于让我逮到了你的打架现场，好好好，你说说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不想着为母校争光添彩，动不动就翻墙打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教导主任，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墨城六中这个大集体了？”
“聂主任。”许愿张嘴正准备替林樾反驳，聂晓天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还有你！许愿，你俩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初中的时候都还在好好学习，怎么一到高中就变了性，难道你也对我有意见吗？”
别看聂晓天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光头男人，但他骂起学生的方式可谓是莫名其妙，霸道且不讲理。
许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聂晓天直接打断：“行了，作为一名老师，我对你们真的太失望了，明天过来办理退学手续吧，墨城六中容不下你们这两座大佛，你们另寻高就吧。”
“聂主任！”许愿拧着眉头想要跟聂晓天好好解释一下，可他压根就不想听许愿的解释，摆了摆手准备离开工厂，却迎面和赵含羞撞在一起。
“赵含羞？你怎么会在这儿？”
聂晓天伸手抬了抬被撞到鼻尖处的眼镜，疑惑地看向满脸灰尘的赵含羞以及她手里的白色塑料袋。
“聂主任。”赵含羞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微抬下巴看向林樾说道：“我去给林樾同学买药了。”
“嗯？”聂晓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圈，忽的，他笑脸盈盈地看向赵含羞，用极为温柔的语气问道：“赵含羞同学，刚刚林樾是不是在这跟别人打架呢，你不要怕，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师。”
赵含羞听着聂晓天的话微微摇头，认真解释道：“聂主任，林樾同学没有和别人打架。”
“没有和别人打架？”聂晓天一副你是不是在耍我的表情，指着林樾肿起的半张脸说道：“那他这半张脸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他自己摔的。”
赵含羞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自己摔的，是我打的。”
许愿骤然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赵含羞，随即悄摸瞄了一眼毫无表情的林樾，将嘴角的疑惑吞进心里。
聂晓天满脸震惊地看向赵含羞，打量着她纤细的胳膊，还没有林樾小腿的一半粗，谁敢信她一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姑娘能把林樾一个大男孩打成那样？难道赵含羞私底下其实是个喜欢撸铁的女金刚？
赵含羞的学习成绩在年级都是排得上号的学生，是墨城六中的种子选手，况且她一个好学生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在看她现在算得上狼狈的模样，确实有那么一点打人的样子，这事的确需要斟酌，可不能毁了一个好苗子。
聂晓天的眼神一直漂浮在赵含羞平静的脸上，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赵含羞小心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林樾同学。”
赵含羞微抿着唇，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林樾，面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道：“我很讨厌林樾同学，他拉低了我们学校的均分，让我们学校落后一中，我看不惯他的行为，就来找他理论，一时间没忍住就打了他。”
多么朴素的理由，多么善良的同学，多么认真的态度，把聂晓天激动得脸上的肥肉不停震动，从业二十余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学习不好拉低学校均分而打人的理由，简直是感人肺腑！
想到此处，聂晓天不忍地用余光瞟了眼林樾那半张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额，这样啊。”聂晓天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有些无措地看向林樾：“我想，赵含羞同学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周的假，你先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回来上课。”
“至于你。”聂晓天看向赵含羞丝毫没有悔意的脸颊，咬着腮帮子心痛道：“你今天给我写个一万字检讨，明天早上放到我办公室里。”
“好了，就这样吧。”聂晓天转身急急忙忙离开，生怕背后有人把他喊住似的。
许愿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样？”
赵含羞仰头沉默地看了一眼林樾，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将目光移向工厂内，有些嫌弃地蹙着眉头道：“这里灰尘大，到我家去。”
“啊？”许愿不好意思地笑道：“一上来就去你家吗，这这这。”
林樾原先面无表情的脸在此刻露出几分寒意，他皱着眉头默默睨了许愿一眼，冰冷的眼神冻得许愿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你也想来吗？也不是不行。”赵含羞淡淡瞥了许愿一眼点头同意。
“算了算了，我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许愿连连摆手，扯着嘴角一股脑地跑走了。
赵含羞将白色塑料袋提在手里，准备给林樾带路，却在走了几步回头时发现他并未跟上，不解道：“不走吗？”
“不用了。”林樾低磁的声音随风钻入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赵含羞微微一顿，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浅笑道：“我家里没人，我妈基本上不会回家，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而且，你的伤口需要处理，难道你想去医院吗？也不是不行。”
林樾低眸思索了几秒，抬脚跟在赵含羞身后，穿过了那条青石块上长满苔藓的小巷子，来到一个有些破乱的楼房，跟着她上了楼梯。
赵含羞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一边给林樾找合适的拖鞋，一边解释道：“我基本都住在学校，不怎么回家，所以家里会有点乱，你别介意。”
在很小的时候，赵含羞就学会了住校。因为赵安宁从来不回家，即便是回家也会带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回来。赵安宁从来不和她说爸爸的事情，甚至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亲爸长什么模样，以往她总是期盼赵安宁能够带回她的亲爸，可除了紧闭着房间里的怪异声外，什么都没有。
时间久了，赵安宁带不同男人回家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不管是她同学的家长还是邻里街坊私底下都说赵安宁生活不检点，甚至会当着赵含羞的面说她妈妈是个坏女人，让她不要跟赵安宁学坏了。
每到这时，赵含羞总会像个炸毛的刺猬，对于幼时的她来讲，如果赵安宁能多回家，不管干什么她都无所谓。
但可惜，赵安宁总是想不起来回家这件事。
赵含羞抬眼看着积了薄薄一层灰的屋子，心下觉得很疲惫，看来赵安宁这些天又没有回来过。
她将白色塑料袋轻放在茶几上，招呼林樾坐在沙发，将白色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盒创口贴，一瓶酒精，一袋棉签。
这已经是赵含羞经济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了。
“原来你是去买药了。”
林樾沉闷地看着此刻有些不太开心的赵含羞，连带着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太舒服。
“作为六中的优秀学生代表，关爱同学是我应尽的责任。”赵含羞认认真真取出两根棉签，仔仔细细将棉签浸满酒精后，挨着林樾坐在他身侧，慢慢凑近他的脸。
温热的呼吸混杂交织在两人耳畔，赵含羞越靠近林樾，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灼热气息，精壮的肌肉缓缓出现在她的余光中，她伸出一只手，本准备撑在沙发上，却意外碰到了林樾放在沙发上的手掌。
烫人的温度流连在她的指尖，一股触电般的刺激感从手掌传遍全身，赵含羞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捏着棉签的手掌停在半空，不进不退。
“我自己来吧。”
林樾垂下睫毛，快速伸手接过棉签在脸上一顿乱擦，看得赵含羞直皱眉头。
在林樾擦拭伤口的时间里，赵含羞起身走进自己卧室，从里面拿出一只黑笔和几页白纸，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将白纸放在茶几上，咬着笔头思考着。
林樾胡乱在脸上贴了几个创口贴后，将白色塑料袋扔在地上，和赵含羞一同坐在地上。
“检讨？”
“嗯。”
赵含羞略微苦恼地盯着白纸发呆，毕竟在她十几年的求学生活中，她还从未有过写检讨的经验，今天也算是让她赶上了，真是不枉人间走一遭。
林樾注视着赵含羞皱皱巴巴的小脸，勾着嘴角将她手里的黑笔和白纸拿了过来：“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干。”
赵含羞轻挑着细眉，无语间白了他一眼：“本来就应该你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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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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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