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在结束了两个月的集训后，好不容易休息个两天，又到了九月一开学的日子。
小困兽唐棠正在教室的座位上犯困，开学后，她每天都辗转在校园和画室跟家里之间，剩不出一点时间。
她在梦里都接连做了几天被画笔成精追着跑的故事，学业的压力让黑眼圈渐渐加重壮大，可是她没办法停下。
一焦虑她就喜欢抠手指，手指甲都全部被她抠了个遍，有时候把手指咬得全是印。
讲台上的老师逐渐出现了重影，唐棠闭了闭眼睛，干脆住桌子上趴下，垫着手臂趴在上面闭上眼，一半模模糊糊听着讲课和书本翻页的声音，一半又在梦里被什么压着动弹不得。
刑晴讲课往台下扫视过的目光刚好扫到她那边，声音停了一瞬间，后接着讲课。
见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夏晴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刚才刑晴看过来那一个眼神，她背都直了。
夏晴柔偷瞄了眼正在趴着的唐棠，睡觉了眉头都紧皱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担忧什么。现在正是中午，阳光一天当中最烈的时候，现在正好斜切一块准准确确地落到唐棠脸上，睡着的人不悦地动了动。
趁着刑晴擦黑板的间隙，夏晴柔扯出在桌兜里自己的外套，扔去往唐棠的头一盖，她察觉到有几个人看了过来，不过她们也并未说什么。
高三，学生的压力都藏在了刷不完的卷子里，在笔落出的墨水里，在僵硬的脖子里，在书桌上的一台灯里，在墙上的倒计时里。
唐棠不安稳地在半睡半醒里过了这节课，直至下课铃声响起，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完，她伸手将盖在头上的外套扯下，校服外套上还有它主人残留的味道，她半眯着眼睛，把头换个了方向，看向窗外。
班里的人都在往外走，手里还抱着书本。
“好点了吗？”夏晴柔边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塞回桌兜里边问。
唐棠挣扎着坐起身来，活动了下哪哪都不对的肩膀，“嗯，还行。”她带着鼻音说道。
“醒了就去吃饭吧？”夏晴柔站起来看着她说道。
困意好像还在不断从阳光里晒人她的头上，唐棠用力闭紧双眼再睁开，眼角泛出了点泪，她撑着桌子不怎么情愿地站起来。
前面的蒋彩彩也还在座位上，唐棠向前走了一步，蒋彩彩也刚好站起身来，她们俩差点撞上。
唐棠赶忙闪退一步，她的鼻子刚才差点对上她的后脑勺，这一下把困意都给吓飞了去，顿时清醒，唐棠捂住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
蒋彩彩似乎并不知晓，不回头地走出了教室。
舒苏本来在收东西，她看见她离去的背影，刚想开口叫住，她的身影下一秒消失在教室的门口消失。
“没事吧？”夏晴柔从凳子和桌子的间隙向她走来。
“没事。”
唐棠一下子又把背景挺直起来，刚才刹那间，她又发现了自己在驼着背。
后面的于漾的眼睛专心盯在他的试卷上，脚已经离开凳子的前面，拐到了过道上，好像马上就要开始起飞。
最后一笔落下，他深呼了口气，把书合上，余光中看见周言的书，顺便也把他的书也合上，拉起他的手往外跑。
“快快快，饿死啦！！！”
周言被他拉得莫名其妙，手里握着的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先被他牵了去。
于漾急匆匆的，走到门口时见她们还站在那，便留下一句“快点儿，等下没饭了！”
“这米饭今天怎么这么硬？”于漾迫不及耐地往嘴里扒上一大口米饭，皱着脸嚼吧嚼吧，终于咽下。
看向旁侧的人，才发现还有一只笔在他的手边，“你怎么吃饭都要带着笔？笔不握在手里不在身边没有安全感？”
“是啊，看不见它不安心啊。”周言淡淡回。
于漾连连啧啧啧。
舒苏她们也过来了。
“哇，她们好可怕，吃饭都带着书，埋着头不知道在吃书还是在吃饭。”于漾头转向后环视一圈回来说道。
大概率都是高三的。
唐棠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她只知道要吃饭才能有力气画画学习。
坐在她旁边的夏晴柔夹起一块香肠吃进去，问“这香肠啥味啊？吃不出来？”
“啊？”舒苏疑惑。
唐棠听见她的声音，勉强回过神来，就她和夏晴柔打了香肠，那话显然是在问她，她夹起香肠往嘴里咬了一口，努力去尝是什么味道，但是并没有得出答案，最近吃什么都一个味，吃下去的东西都泛看一股苦酸苦酸的味儿。
不过平时的香肠都是黑胡椒味的，这次估计也是，她平静开口，“黑胡椒味的。”
“哦。”
夏晴柔又吃上一口香肠，明明就是芝士味的，她看向她，唐棠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疲倦，拉下来的双眼皮都在诉说着这个人在强撑着。
晚上的晚自习课。
唐棠又在最后一节快结束的时候睡着，夏晴柔看着有些担忧，拿手背去覆盖住她的额头去探她的体温，温度没有问题，只是手背蹭上了她的汗水。
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噩梦，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已经下课，但夏晴柔不忍心将她叫醒，便多在教室陪了她十分钟，班里也还有别人还在埋头苦干书中的内容。
唐棠迷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眼角的眼泪擦去，她把手摸上眼睛捂住，怎么又睡着了……
她松开眼睛，把额头抵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此来试图让自己清醒。
“干嘛呢。”
夏晴柔附上她的双肩将她拉起，唐棠一副忍着哭泣的模样，小脸快要皱成包子的褶皱，夏晴柔耐心帮她整理好乱飞的刘海碎发，语气软下，像在哄骗。
“我们回家睡觉吧，好不好？”
出了校门，秋天的晚上的风总是会偷偷带着一丝凉意让人不轻易察觉，偷偷的就从缝隙中溜了进去，毫无防备地让人打起了喷嚏。
唐棠背着书包，感觉每走一步都沉重，书包像是石头。
“太累了的话，可以请假休息一天的。”夏晴柔将挡在脚边的石头踢去另一边，月亮将她们的影子合到了一起。
唐棠摇摇头，说“不要。”
让在极速转动的陀螺停下是很难的。
好吧，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夏晴柔还是没放弃劝说她，“不休息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休息好了才能……”
这几句话，徐蝶最近常在她耳边念叨，好烦，唐棠不耐烦地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说完之后沉默的氛围才让她想起，语气有点太重了，像是在谴责她，明明她是在为她好，唐棠升起的烦躁又加深了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她停下脚步，低下头忍住想哭的冲动，脖子后面又酸又胀，她简直想把它卸下来，呼吸开始了不对劲，她胡乱糟地抓了把头发，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
夏晴柔一时间心里满不是滋味，想回到刚才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她现在整个人都是高度紧绷的，让她停下来根本就是在为难她。
“跟我说说好吗？”夏晴柔后退一步到她的面前。
唐棠静默几秒，才说：“你能抱抱我吗？”
“当然啦，我不是你的充电器麻。”夏晴柔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唐棠用了今天最后的力气，将她紧紧抱住，把下巴卡在她的肩上，她喜欢她的拥抱，她说对了，她就是她的充电器，而拥抱就是连接口。
“没事的。”
夏晴柔将手越过书包摸上她的后背，后面湿哒哒一块，她问：“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啦？”
“不知道。”唐棠嘀咕道。吃饭最近成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她不想吃又不行，饭菜吃起来又没滋没味的，前两天，徐蝶煮菜的时候不小心放了太多盐，唐棠都吃不出来，只觉得这个倒还有点味道，吃了小半盘，直到后面徐蝶自己尝了口才知道咸了，连喝了几口水。
“我吃不下。”唐棠说“没有味道。”
“瘦了。”夏晴柔说。
“我…睡不好，我只要一停下来就害怕，我只有不断的做着什么才行才能不去想，我害怕有人超过我，我害怕徐姨他们砸进去的钱没有得到回报，我怕我考不上……”唐棠声音小心翼翼地说。
夏晴柔抱着她的力度加重了些，给予她肯定，说：“你一定可以的好吗？我相信你，你。一定一定一定一百个一定可以！！！”
语气坚定又肯定。
果然是个充电器。
唐棠在想哭又想忍住之间被她逗笑，她吸了吸鼻子，说：“真的吗？”
“肯定的啊，要不是的话，现在立马打雷。”夏晴柔说。
只有风不静，天很沉默。
“看吧，没有打雷，你肯定能考上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了，我说真的。”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厉害的。
“是啊，没有打雷。”唐棠说。
要真打雷她就真的崩溃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请假，她要是在家闲着，能不能好好休息先不说，脑子里肯定都是无数种烦躁的猜想。
早上，她坐在桌上吃早饭，徐蝶坐在她对面，正吃着面包，看着唐棠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吃着面包，嘴唇完全没有血色。
“宝宝啊。”徐蝶喊她。
“嗯？”唐棠看向她。
“咱休息一天行吗？”
她已经念叨好几天了，唐棠今天还是依旧不为所动。
徐蝶放下手里的面包，把凳子移到她旁边坐，问她：“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吗？”
唐棠喝粥的动作一顿，换做以前她可能一下子就脱口而出，因为我热爱它，它能让我感到平静和喜悦，现在她说不出口，因为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能在画画时感到过平静和喜悦了，只有焦虑烦躁和懊恼，只想着怎么样才能画得更好，怎么样才能比别人更好一点，她甚至有时生出了想扔掉画笔的想法。
她没回答。
徐蝶替她说：“热爱平静和喜悦，对吗？我们刚把你接来我们身边的时候，你对什么都很有防备，时刻都在紧绷着，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好像你才是放松的，才会展现出像你这个年纪一样的笑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很快乐对吗？因为这样我们才会问你要不要去学美术的，要不要去完成你的梦想，我们花钱让你去学也是因为我们想看到你开心的样子，不留下后悔，能够肆意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可是，宝宝啊，你好像搞错我们的想法了。”
“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对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源于我们对你的爱，它是不需要回报的，你知道吗？你好像不知道你对我们的重要，在爱你的时候，爸爸妈妈同样也感受到了爱，我们希望的从来都是你能开心健康活着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好不好？”
徐蝶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
唐棠掀起眼神，勉强地笑了一下，沙哑的声音说：“妈妈，我最近好累啊…”
“还累不累？”徐蝶问。
唐棠刚睡醒下来找水喝，她问：“几点了？”
“下午六点多了。”徐蝶回。
“啊？”唐棠一睡醒就下来找水喝，没看手机，竟然都睡到下午了。
徐蝶把水递给她，问：“睡得好吗？”
“嗯，还好。”
除了肩膀酸，其他的都好了很多，她顺势拉开凳子坐下，外边的天边已经可以窥见一点夜晚来临的迹象，如果是在夏天，这个点大概太阳还高高悬挂在天上，如果是冬天呢？太阳已经完成了下山，天开始了夜。
存稿今天要写完结啦！！
你看看你都写多久了你才完结？
我错了，十几万的小说，写了半年还没完[呜呜]
你还知道你写了大半年啊？？！
咳咳，没事，反正没人看。
这是你偷懒的理由吗？
啊，这怎么能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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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紧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