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立冬。今年的冬天没有去年的冷,但也没好到哪去,街上的人开始给自己套上厚厚的外壳,说起话来,唇间透出来的白气,像一个个刚从冰箱冷冻拿出的冰块。
于漾周言和蒋彩彩的生日在这个月,大家在忽赶的时间里留出一点儿,一起给三人过了十八岁。
定在一家天台上,可惜那天风大,完全没有网上说的浪漫感,只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风中凌乱,不过倒是成了别一番的体验,天台上除了她们,别无他人。
点蛋糕的蜡烛时,被风吹得迟迟点不着,一点上下一秒就灭了,于漾不信邪,点了好几回,快点生气了才叫周言过来顶上,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点上的坚定感,最后还是大家一起用手围成圈保护着中间的蜡烛,这才许了愿。
后面想想,才觉得好笑,才觉得傻。
吃着蛋糕,突有一阵大风直直吹来,舒苏手上在碟子上的蛋糕没抗住风,被吹到了另一边的地上,舒苏一时间没忍住说了句:“哇草”心情又想哭又觉得好笑,画面太过搞笑和滑稽,大家瞬间化作喷泉,不断从嘴里喷出“哈哈哈哈哈”
很狼狈但很开心。
最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于漾吧,他的嫌疑比较大,在天台上喊起了话,把压力全部都喊出来让风去溶解掉,喊完后,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蒋彩彩也鼓起勇气喊出了声音,她对她们的防备相比之前少了很多,不过这已经是她很大的进步了。
可能是喊得声音大了点,把服务员都给喊了上来,他在下面听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群人喝醉了在发酒疯,上来看才发现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原因,把要说出来的指责吹散,只叫她们小点声别吵到下面的客人。
说到喝酒,于漾本来还想着十八岁了,想大胆一点试一下酒是什么味的,但想到后天还要上学,也只好作罢。
又唱起了歌,唱的是之前于漾和舒苏制作的那首,说是大家都在唱,实际只有于漾和舒苏和夏晴柔在出声音,蒋彩彩是第一次听,周言则是默默拍手。
但于漾没打算放过听,抓着他不放,硬是叫他唱几句才行,周言始终拒绝,但后面于漾发动了撒娇的技能,周言没抗住,还是妥协,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只唱了两句就被于漾打断,原因无他,因为听不下去了,场面一度平静,只在看不见的乌鸦在上面“嘎嘎嘎”飘过。
周言手指弯曲放在额头,把头转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她们。
人怎么能五音不全成这样?完全就是没有感情的诗朗诵。
于漾憋着笑说:“谢谢周言同学带来的这一段诗朗诵,嗯…很优秀的词…。”
后几个也在努力憋笑的几位配合的拍了几下手。
周言在六岁上台唱歌时,就默默在心中下过决定,再也不唱歌了,这个想法,在今天更是确定了。
十二月。
十二月的第一天。
如同那天的阴天。
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在中午吃饭时,蒋彩彩的爸爸过来食堂里面闹了一通,她们那时正在吃着饭,她爸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将她带起来,叫她带他去老师那里办退学。
事情发生的那天,距离高考还有半年。
还是周言和于漾上前将他和蒋彩彩分开,她们三人把蒋彩彩护在身后,她爸爸大喊大叫了起来,食堂里吃饭的人纷纷停下筷子伸长脖子来看热闹,还有一些女学生也凑过来夏晴柔身边,围成一堵墙将蒋彩彩护在里面。
老师过来了。
叫她们过去了办公室谈话。
刑晴不同意给蒋彩彩办退学。
蒋彩彩爸爸说家里没有钱可以供她上学了,家里还要个弟弟要养活呢,说她反正上了大学也没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或许早点嫁人,正好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条件还可以的男的,彩礼钱刚好可以给家里补贴。
唐棠她们当时在门外听见这话都震惊了,不可置信这是一位亲生父亲说出来的话,把女儿当成了钱的交易。
在里面的刑晴更里升出了想了揍他的冲动,索性不理他,打断他的话,问蒋彩彩的意见。
蒋彩彩说出了从她爸爸来闹事的第一句话,“我不退学,我要上大学。”
唐棠觉得那是她认识她以来,她说的最坚定的一句话。
没有忍让。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厚眼镜片下涌出的两行泪,顺着脸落到了地板下,这两滴泪有着和石头一样的重量。
她爸爸不答应,还扬手要去打她,被刑晴拦了下来。
蒋彩彩只好先无奈妥协跟他回了家。
再次见面,就已经是三天后。
是杨宛琳给她出了上学的费用,还叫蒋彩彩去了她家一起住,结果是这样,但过程她们不知道,反正是好的就行。
可能是在杨宛琳的要求下,蒋彩彩把她那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虽然前面的刘海还是很扎人眼睛,但整体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天又落下了雪花。
自习课里总能看见桌子上保温杯里升起的仙气和埋头苦学的学生脑袋。
唐棠的痛经在气温的下阵里又再一次袭来,成了“脆皮巧克力”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虽万般不愿,但还是乖乖吃了一小段时间的中药去治疗。
什么好像都可以停下,只有手中的笔停不下来。
学校还因此给高三的学生们安排了几堂心理辅导课。
高考,不仅仅是一场考试,它仿佛一个命运的节点,它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它的“责任”,父母的期待,老师的期待,未来,人生,好像都要跟它挂上一点钩。
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重大行动,为这场行动她们付出了太多,有“牺牲”,也有不得已,行动的头目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地去完成这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行动。
如果“他”失败了,那“牺牲”的一切都将不值得,“他”到考场时,已是满脸因为紧张而发出的汗水,一滴又一滴的,所以的一切似乎都想要得到一个结果,“他”只好祈祷着这一切会和“他”所想的那般顺利,可以专心专注的完成这场行动,为这场行动,“他”已经做了无数次的练习,这一切,使“他”已经忘记了这也只是比平时大一点的行动,它并不能决定“他”的生死,不仅仅是“他”忘记了,周围的所有人都忘记了。
春节。
到了春节,大家终于可以在冬天里睡上一个懒觉。
今年的春节与住年的大差不差,舒苏还是回老家,周言还是在家陪爸爸妈妈,于漾还去他家串了个门,蒋彩彩留在了杨宛琳家陪她一起过,她们还去了夏晴柔那里陪外婆一起吃了年夜饭。
唐棠的爷爷奶奶今年也赶了回来。
就这样过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年。
初四。
这几天,蒋彩彩和杨宛琳都是在外婆家一起吃,唐棠也每天都过来着她们俩玩。
她们现在正在厨房里帮外婆准备晚饭,外婆在宰鸡,蒋彩彩在折菜,夏晴柔在削土豆,唐棠在包饺子,明明是一个都人就搞定的事,为了有参与感,外婆给每个人都分派了一点的小任务。
今天的主食又是饺子,过年前包的饺子特别受欢迎,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她们就吃两顿,就没了,外婆见蒋彩彩和杨宛琳都爱吃,便今天又整上一盘。
外面飘着小雪,小猫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不愿再去掺和人类的事。
“我好了。”夏晴柔把碗里削好的土豆和胡萝卜给外婆递过去。
又把凳子搬到唐棠身边,说:“我来帮你吧。”
“哎”唐棠伸出手制止,“不用了,就剩几个了,马上好,不刚洗完手嘛,别搞了。”
“行吧。”夏晴柔收回要去拿饺子皮的手,双手抱住自己,嘴里没味,她又去抓了一把瓜子。
蒋彩彩起身去到水池边上,把篮子里的菜放入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把菜倒进去。
“外婆,菜给你放这了。”她说。
“哦,行。”外婆回头看了一眼。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蒋彩彩问。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还快些,去那坐着吧。”外婆回。
唐棠饺子也包好了,起身去洗了个手,返程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我该回去了。”她说。
她把围巾和帽子戴好。
“糖糖不留下一起吃吗?”外婆问。
“她爷爷奶奶还在家呢,她回去跟他们一起吃。”夏晴柔替她回答道。
“是啊,明天就走了。”唐棠说“那我先走了。”
夏晴柔把瓜子放回桌子上,站起双手互拍几下,跟在唐棠后面,要去送她。
“就这点几步路就不用送了吧。”唐棠在门口时说道。
拉开门,一股冷气像水一样泼过来。
“我就想送啊。”夏晴柔答。
唐棠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打开,她回头做了个半转圈的动作,示意夏晴柔过来她的雨伞下,夏晴柔向前跨到一步到她身边,手指捏上她的外套。
“我做的饮料明天还想不想喝?”夏晴柔问。她在甜品店里也学到了一点小皮毛,昨天自己动手做了几杯给她们尝,唐棠貌似还挺喜欢的。
“我要的话,你就给我做嘛?”唐棠侧过脸去看她。
夏晴柔嘴角那里不知道沾了点什么,跟点了个痣在那里一样。
“给你做啊,只要你要。”
夏晴柔趁着她外套厚注意不到,扯了扯她的外套。
“你偷偷吃黑芝麻了?”唐棠停住脚步问她。
话题转移太快,夏晴柔一时没跟上,这又关黑芝麻啥事了?“啊?”
唐棠偏过头看地上的雪,笑意更深了起来。
夏晴柔一是觉得她莫名其妙,二是觉得她看起来好好看,好可爱,因为笑什么也不重要了,再笑久一点吧,她想。
唐棠咳了一声止住笑,说:“你嘴角沾了东西。”
说话时已经帮她擦掉。
黑芝麻?夏晴柔只记得自己好像只吃了瓜子。
唐棠退回手,要去拉开大门。
炒菜的声音和味道也冒了出来,夏晴柔没闻见菜香的味道,只闻见了自己散发出来的开心果味道。
她手还是扯着唐棠的外套,这才放开,还有一点点不舍,不知道手指有没有沾染上她外套的味道。
“你快回屋吧。”唐棠拉开门要踏出去。
不过刚踏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身体下意识向后退了点。
夏晴柔刚要转个方向回去,见她又看了过来,便问:“怎么了?”
唐棠没回她,转回正面,对着外边,点了下头,喊了一声:“阿姨好。”
阿姨?哪位阿姨?
夏晴柔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眼神看向门外,隔这一道门的距离,那里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的脸她熟悉又不怎么熟悉了。
“姐姐。”陈天开心喊道,要走过去姐姐那边,但却被他妈妈拉住。
夏茵琴没看夏晴柔而是面对着唐棠说:“糖糖是吧?新年快乐。”
出于礼貌,唐棠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夏晴柔这次的心情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海里的水只是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浪,便归于平静。
大概率又是陈天吵着来的,她猜。
马上完结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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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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