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意的房间有个小阳台。

阳台边边角角挂有装饰性小夜灯，五彩缤纷。

氛围感强。

摄像头被她用一块布蒙住了。

她坐在懒人沙发前的地毯上，胳膊肘撑着沙发，沙发搁着红酒。

红酒见底。

阮枝意晃了晃酒瓶，确认一滴不剩，才迷迷糊糊回到床上。

她辗转反侧，脑袋昏沉，还是难入眠。

江赴说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

何止同校同届，他们还同班，是前后位的关系，也是被老师误会的关系。

高一上学期，班主任没收了两封情书。

一封是别人写给阮枝意的。一封是给江赴的。

但都匿名。

找不到写情书的人，干脆就从他们身上下手。

两个人不出意外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教导：“别早恋，你们年纪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

江赴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听，偶尔敷衍点头。

忽然，班主任一顿，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转，问：“该不会这是你俩互写的吧？”

“我用给别人写？”江赴语气散漫，回答的漫不经心。

班主任：“……”

江赴，冷白皮，鼻梁高，眼角微挑，眉骨线条流畅。面无表情的时候偏冷感，好似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此刻，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唇角轻勾，表情戏谑。

他长得确实很好看。

有资本傲。

阮枝意想。

江赴偏头，看到阮枝意在盯着他看，眼眸闪烁。

就这样，江赴凭他那张嘴和傲气，躲掉班主任还没说完的唠叨。

顾砚七在门外的走廊上等他，背靠着墙，蹲着蹲着睡着了。

“醒醒！”

程玠晃顾砚七的胳膊，跟逗不倒翁似的，怕他摔拽紧他，收着力又晃不醒他。

顾砚七昨儿打了一宿游戏，蹲着也能睡着而且睡得香。

江赴走出办公室，屈腿踢顾砚七。

顾砚七被踢醒，不悦：“江赴你大爷的，吵我睡觉。”

江赴：“能耐，办公室外睡，要不要我送你进去让老师看着你睡？”

“谁知道你会出来的这么快。”

一行人边说边向前走。

走了几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江赴折回来，直勾勾盯着阮枝意，问：“该不会…真是你写给我的吧？”

“不是！”阮枝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江赴眸中噙了笑：“没关系，给我写，不丢人。”

阮枝意气结，瞪他，“真不是我！”

她生气，音量拔高，奈何声音偏江南吴侬软语的软，有些气势不足。

江赴笑容绽开，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尾音勾着：“那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

阮枝意原地看着他又高又瘦的背影，心里犯堵。

人快要消失在拐角，她咬了咬唇，铆足劲儿冲着他的背影喊：“不是我写的，我才不喜欢你！”

最后一句声音弱了下来。

……

阮枝意从梦中惊醒。

准确来说她是被自己喊醒的。

她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攥紧被子。

不喜欢，她才不喜欢江赴呢。

阮枝意默念几遍，渐渐平静下来，她后知后觉想起，江赴昨晚说过，这房间不隔音。

她刚刚，说梦话了没？

应该没有吧？

她忐忑地看向窗外。

天光大亮。

阮枝意从一宿的梦中抽离出来，穿上拖鞋，打开房门。

鬼鬼祟祟往外看。

她听见了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

果不其然，看到江赴。

他拿着早餐反手关上房门，一转身猝不及防对上阮枝意探究的目光。

阮枝意站直身子，清咳两声，靠近他，小声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什么？”

“昨晚。”

江赴猜测：“你昨晚在房间跳舞？”

大清早特意问他这个，保不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

她应是刚睡醒，头发有些乱，睡眼惺忪，瞧着又乖又软。

说话也没了前几天对他的刻意疏离，还上赶着问他。

江赴窃喜，稍稍弯腰，屈身靠近阮枝意，问：“喝酒了？”

阮枝意愕然，下意识后退，“你听见了？”

喝酒都能听见？

江赴：“闻的，有酒味。”

直到回了房间，阮枝意这才想起，她要问的是江赴有没有听见她说梦话。

结果被他三两句话绕的抛之脑后。

-

今日份的活动选搭档的时候，阮枝意把卡片递给了付溪年。

付溪年昨天被安排和秦文馨一起喝下午茶，又累又闷。此刻，有了逃避节目组安搭档的机会，欣喜若狂。

他忙不迭把卡片也递给阮枝意。

就这样，两个人最先互选成功，被安排先上大巴车。

江赴看直了眼。

上车落座后，付溪年问：“意意，你猜我们今天会去做什么？”

阮枝意想了下，猜测：“应该是集体活动。”

别墅还没人出来。

估计是其他人配对不成。

司机没有要走的意思，应是在等其他人。

付溪年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看，说：“我们昨天就抓阄配对的。不过，导演好像蛮高兴。”

阮枝意并不意外。

毋庸置疑，这样很有节目效果。

刚到别墅第二天，俩女嘉宾共争一人，很有噱头。

果然，又过了会儿，其他人相继上车。

江赴坐在阮枝意后面，闷闷不乐。

他环着胳膊拧眉思考半天，伸手拍拍她的肩，喊：“阮阮。”

阮枝意闻声回头。

“我今早说错了。其实我没闻到酒味。”江赴满脸认真地说。

“此地无银？”

“……”

看来不是早上他说她喝酒的原因。

那为什么不选他？

是喜欢付溪年这样的吗？

江赴打量付溪年，得出一个结论：弟弟。

难道她喜欢弟弟？

哼！弟弟哪儿有他好。

付溪年四处张望，好奇抓阄的配对结果。

结果看到江赴身旁坐着秦文馨。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用胳膊肘戳了下阮枝意，凑她耳边信誓旦旦地小声说：“等会一定很热闹。”

阮枝意纳闷，“是人多热闹吗？”

说话间她扭头，不小心鼻尖贴到江赴的手心。

江赴身子前倾，突然伸出手隔在她和付溪年之间。

阮枝意懵然眨了眨眼，隔着他的手和付溪年面面相觑。

付溪年措手不及，对江赴的行为一头雾水。

他顿了顿，回答阮枝意：“不，是一个女人一台戏。江哥要倒霉了。”

昨儿，他快被秦文馨吵死了。

今儿轮到江赴了。

江赴浑然不知，收回手，擦了擦手背，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眼底涌了笑。

很快，笑意被压下。

他故作严肃：“付溪年，说话贴这么近干什么？”

付溪年悻悻地坐直身子，腹诽：这不是怕你听到我幸灾乐祸吗？

他又说：“意意，你猜今天是什么活动？”

江赴嗤了声，不屑，“等会不就知道了？”

年下不叫姐，心思多少有点野。

还喊“意意”，意意是付溪年能喊的吗？

显然是没话找话。

他愤愤地想。

付溪年还在碎碎念：“可千万别是吓人的，就喝喝下午茶，晒晒太阳，我觉得挺好的。”

弟弟胆儿小。

然而节目组才不会体谅弟弟。

看到工作人员拿着八个眼罩过来，阮枝意就想笑，竖起大拇指。

“厉害了，弟弟。一语成谶。”

付溪年欲哭无泪。

戴上眼罩，视野一片黑暗。

车停下，脚步声杂乱，约莫是上来了一行人。

阮枝意胳膊肘被托着向前走。

-

胳膊的力道骤然一松，江赴第一时间摘下眼罩。

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

付溪年颤抖着问：“意意，你们还在吗？”

他的话带着回音。

“喊姐。”江赴说。

“江姐。”

付溪年紧张得脑子一团浆糊，找不到东南西北，说话都不利索了。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其他人哄堂大笑。

黑暗里，大家笑弯了腰。

听到笑声，付溪年没那么紧张了。

耳麦适时响起导演组的声音：“欢迎各位嘉宾来到真人实景的大型户外密室。接下来，请嘉宾找准搭档，向前经过甬道，各选一道门推开进入，开启你们今天的密室体验。”

听到导演组的声音，大家悬着的心落回实处。

阮枝意摸黑向前，身边也有声音跟着她。

走过黑黢黢的甬道，来到四扇石门前。

有昏暗的灯光打在门上。

“进哪扇门？”阮枝意问。

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忽然想起付溪年小她三岁，她又说：“别怕，我保护你。”

身边的人身形一僵，“好。”

随便推开一道门，俩人走了进去。

视野忽然开阔，眼前是个古风小镇。

街道荒凉无人。

阴风扫落叶，凭添阴森感。

阮枝意下意识回头，“恐怖主题。你看看这氛围。”

她说着抬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顿时愣住。

江……赴？

不是付溪年吗？

她捂嘴，好半晌说不出话。

“怎么了？”江赴明知故问。

“怎么是你？”

江赴面不改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导演组说完那话后，他就开始辨认周围的人。

阮枝意今天喷了香水，有种甜甜的柚子味。

很容易辨别。

于是，黑暗中，他悄悄挪到阮枝意身侧，与她并肩。

自然而然，与她一同向前走。

不出意外，柚子味的确实是阮枝意。

阮枝意沉默数秒，接受了这个事实。

见她秀气的眉蹙着，瞧着不太乐意，江赴扶额叹气，“你反悔了。你忘了你说的话。”

“……”

我没有。

我那是对弟弟说的。

江赴：“说好的你保护我呢？”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放软。

耷下眼睑，唇角下撇，语气带了些委屈。

阮枝意无奈：“走吧。”

“你喜欢弟弟？”江赴巴巴看着她，久等不到回答，转身，“那我去和付溪年换。”

阮枝意忙伸手拽住他，解释：“不是，他是弟弟，弟弟胆儿小。”

既然成了搭档，她又比付溪年大几岁，得对他负责。

就这么阴差阳错，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江赴的搭档是秦文馨，秦文馨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给他照顾。

“我也胆儿小。”

江赴没回头，但也没走。

声音闷闷的。

阮枝意：“没想让你和他换。”

得到她的回答，江赴眼睛都亮了，“好！”

江赴：媳妇哄我了！我很好哄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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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弟弟哪儿有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