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每周三下午开展的【优秀妈妈进阶班】！我是你们的教导老师，徐老师。”

讲台上女人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掌声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东罗瞥了一眼身边鼓掌鼓得十分卖力的“妈妈”，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眼前的一切。

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没有五官的，至少徐老师和前排落座的几个家长都有一张完整的脸。课桌是两两拼在一起，左边清一色坐着年纪大一点的家长，右边是孩子。

除了前两排的方天河和方天星，他们罕见地是三人一排。方天河坐在最左边，中间是没有五官的女人，最右边是方天星。

东罗四周看看，很快就发现风园坐在她的右侧一排，她旁边的监护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夏儿和金旷都坐在最后一排，夏儿正好坐在她的后方，金旷就稍微离远一点。

但从他打呵欠的举动来看，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徐老师等掌声彻底褪下去后，她才重新开口。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东罗他们几个，眼里流露出温柔与期待，她说：“看来我们又有新孩子了？真好，又有新的朋友可以认识了。大家期待吗？”

“不过再怎么期待，我们也得先从点名开始，让我看看今天会不会有进阶的优秀妈妈呢？”

徐老师呵呵地笑着，她纤长的手指划过点名表的表面，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随后拿起来，清了清嗓子：“第一个，贝颖。”

被点名的家长愉快地举起孩子的手，在徐老师的眼前用力地晃动。徐老师微笑地在贝颖名字旁边画了个勾，并说着：“妈妈的乖孩子。”

接下来她又按照顺序点了几个名。

东罗看到被她点名的孩子在举手过后都露出迷茫且颓废的神色，但对比鲜明的是妈妈自豪得意的表情，她们甚至开始和旁边没有被点名的家长聊天，整个人神采飞扬。

“你待会也要好好答到哦。”东罗身边的“妈妈”说。

东罗下意识地反问：“要是我不答呢？”

显然答到只能增长妈妈的精气神，但如果不答呢？

东罗能明显感受到“妈妈”的脸的凹陷处平缓了一点。她挠了挠头，猜想对方应该是生气了。

“你生气了吗？”

“没有，怎么会呢，宝贝？”

东罗觉得她有点言不由衷，因为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耐烦。但现在又没有人可以问，她求助地看向身后的夏儿，后者坐得十分笔直。

而他的“妈妈”正低头玩着手指。

夏儿见东罗看过来，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东罗用口型说：【我待会不准备答到了。】

夏儿：？

东罗：【麻烦。】

夏儿：？？？

点名还在继续。

徐老师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又对了对眼前空荡荡的孩子位，她难以置信地喊着：“邓小南，邓小南？”

邓小南的妈妈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她的眼神飘忽地扫过所有人，最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徐老师，我们小南……”

“我们小南……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我……”

徐老师温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凌厉，她死死地盯着邓小南的妈妈，清亮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你管不住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我只是……小南他可能有别的兴趣班要上，所以……”

“你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徐老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更加冷峻。

邓小南的妈妈双手合十朝徐老师拜了拜，她一边拜，一边恳求徐老师：“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老师叹了口气，像是十分无奈地看向她，随后她坐下讲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小南这孩子太顽皮了。”

邓小南的妈妈刚松了口气，附和道：“是是是。等下次我肯定会抓他过来的，他就是青春期。”

“但是你更是一个失败的妈妈，”徐老师的手离开她的肩膀，朝外面挥了挥，招呼进来两个保安，“像你这么失败的妈妈是没有资格再进来我们进阶班的。”

她说完，两个保安向前将邓小南的妈妈一左一右掣肘住，毫不留情地往外拖去。邓小南的妈妈还想求情，她用力挣脱两个保安，可还是徒劳无功。

她不停地哭着，哭着哭着，她的眼睛忽然掉了下来，像两片薄片一样，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而原本眼睛的地方，露出略有凹陷处的人皮。

可她还是不停地哭，“眼睛”忽然流出两行血泪。

血泪流经她的鼻子，将她的鼻子带了下来。血泪流经她的嘴巴，将她的嘴巴带了下去。地上叮叮咚咚地掉落这她的五官，然后她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剩下。

只有一张连凹陷处都少得可怜的人皮脸。

徐老师说：“你不再是一个妈妈！”

最后，她连肢体都变得僵硬。

就像是真正意义上的，摆放在广场橱窗里的人体模特。

而拉着她的两名保安对此好像一无所知，他们甚至将她拖到走廊边缘，将她从栏杆上面扔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大家甚至能够听见骨头粉碎的声音。

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就连两个来清扫五官的阿姨进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沉默地打扫，然后离开。

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新鲜事。

夏儿的心里有些被震撼住，他意识到从贝颖到邓小南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列开来的。那么邓小南的下一个，很可能就是——

“东罗。”徐老师忽然又开始点名，她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但怎么看怎么违和。

东罗依旧看着外面的走廊，没有听见她的叫声。

夏儿怕东罗真的像她说的不会答到，他心急地站起来想要把东罗拉起。然而他刚站起来，手伸到一半，眼前的女孩子就猛地站起来。

“到。”十分清脆嘹亮的声音，不止，东罗还高高举起了手。

“我在哦。”她补充道。

徐老师看着乖巧的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越过她，看向她背后的夏儿。

“这位同学，有点太过心急了哦，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要乖乖等点名吗？”徐老师笑着问，被问到的夏儿头皮瞬间发麻。

东罗疑惑地往后看，坐在他旁边玩手指的妈妈像是有点生气，用力地将他拽了下去，然后说了一声：“对不起，老师。”

“没关系，我们继续。”

“你怎么回事！”夏儿的“妈妈”压低声音问他，周身暴露出来的怒气将夏儿裹挟，吓得他有点声音颤抖。

她脸上的凹陷处也开始磨平了一点。

“对不起，妈妈。”夏儿说。

她脸上的凹陷处又恢复正常，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唇线。

“没关系，我的孩子。”

徐老师的点名很快结束，她满意地看着台下的孩子们，拍拍手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点完名了，那就跟着妈妈回家吧。下周三，我会来抽查大家和妈妈的相处情况的。”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拥有一个最听话的孩子’！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