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罗从醒了以后就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或者是已经拥有了最听话的孩子，她的“妈妈”一改之前拼命讨好她的态度，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和她相处起来。

她不再自称“妈妈”，也不再控制她几点醒，做什么。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东罗的旁边，看着她无边无际的沉默。

直到她开口说第一句话：“你们是已经达成愿望了对吗？方天河是你们最听话的孩子了，对吗？”

女人点点头，又见东罗歪着头。

“我昨晚失去了一个朋友，又没有完成另一个朋友的嘱托，还差点杀死了另外一个朋友。”

东罗直白地说：“我感觉心里好像有点闷，好像那种好久都不下雨的闷。”

她摸着自己的心，“好奇怪。”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是因为你越来越像人了。”

东罗茫然了一下：“我不就是人吗？”

女人笑起来，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东东有新的朋友了。”

“但也没有了一个，”她顿了顿，“我们快要离开了，对吧？”

“对。”女人低声说。

东罗从沙发上起来，背起书包往外走：“我要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

邓小南彻底死了以后，筒子楼像是活了过来。风园和夏儿在一楼看着恢复正常高度的楼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老人，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可现在又聚在一起讨论昨天的事。

“欸，你们听说了吗？昨天503那个娃儿自己跳下来咯。”

“对哇，听说跳下里的时候他妈妈就在现场。就掉在她的面前，哎呀，惨得不行。”

“最惨的难道不是他妈妈看了一眼就走开了啊？流那么多血欸，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小孩。”

“他妈妈不就是那个，在隔壁广仁中学教书的小徐，徐什么来着？”

“徐惠兰。教什么书呀，他妈妈就是一个心理辅导员。害，自己心理有问题，教出来的小孩也不多正常呢！”

“就是，一个男娃还穿成那样子跳。”

风园和夏儿站在原地，听着来来往往的老人在讨论。老人们似乎看不到他们，只一心讨论着昨天的命案。

“徐惠兰是吗？”东罗冷不丁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们沉默地看向东罗，后者只是眨了眨眼睛：“我们去找她吧。”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东罗一起回到了班级。一回去，就看到邓小南的名字被擦掉了，擦黑板的还是之前那个女同学。

东罗问她：“为什么把邓小南的名字擦掉了？”

女同学理所当然地说：“他都死了，肯定得擦。”

东罗抿了抿嘴，反倒是夏儿问了关于徐老师的事情。

“徐老师就是心理辅导员，她平时就在二栋2201办公，不知道今天在不在了，反正我们平时也没什么人去。”

“听说之前有同学去过一次，感觉她神神叨叨的，就没去了。”

她们走到了二栋的2201。

夏儿本来还想推门的，但是风园看里面的灯没亮，就直接打开了门。门没锁，里面也没有人。

办公室很小，只有几个档案柜和一套办公桌椅。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办公桌上立起的相框，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一个是徐老师，另一个是丁惜诺，也就是邓小南。

而在合照的背后，塞着一张熟悉的淡蓝色许愿纸，上面写着：

【我想要一个最听话的孩子。】

夏儿忽然觉得心口疼了一下，他的鼻子有些湿润，便自己走到一边抬头，试图把溢出的伤感倒流回去。

就差那么一点，就发现邓小南和徐老师的关系了。

明明谜底已经这么明显了，就差那么一点，方天河就不用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东罗淡淡地说，却激得夏儿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

所有人都知道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是还在等离开的契机。

因为有了方天河这个最听话的孩子，“妈妈”已经不在乎方天星去不去上学了。只是偶尔看她吃饭有些少的时候，会主动关心她几句。

“星星，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这些都是你哥哥最喜欢吃的。”“妈妈”笑着说，而躲在她怀里的方天河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多吃点，你都瘦了，天星。”方天河一边说，一边用“妈妈”的手给自己夹菜。

方天星恍惚地看着他，看着他感觉幸福的笑容，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他好像真的很快乐，在她为失去他感到难过的时候，他在为自己重回妈妈的怀抱而感到满足和幸福。

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她捏紧了筷子，却被筷子夹出了一道血痕。

筒子楼已经没有“妈妈”的声控了，她不再强迫自己睡觉，醒来或者吃饭。

方天星总是很难睡着，她总是在想离开以后会怎么样，失去了哥哥的自己会被父亲打死？还是选择尽快嫁出去，为家族拉一点外力。

这时她就会听到客厅外面，方天河和妈妈之间的对话。他们明明已经融合了一起，可还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她听到方天河说他们小时候怎么调皮，怎么被父亲责罚。

她听到妈妈安慰他说如果她在就好了。

要是她在这个时候叹气，哥哥就会听到，然后走进她的房间和她聊天。这就像是平常家庭的兄妹，是她和方天河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方天河不再需要硬着头皮去做领导者，哪怕他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她也没有强迫自己去做方天河的附庸，哪怕她觉得对方只是外强中干。

他们不用私底下斗争，表面上互帮，也不需要为了家族颜面而勉强捧着对方。

甚至，不需要连关心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害怕彼此最脆弱的自尊。

现在的方天河会给她一个拥抱，哪怕多了一张脸。

可尽管在这样的时刻，她还是感觉到他们对她的排斥。

这是她的哥哥，却不是她的妈妈。

孩子和妈妈的关系，是世界上最难的课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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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优秀妈妈进阶班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