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颗星的重量

第一个下车的人是夏儿。

东罗因为晕车迷迷糊糊地瘫在座位上,感受到旁边的人要离开。她下意识地从手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零食塞进他手里。

“你为什么第一个上车坐这么靠后的位置?”她晕车得很厉害,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夏儿说着,从后面的车门下了车。

第二个下车的人是方天星。

她沉默着走到了前面的车门,看着打开的玻璃车门,她走了几步猛地回头看向金旷。她目光凌厉地瞪着他,双指合并对着他虚虚地指了几下,像是无言的警告。

而后者却一脸无所谓,他耸耸肩,笑着说:“我可是让你成为方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你应该感谢我。”

方天星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径直地下了车。

方家的车就停在汽车稍微后一点的地方,方天星看着自家的车子,精气神忽然像被抽走了一般。

她呼了口气,背塌了下来。

保镖看到方天星后就快步地跑到她的面前,见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脚步又放缓了。

方天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直接和他擦肩而过,等手终于碰到熟悉的车门把手后,她才和保镖说:“别等了,只有我一个。”

保镖怔愣了一下,立刻按下耳机向方家汇报情况。

方天星独自坐在后座,哪怕感受到前排保镖不断投过来的热切视线,她还是觉得很孤单,既孤单又很寒冷。

她很快就回到了方家,另一个保镖告诉她方知州在地下一层的桌球室。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桌球室在地下一层的开放空间里,因为是在地下,而且四面墙壁没有放置太多的东西,所以方知州每击出一次球,碰撞的声音都格外的大,就像是砸在了人的心里。

方天星到的时候,方知州在打最后一个球。

“老爷,二小姐到了。”保镖说着,原本锁定击向黑八的白球忽然绕了个方向,直直地撞上桌璧,落入了旁边的球袋子里。

方知州感叹着:“哦,失手了。”

方天星浑身一凛,不知道他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心跳不断地攀升。

方知州挥手示意保镖下去,空荡荡的地方瞬间只剩下他和方天星。他有点遗憾地看着落入球袋子的白球,伸手将它捞了出来,抛了抛,忽然朝方天星做了一个假动作。

方天星反射性地以为方知州要用白球砸自己,下意识地伸手做出格挡的动作,然而疼痛没有袭来,却迎来了方知州的笑声。

“害怕了?”他问。

方天星缓缓地放下手,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方知州,利落地跪倒在地上:“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天河。但是我也没有想过这次邪域会和‘妈妈’有关系。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去的……”

方知州没有说话,他背对着方天星,使得后者看不出他的神情。

他只是一直在抛着白球。

“啪嗒……”

“啪嗒……”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方天星还在不断地求饶。

眼前的人听见她的话,微微转了过来。他斜斜地睥睨着方天星,明明不算高大的身影,甚至露出了上了年纪的疲态,却依旧让人感到窒息。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那如果让你去死呢?”

方天星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只是当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她还是感受无比的恐惧和凄凉。

她害怕地闭了闭眼,说:“可我现在是方家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了。”

方知州沉默地打量着她,又猛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走近了女儿,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用双指掐住她的脸。

“方家明面上的,唯一继承人?”

方知州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同时也闪过一丝惊艳。他面目狰狞地看着方天星,“你想要做唯一的继承人?”

“哥哥死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方天星?”

方天星摸不清他的心理,她本能地想要退后,但理智告诉她不行。

她顽强地说:“方天河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了补偿方家的损失,我可以代替方天河做唯一的继承人。”

方知州眯了眯眼,松开她的脸,像丢开一块抹布一样:“说得很好听。天河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你认为你可以超越他?”

“可以。”她不假思索地说,“天河从小到大的陪练都是我,他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只要父亲您给我一次机会。”

“看来,你很早就想取代他了。”

“没有,不是的,我和天河……”

手里蓦地被塞进一颗冰冷的、富有重量的球体,方天星低头一看,是那颗白球。

“那就努力给我看,你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

方知州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他依旧俯视着方天星,眼里却少了一点杀气。他转身拿着长长的桌球杆,越过方天星的身边,像是彻底放弃了桌面上的黑八。

方天星踉跄着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球,仿佛看着自己的生命。

“好好把握它。”方知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刚想回过身去回答,桌球杆长而尖的头冷不防地戳中她的腘窝,巨大的冲力使得她整个人忍不住向前倒去。

方天星本能地想要松开白球,用手撑住地面,然而方知州的话却像是某种警醒。她只好硬生生地用肩膀去抵抗摔倒带来的冲击,而手腕也因为反应不及时而擦伤了一片。

“嘶——”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白球确实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和肩膀的酸痛可以证实这一点,她只能靠下一次邪域里的表现活着,或者死去。

“反应还是很迟钝,”方知州毫无感情地批判着,就好像偷袭的人从来不是他,“明天整理一下,和我去一趟风家。”

方天星睁大了双眼,她愕然地回头看向方知州,眼前却被两张轻飘飘的报纸糊住了。

她伸手去接报纸,只见上面写着:

【2023年6月19日,一个身穿女生衣服的高中男生从5楼一跃而下。据住在附近的热心市民爆料,该男生名为邓小南(化名)因有异装癖,常常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并多次与母亲吵架。这次跳楼事件的发生,很有可能与该母亲有关。然而奇怪的是,市民称跳楼事件发生第二日,邓小南的母亲就已经离开住所,不知去向。】

【2023年5月20日,山神诞热闹非凡,不少东市市民为了许愿,早早地登山。其中一位母亲更是凌晨三点就已经登上山顶。据记者采访,该母亲为某学校的心理辅导师徐老师,一早登山只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新的一年更加听话。】

方天星沉默地看着最后一行字,沉声地读了出来:“而在半年后记者的回访中,徐老师表示自己的心愿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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