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债主还是男朋友

程若茵内心一凉,不至于吧?

她偷偷抬眼,债主本人在对面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刷手机,头也不抬,全然不顾对面的焦灼和纠结。

看上去不像在乎的样子啊?要不答应个试试?

天人交战过后,程若茵选择盲目相信祝时越的人品,也或是相信自己的暗恋滤镜,她盯着桌子上的那半杯冰美式宣布妥协:“我赔。”

身旁的老板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怜惜地拍拍程若茵的肩膀:“小程,你年纪还小,跟同学好好说说,带上礼物去人家家里赔个罪,说不定可以不赔呢。”

彭的一声,对面的祝时越重重砸下手机,他皱着眉,凌厉的双眼冷冷盯着如沐春风的老板,毫不客气地开口:“既然接下来都跟你没关系了,现在请你离开吧。”

尽管用了“请”字,在少年不屑掩饰的厌恶加持下,“请”字仿佛巴掌扇在老板的脸上。被比自己年纪小近十岁的孩子呼来喝去,老板的心里也升起不满,她勉强微笑,堂而皇之丢下程若茵离开。

桌子上只剩两人,程若茵抢先开口,语速极快地抢过话头:“我可以赔你钱,但我要回家跟家长商量一下,能不能宽限我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程若茵胆战心惊地等着,内心的时钟悄悄读秒,转了一圈又一圈。

对面许久不做应答,窒息的沉默下,她的心直直沉到谷底。

如果,如果真是因为发现她不可告人的心思才是这个态度,那不就说明——

他讨厌她。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像是女巫的荆棘,缠上她焦灼不安的心,理智运转的大脑就此停顿,为一道无解的命题。

程若茵撇开头,压下心底的弯弯绕绕,现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机,她闭上眼调整呼吸,冷静地抬头,直直撞进等待已久的祝时越眼里。

所有的压迫早已尽数撤走,只剩顽皮的笑意留存于眼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我不用你还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四四方方的机器灵巧上下翻舞,桃花眼复现笑意,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在看一件拍卖会上的势在必得的绝版珍品,眼下泪痣妖冶明艳,故意将少女的注意力高高吊起后,才不慌不忙吐出他的真实要求:“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程若茵脱口而出。

“做我的女朋友,并且配合我发朋友圈宣布。”

说完,他抱臂回撤,等着程若茵的回答。

午后的阳光落在这张小咖啡桌上,柔和的光晕一圈套着一圈,像是相机前置聚焦,默默替天空记录这惊世骇俗的一刻。

程若茵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

她反复思衬背后的缘由,方才得出的结论似乎该被尽数推翻,但要相信祝小少爷真心喜欢她,不如相信今晚小区门口的狗会对她说人话。

迎着炽热的、势在必得的目光,她伸出手,探上对方的额头,细细感受掌心的温度,迎着少年惊诧的目光,自顾自得出没发烧的结论。

排除了猜想1,那么答案就该是猜想2。

她沉默地注视面前自信张扬的少年,直至对方的神情附上显而易见的不耐,终于妥协似地开口:

“你不必为了真心话大冒险就说这种话。”

程若茵平静地观察他,祝时越的脸上先闪过一瞬的惊疑,随后又转为往日的吊儿郎当,他含糊回答:“没有的事,你别想太多。”

似是急于将主动权抢回自己手里,他调整坐姿,向后仰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骄傲地扬起下巴,冲她追问:“你答应吗?”

“我不想欠你的。”

“只是一点小钱,我不在乎。”

吊儿郎当的态度看得程若茵内心寒凉,压抑已久的气性被苦涩激发,质问脱口而出,一瞬间快得程若茵都抓不住。

“包括所谓的‘女朋友’吗?”

一贯冷漠淡然的人装备上针尖利刺,温柔花瓣底下隐约可窥一针见血的荆棘。祝时越颇感新奇,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你不愿意?”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程若茵面色冷淡,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达主人不甚平稳的心绪。

凭什么他提出她就得愿意?到底是谁给他信誓旦旦的底气?

这口气她今天还非争不可!

无名的怒火愈烧愈旺,连最后的脸色也懒得维持:

“我不愿意。”

祝时越被再三拒绝,压平的嘴角揭示此时此刻的不爽,他缓缓靠上椅背,修长的手指复又弹跳。他直勾勾盯着程若茵,似乎在想该怎么样将冰山凿出一块缺口,可惜半天也没能撬动一块碎冰。

两人分坐在咖啡桌两旁,谁也不退让。沉沉的压迫感迎面扑来,程若茵就像台风中心倔强伫立的一棵树,死死扒住泥土以防自己被吹走,她挺胸抬头,悍然无畏地迎接祝时越的打量。

终于,祝时越勾起一抹笑容,在僵持中主动撕开一道裂缝,手指又恢复懒洋洋的节奏,双唇一张,宣告这场闹剧的最终审判。

“既然如此,那我们谈谈赔偿。”

想着这句话,程若茵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进棉花中。

赔偿,她哪里赔得起啊?

辗转反侧间,她还是没能敌过睡意,带着心事匆匆入梦。

大雨倾盆,清新的潮湿空气堪称最有效的清醒剂,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阻了许多学生的回家路,教学楼下乌泱泱压着一群黑色的人头,面对大雨踌躇不前。校门口不时有家长带伞来捞人,从楼上看下去,一把把伞像一朵朵花,艰难伸张,往返于校门口和教学楼之间。

冰凉的雨水滴在面前的檐廊,被冲力击得破碎,却又被推着前赴后继,迎接无法避免的命运,程若茵伸出手,屋檐上的水滴滴落至指尖,又顺着手掌滑下,仿佛一座桥梁,逃脱被撞碎的命运,稳稳着陆至底下的绿植。

手心被打得冰凉,她抽回手,在裤缝上摸了两把擦干,观察被暴雨浇灌的伞花。

在朵朵伞花间突兀地冲出来一个人影,他挤开哀愁的人群,惊扰沉闷的花海。风和雨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他重重踏在水塘上,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穿透他的肩膀,溅上他的裤脚。

伞面叠着大雨,看不清人影,只能从雨伞避让的痕迹中窥探他的路径。他横冲直撞,几个脚步便冲到校门口保安亭的遮雨棚下,有雨水顺着裤脚滴答落到地上,聚作一小滩水塘,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不是一场雨,是天空对他盛大的告白。

“你们要在那里躲一辈子不成?”

少年的喊声一往无前,仿佛一把冲破包围的利剑。死寂的心境被划开一道口子,程若茵不由自主地探出身体,去寻找那道身影。

檐廊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少年将自己湿透的刘海撩到脑后,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相隔重重雨幕,猝不及防撞入程若茵的视线。

含情的桃花眼盛满了风发意气,纵使全身湿透也无法掩盖目光中的锐利和骄傲,天地是他的舞台,雨声是为他而奏的交响曲,他生作明亮的星辰。

程若茵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简朴有效的闹钟锲而不舍努力工作,她叹出一口气,怅惘伸手,关掉饶人清梦的闹钟。

又梦到他了啊。

自那天起,这一幕时不时就会在梦境中重演。

无论什么境地,他似乎都那么坦荡直白,意气风发。

哪怕垂着沉甸甸的袖子,还能开出那样不恰当的玩笑。

程若茵背上书包,掠过奶奶紧闭的房门,两步穿过冷冰冰的屋子,老旧的绿皮漆随着开门的动作簌簌掉屑,她关上门,踩上踩了十几年的陡峭楼梯,一步一步走向初生的朝阳。

刚开春的空气蕴含冰雪消融的气息,呼吸一口,冷气从肺腑之间上通到因早起不甚清醒的脑袋。街边的梧桐树仍是光秃秃的,阳光无处可挡,直直射向敞开的校门口,给黑色的市一中招牌撒上一层金粉,也顺道笼罩住了此时在校门口站着的红袖章们。

“会长,会长,若茵?”

程若茵的视线从黑铁大门上收回,吐出一口白腾腾的雾气。

“若茵,差不多了吧?”赵秋平眯眼瞧瞧挂在东边天空中的太阳,双手捂住冷风吹得干燥失温的脸,企图给脸颊传递温度。

程若茵低头,视线扫过发黄变旧的表盘,指针已经迈过大半圈,正在努力攀爬至起始位,早自习即将结束,也意味着今天的早间执勤走向尾声。

“若茵,怪冷的,我们提前结束吧,这会也没人要来了。”

身旁的吴雅绘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程若茵眉头微皱,直截了当开口拒绝:“不行。”

吴雅绘眨了眨眼,跟侧身后的赵秋平对了一个眼神,赵秋平向下撇嘴,耸了耸肩,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对盟友抗争失败的惋惜。

程若茵在寒风中站得笔直,像是棵坚强挺拔的松树,眼神坚毅,大公无私。

而此时此刻,公正严明的程会长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祝时越还没来。

想到那几乎已经板上钉钉要靠自己偿还的十万,程若茵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在来校的路上,她盘算出一个较为温和的拖拉办法。

日头渐渐上爬,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进,一个急刹,漆黑的车门向外展开,一双长腿划破冻僵的氛围,长腿的主人一甩车门,校服外套划过一个流畅的半圆甩上肩膀,随着他抬头,初春的气息终于战胜了冬日未尽的寒冷,鸟雀适时开启叽叽喳喳的问候,嚷嚷着热闹与焕新。他踏上阳光铺就的地毯,初生的太阳为他渡上一层金边。

哪怕昨天闹得不欢而散,程若茵依然为那个人的到来而心跳加速,逐步上升的频率呼啸着向她灌输能够压倒理智的潮水,从脚跟攀升的热意丝丝缕缕涌入全身的经脉,苦闷纠缠着难以言说的倾慕,只这一点热烈便足以运转冬日里的心跳。

程若茵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想好的说辞,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少年朝自己走来。

不管有多烂,死马也当活马医。

很久之后,程若茵问他,你是早就想好的还是一时兴起

祝少爷强梗着脖子道:我做的一切都经过深思熟虑

程若茵:包括穿一条像睡裤一样的裤子?

祝时越:!!!你原来发现了???

温馨提示:十万块是小祝少爷报的价,与大衣价值无关,现实中没有大衣受到伤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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