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语模模糊糊的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蹦来蹦去，有些烦躁的想伸手赶走，胳膊上清晰的痛感传来，她这才睁开眼，迷蒙的眼神慢慢聚焦。
确认了，是熟悉的小破屋，温知语撑着身子坐起，眼神扫过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绣燕衣袍，再看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和干净的寝衣。
她伸手拿起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袍，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不穿这件了，这是夫人送的第一份礼物的，理应珍惜才是。
那只烦人的燕子在她头顶轻轻啄着反复喊着“小米小米！”
温知语翻出拿了一把，推开侧面的窗户洒了出去，哗啦啦院里飞来一群燕子军团。
温知语小声的嘀咕着“不出力光知道吃，真是貔貅。”
“呵，你这主人不也一样，净添麻烦！”
余初桐推门而进，眼神带着几分关切，嘴里一句好话也不愿说“你的命还真不值钱！我给你的防护符呢！？”
温知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宋卿苒牵住她的时候，那掩饰不住的关心，忍不住扬着嘴角。
“太紧迫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温知语伸了伸胳膊，嗯，看来已经用过药，细小的伤口都恢复了，除了肩膀可能伤的有些重恢复的慢一些，总体还是不影响她行动了。
最重要的好消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磨，她这只菜鸡终于是要筑基了，嗯，就差一点了，如果这次任务奖励丰厚的话。
温知语心里燃起浓浓的希望，摸了摸肚子，起身先喝了一大壶水。
“我昏了几日？”
“三日。”
温知语一愣，没想到这次恢复了这么久，那夫人一定担心坏了，那夜结界破了，该藏的一点没藏住，夫人怕是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了。
整整三日，也不知道夫人有事没事，那日蛊雕蝠又为何在见兰枝？是因为印记还是在筛选猎物？
温知语一时也想不清楚，只能等晚一些自己去问问。
“我昏着的这几日，可有人来过？”
“除了我们人美心善的阮师姐，谁还管你。”余初桐撇了眼温知语没好气的说道。
温知语掩住心里微微的失落，很快便安慰好了自己，夫人出府本就不容易，也许是有什么事拖住了。
她挥手给自己套了件衣袍，扭头看了看余初桐“你怎么还不走？”
余初桐百无聊赖的盘腿打坐，闭眼凝神，恹恹的反问道“去哪？”
“不是吧？我都睡了三日，按理说蛊雕蝠都抓住了，阮师姐也来了，案子该是结束了吧？”
余初桐叹口气，缓缓睁开眼。
“蛊雕蝠身死道消了，线索断了，师姐也在查，因为耳匿鼠的存在那些异兽就和消失了一般。”
“怎么会？”温知语焦急地问道“为什么不抓活的。”
“蛊雕蝠在师姐出手的时候自爆了，只残留了些瘴气。”
温知语心凉了几分，猛然起身冲了出去，看着院子上方紧闭的窗户，更是心慌的厉害。
蛊雕蝠去见兰枝，夫人手上的印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温知语来不及多想，伸手就要结印。没成想脚步一晃，她踉跄了两步，不行灵海空荡荡的，使不出法术。
“夫人！”温知语稳了稳身形，着急的喊道。
“师妹？”院子里阮苓烟缓缓走了过来，她和煦的笑着“看来恢复的不错。”
阮苓烟顺着温知语的方向看了一眼。
“师妹是在喊隔壁那位宋夫人？”
“师姐，那日.....情况有些复杂，我担心夫人...”
温知语还是没说出蛊雕蝠见过兰枝的事，她隐隐察觉这事有些古怪，在没想明白时，不愿意把宋卿苒牵扯到宗门的视野里，毕竟现在仙界对凡世的态度凌磨两可，最稳妥还是先有个头绪再看。
阮苓烟看着温知语的焦急神色微微愣了一下，温柔说着“师妹不用太过担心的，我已经和宋夫人解释过的。”
“师姐怎么会去.....啊，是因为我们身份暴露了。”
“嗯，那夜情况特殊，案子也复杂，宗门也不会太过计较。不过我想着还是去打声招呼为好，避免大肆传扬出去造成惶恐，便与宋夫人聊了几句，宋夫人很明事理的。”
温知语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
“师姐，这次又麻烦你了。我总是欠着你的。”
阮苓烟看着温知语的认真的神色，拿着食盒的手晃了晃。
“饿吗？”
温知语闻着味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谢谢师姐。”
一小碟鸡翅裹着焦糖色的酱汁儿，香气混合着甜味儿浓郁鲜美，搭配着一碗稠稠的红枣羹和撒着糖霜的糯米糕。
温知语边吃边在心里感叹着，怪不得阮苓烟在宗门那么受欢迎，就冲着细致的程度，无论是吃食还是摆盘，样样都让人舒适。
“师姐，蛊雕蝠的案子怎么样了？”
“有些麻烦，除非他们冒头，否则耳匿鼠的天赋纵使是地仙来了，也要费些时日的。”
温知语托着腮，眉毛微蹙，晶亮的眸子缓缓游动着，脑海里断断续续的碎片拼凑着，像一团乱麻似的线团，开始松动。
“师姐，我觉得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无声无息的收集灵根，提炼魂魄，若不是蛊雕蝠刻意的暴露，我们根本察觉不到。”
温知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案台，眼睛在光线下慢慢亮起。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暴露呢，假设是为了楼妖册里关的耳匿鼠，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证明这个组织已经到了必须需要耳匿鼠的天赋才能隐藏得程度。”
“我们都知道凡世的灵力是有限的，若想在凡世扩张，就需要无穷无尽的资源，凡世没有大乘期以上的存在，可那日即使是金丹期的蛊雕蝠在与余初桐一战中，也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是逃脱。”
“那足以证明，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蛊雕蝠是站在外围的棋子，大肆猎杀，暴露视野，最后干脆的自爆，都在传达一个信息，这个组织里金丹期已经是中下层的存在了。”
温知语神情严肃了起来，看着阮苓烟。
“这样逻辑就闭环了，大乘期入凡世是会惊动仙门的，当组织里大乘期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便急需藏匿的手段，所以楼妖册不得不抢。这也让我怀疑，这个组织里怕是有更危险的存在。”
阮苓烟似乎重新认识了一次温知语，以往的少女总是不吭不响的跟在队伍最后方，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总是客气又疏离。
曾一度让阮苓烟觉得或许温知语很讨厌自己，越是这样想越忍不住留意，直到那日温知语带着笑意同她说道——师姐，有时候自在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少女笑着露出一拍洁白的牙齿，鲜活通透，清晰的在心里落下种子，而后悄然无息间，慢慢爬起一丝藤蔓。
“师姐，我也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你就当建议听听就行。”
温知语见阮苓烟不说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阮苓烟是玄明宗数一数二的翘楚，这些年做的大大小小的任务数不胜数，哪轮得到的自己胡乱分析。
“师妹说的是对的。”
阮苓烟莞尔一笑，满是清风微暖的舒适感让人放松。
“这样的案子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以往都是捉妖除妖，杀伐干脆，这次倒是先要找妖了。”
阮苓烟伸手拿出一袋灵石递了过去，似乎是料到温知语要说什么了，先是开口说到“宗门给的，知道这次复杂一些，你安心用着便是。”
温知语这次倒是大大方方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师姐知道的，我们小土坡盛产穷鬼。”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府邸的门被敲响。
温知语快步走了出去，兰枝脸上挂着泪痕，一脸焦急的说道“温小姐，你本事大，看在夫人与你交好的份上，救救夫人可好！”
“可是烧的又厉害了？”不等温知语开口，阮苓烟先是问道。
“阮仙人救救夫人，今日烧的人都迷迷糊糊的乱说话了，这几日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可病的却越来越重。”
兰枝话音刚落，本站在门前的温知语人已经是不见了。
阮苓烟扭头看向那扇窗户片刻，指尖轻轻一动跟了上去。
这间阁楼她来过一次，雕栏玉砌，白玉铺成的地板，阔气的夜明珠，金丝楠木的案台摆着青白釉的花瓶，无一不透露着精致。
一道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两面，屏风后是挂着珍珠帘幕的沉香木床。
温知语坐在床边，轻轻牵着宋卿苒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声音有些颤抖轻轻喊着“夫人，夫人。”
宋卿苒烧的满脸通红，似是察觉到旁边的人，伸手扣在身旁微凉的手臂上不肯松开，带着鼻音的闷哼几声，如羽的睫毛因痛苦颤动着。
温知语眼眶都红了起来，翻手拿出一颗温神丹喂了进去，想伸手结印催动些寒冰过来，也许是因为胳膊动了动，宋卿苒抓着的手更紧了些。
阮苓烟默默地凝视着温知语的侧脸，眼眸微漾，轻轻点了点手指。
一道柔和的凉意包裹着些许灵力落入宋卿苒体内，阮苓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床上的人，上前一步。
“师妹，宋夫人或是受了些邪风加上心火旺盛有些热毒，刚才我帮她祛了热，再加上你的养神丹，很快便能醒来的。”
温知语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的起身。
“多谢师姐了，我来凡世都是夫人在照顾，如今她这般，我理应陪在身侧才是。”
阮苓烟垂了下眼眸，转而又温柔的说着“好，师妹刚刚恢复，夫人已无大碍，别太过忧心。”
她看着看至微微颔首，身影消散在阁楼。
温知语翻手拿出颗灵石握在手里，搬了张小凳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牵住宋卿苒温热的指尖。
“夫人，我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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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落下的种子
